正文 第十六章 突襲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呼——」
柯特出了口氣，空氣不太流通的礦道讓人倍感壓抑，而眼前出現的開闊空間讓呼吸頓時輕鬆了許多。這個大洞窟及以及與之相連的地下湖都是難得一見的自然景觀，它們讓今晚的長途跋涉有了價值。
「柯特先生…那個破壞了大門的未確認魔物有可能就潛伏在這個洞窟裡，我覺得行動的時候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奧斯卡稍微環視了一下周圍，自從進入這個洞窟之後，他就覺得這裡出奇的安靜。側耳傾聽一陣，除了偶爾從巨大的裂隙中灌入的風聲與樹木花草搖動的沙沙聲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聲息了。
洞窟內只有寂靜，包圍著一切的寂靜。
稍微的聲響完全無法趕走盤踞在洞窟內的寂靜，只會讓人感覺在這籠罩著無邊的黑暗中潛藏著某種目不可視的恐怖之物。它屏息靜氣的躲藏在某個隱蔽的角落，靜悄悄的等待著愚蠢的獵物自投羅網。
太「安全」的地方，有時候恰恰是誘人走向死亡的陷阱。
從剛來時還東張西望的奧斯卡現在才過了半天的時間就能夠提出這樣的意見，這說明他多少成長了一些。作為才進入傭兵工作的人，奧斯卡的成長相當快速，他認真工作的表現也讓柯特很高興。
「不錯，你說的很對。在野外參加實地工作的時候切忌疏忽大意。」柯特露出了一個看上去稍顯讚許的笑容，「你要記住，警戒一切有可能的危機是我們必備的素質。這一次我們已經知道有魔物在附近出沒，如果以後在工作中也來到了這樣看起來『安全』的地方時，你也不能掉以輕心。」
自己不知是否正確的意見收穫了柯特的誇獎，奧斯卡立刻抖擻了精神，他挺胸抬頭，大聲回復柯特：「是，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好了，快走吧。我不管你是要高興還是要振奮，先去把你的任務給做了也不遲。」莉琪瞟了一眼奧斯卡後立刻給他潑了盆冷水，同時把奧斯卡的包裹遞給他，「還有自己的東西就自己拿著。」
奧斯卡剛才走在礦坑裡的時候為了追上柯特的行動速度有幾次差點就被自己帶著那點行李拖倒了。走在他身後的莉琪實在看不下去，一句話不說就把東西全攬走了。於是她現在報複式的用力把包裹丟回了奧斯卡手中。
知道自己理虧的奧斯卡老實接過屬於自己的行李，準備對生長在附近的那些人畜無害，一直安靜的散發著溫和光芒的蘑菇下手。他從包裹中取出採集手套帶上，同時還拿出了採集藥物用的小鏟子和玻璃容器，全副武裝的準備行動。
「你採集的時候盡量避免靠近湖邊。」在他動身時，莉琪突然說，看見他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她的口氣又變冷淡了，用一種彷彿是在看笨蛋一樣的眼神盯著他說，「難道你連自己說的警覺心都沒有？」
奧斯卡稍微觀察了一下眼前的景色，在這個洞窟中生長著相當數量的夜熔菇，可是大部分集中在水脈附近。除此之外只有幾朵孤零零的小號蘑菇在不遠處寂寞的散發著流動的火焰一般的微光。
簡直像是為了襯托一樣，在湖水旁的淺灘附近，那裡生長了著大量高品質夜熔菇。可是稍微再看一下就會注意到淺灘附近堆積的沙土柔軟而適合挖掘，無法被月光照亮的漆黑水下也完全看不清是否有異狀。
莉琪說的話一點也不錯，然而擺在奧斯卡面前的卻是一個兩難抉擇——湖畔是危險的，可是那裡生長著許多適合採集的夜熔菇；前方的土坡是安全的，但那裡只有少的可憐且賣相不佳的產品。
怎麼辦呢？他陷入了糾結。
看著變得不知所措的奧斯卡，柯特也拿出了一份採集工具，對他說：「好了，去危險的地方工作是隊長的義務，所以湖邊那部分就交給我了。還有，在採集的時候記得只需要采符合標準的那些。」
「是，我瞭解了。」
交給有經驗的柯特肯定沒有問題，目送他走向湖畔後，奧斯卡也蹲下了身子，開始小心翼翼地用手中的小鏟子清理眼前這朵頗為瘦弱的夜熔菇周圍的腐葉土。夜熔菇在夜間雖然會將本體的大半部分暴露在地面上，但是如果只是拔取的話是很難將其採取的，甚至有可能損傷到菌體。
「停，不要從這個角度鏟。」
作為法師學徒，奧斯卡採集各種素材的經驗相當豐富，所以做採集工作對他來說並不費力。不過就在奧斯卡在已經將這株夜熔菇周圍的腐葉土清理的差不多，準備將其採下來時，莉琪突然喊住了他。
「你看，這地方其實是斜向生長的。」莉琪伸出手指向夜熔菇左側被掩蔽在泥土陰影中的部分，那裡正是奧斯卡剛才瞄準的位置，「如果你就這樣鏟下去，那這脆弱的蘑菇肯定會被你切斷的。」
