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莫忘初心,莫忘容顏 文 / 風信子的寓言
六月初九
距離弘墩去世已經整整兩日,不知是不是上天垂憐,明明已經僵硬的身子,面色卻比生前紅潤許多。
不知芷蘭是不是傷心太過,緊扶著金棺不撒手,那樣悲望的雙眸,還有那源源不斷的熱淚,影射這每一個人的心而不敢靠近富察芷蘭。
只見她手扶金棺,哭道,「你曾經跟我說過有花堪折直須折,可是眼下你到底在做什麼?」
「命運不公,但是我不怕,因為我知道即使你停止了呼吸,也會將我留在心裡然後關緊心門。」
「你這樣靜靜的躺著也好,再也不用假裝對我暴跳如雷,把自己憋悶的難受。」
富擦芷蘭嫌隙白嫩的之間落在弘墩冰冷的臉頰時,我看到了芷蘭身子的輕顫,隨後便是一抹熱淚落下,「你知道嗎?每一次你對我發脾氣或者寫信挑釁時,我一點也不生氣。」
「倒是你,不是要做惡人的嗎?幹嘛一副傷自己極深的樣子?」,「每每看到你這樣,我的心就會好痛。」
話至此處富察芷蘭面有嘲弄,淚流不止又道,「爺,你以前都不許我這樣叫你,但是今天你再也不能跟我頂嘴說我不知羞恥了。」
我只看到富察芷蘭的淚水打濕了金棺,話未出已被淚水吞噬的一乾二淨,「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
滿腹瘡痍,不管是胤祥還是兆佳王妃對於他們而言,弘墩的這十九個年頭,六千九百三十五個日日夜夜,不離不棄一朝散盡,心痛與彷徨是無人能知的。
我自拿著酒壺向躲在屋內一整天的胤祥走去,踏進書房,那一身未來得及退去蟒袍的男人正立在窗下,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知道他身子筆挺,從我來時到我走進他時,他一直都在沉默。
我自遞給胤祥滿滿一壺酒,兩人都相逢無語,只是一味借酒澆愁,直至大醉方才罷休。
六月十一
在靈堂守了整整兩日的芷蘭,不知是不是心傷了的疲憊不堪,還是呆滯處,滿心思念的都是她和弘墩以往美好的瞬間。
就在此時,屋內忽然一暗,我自抬眉望去不想會是從未踏進這靈堂半步的胤祥。
清宮規矩,父道體尊,若是子嗣夭折,做父親的是不可以踏進靈堂的,不曾想今天胤祥卻出現了。
滿屋子的人各自跪地,不敢起身,這時的胤祥卻顯得格外憔悴蒼涼許多,??一眼金棺前的富察氏,堅定道,「送她回去」
富察氏本來好似無心之人般呆滯,忽的聽到胤祥這話,身子一顫緊倚在兆佳王妃身前道,「不,額娘我不走、」
兆佳王妃並不敢武逆胤祥的意思,正籌措,只見富察芷蘭跪倒在胤祥腳下,哭喊道,「阿瑪,求求您了,您不要趕我走、」
胤祥聞聲不知道是不是被這一聲阿瑪,擊痛了心臟眉間緊蹙,呵斥著一旁的王府總管李安,道,「混賬東西還愣著做什麼?」
李安見胤祥火大,不敢得罪躬身上前要將富察芷蘭清楚,滿屋子人雖然同情這個一臉驚愕的女子可是沒有人敢為其說話。
只見富察芷蘭,跪在地上緊緊抓著胤祥的袍子道,「阿瑪,額娘,芷蘭求您了,您成全我吧」,「我不能走。」
許是胤祥的冷漠使富察芷蘭心裡一痛,她復轉身跪走到我身前,「姑姑,姑姑你幫幫我,不要讓我走」,「我不能走。」
胤祥見狀,深看我一眼時,滿眼傷痛見狀,我自低眉安慰芷蘭道,「芷蘭,明兒弘墩就要入殮了,你在這裡不合適。」
富察芷蘭聞聲,哭喊道,「為什麼不合適,我是他的妻子我應該在這裡守著他。」
富察芷蘭話至此處又跪走到胤祥腳下,磕頭道,「阿瑪,我不能走,我若走了他不能安心」,「我若走了就成不了他的新娘了。」
胤祥的心意已定,他不能讓自己的兒子死了依舊連累芷蘭的清白,許是不願再看腳下的女子哭成淚人,緊閉雙眼命令道,「請出去」
李安得了胤祥的口令再不敢停歇,躬身勸著富察芷蘭起身,只是富察氏此時此刻哪裡肯走,連連給胤祥磕頭道,「阿瑪,阿瑪,我求求您,您就讓我多呆一會吧」,「若是不出意外今晚就是我和弘墩的大喜之夜」
「即使他要走,我也要把這一夜守完才能走,阿瑪額娘,你們成全我吧!」
胤祥不理會這些,而兆佳王妃沒有說話的份,聽到大喜之夜四個字時好似哭斷了腸。
富察芷蘭見狀,跪在我腳下緊拽著我的裙擺,哀求中帶著絲絲絕望,「姑姑,您在幫我這一回吧!」
我自躬身扶起芷蘭,這一刻她雙眸殷紅好似在哭下去,落下的便不一定是這清澈的眼淚,而是血淚了。
我自不忍心如此,也更能想到日後自己的無奈,和絕望,向胤祥道,「若是今天我們得到的是一個趨炎附勢的涼薄之人,豈不是要