奧斯卡躬下身體，順著她指的方向仔細看了看。
剛才因為光影照射的偏斜，他沒有注意到這株夜熔菇在菌傘下部有一小塊是傾斜著的，看上去應該是從岩石下鑽出來時候長歪了，從他預先準備的角度進行挖掘的確會將蘑菇的菌柄一分為二。
「謝謝提醒」
奧斯卡感激的道了謝，不僅僅是因為保住了一株值得採集的夜熔菇，還因為夜熔菇表層破壞的時候散發的高熱量完全足以將他過於靠近的手燒傷。手套那層覆蓋在手上的布料完全無法起到保護作用。
也許這些許提醒在莉琪看來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她甚至提不起嘲笑奧斯卡的興趣。只是撇了撇嘴對奧斯卡說：「沒事，你要小心點，弄傷了的採集品會被歸入次等貨，到時僱主不要可怨不得別人。」
既然莉琪自己都沒當一回事，奧斯卡也不願意說什麼了。為了避免莉琪再次找到冷嘲熱諷的理由，他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手頭上的工作中，全神貫注的工作著。一時間，洞窟中除了風聲，只剩下挖掘的細響。
蓬鬆的腐葉土中偶爾雖然混入了石頭，但是總體來說挖掘的工作還是很輕鬆的。不一會容器裡就已經躺進了七八個蘑菇了，鏟入一點腐葉土將它們覆蓋起來以更好的保持活性後，奧斯卡又向下一個目標進發。
啪嚓、啪嚓、啪嚓——
「嗯？」
在湖畔採集的柯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隱藏在一片寂靜中的不尋常動靜。他站了起來，左右搜索著周圍，搜尋無果之後，他還試著用耳朵捕捉那些幾乎細不可聞的動靜究竟是從什麼方向傳來的。
可是寂靜再一次籠罩了一切。
因為奧斯卡過於認真導致陷入無所事事狀態的莉琪發現柯特的舉動有點奇怪，當即向他詢問道：「有什麼狀況麼？」
「嗯…我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應該不是我多心了。」
柯特眉頭緊鎖，他的確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響，但是卻無法用視線撲捉到其具體所在。而且那個發出不和諧聲響的傢伙似乎意識到了它已經被柯特察覺到了，現在已經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本來柯特和莉琪分工很明確，讓知道怎麼處理這些素材的莉琪去看著奧斯卡工作，在必要的時候加以指導。而柯特則在採集的同時加強警戒，防備有魔物突然從黑暗中衝出來對他們發動襲擊。
但是現在…柯特的警覺心提高到了最大——他確實聽見了什麼東西在活動的聲音，然而卻捕捉不到其活動的蹤跡
這讓柯特有點不自在，他將目光投向附近的黑暗中，那裡空無一物，他終究沒有再一次感覺到附近有活物的氣息存在。
莉琪雙手抱著幾乎不存在的胸，也開始用懷疑的眼光掃視著周圍：「是麼？如果是你這樣說的話…應該確實是有什麼在附近吧。」
她看向正在警戒四周的柯特，基於很多原因，她可以無條件的相信柯特的判斷。同時以她的瞭解，柯特的預感向來很準——當然，這特指糟糕的那方面。每一次他說有什麼糟糕的預感時，用不了多久預感就會成為現實。
柯特稍微有些汗顏，乾笑著的回答莉琪的話：「雖然我知道你不是責備我，不過我總是烏鴉嘴還真是不好意思了…」
「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沉重的歎息一聲，莉琪開始向柯特的方向靠近，並且示意奧斯卡將手中這顆蘑菇也挖下來之後就跟上自己。
「是這樣…」
他本來想說「是這樣就好了」的。但是「就好了」這幾個字還沒有吐出來，話語就被梗在了喉嚨裡。柯特就連臉上的苦笑都沒有來得及收起，因為他又聽見了那種宛如爬搔一般的奇妙聲響。
咯啦咯啦咯啦…
細碎的響聲被掩蔽在對話之中，但是柯特還是注意到了那些東西的存在。細小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出。儘管視線範圍內沒有東西…但是在可見之處，還有被遮蔽的事物——那些事物存在於地面之下。
他大聲喊道：「小心，在地下！」
嘩啦！
土石飛濺。
提醒的聲音衝出喉嚨之時，「它」也來了。
柯特身邊砂石密佈的淺灘猛然炸開，伴隨著飛濺的水花與沙塵一起出現的是一隻昆蟲似的大口，從中探出了一對噁心的螯肢。那對稜角分明的銳利大牙上長滿了倒刺，尖端還滴落著灰白色的粘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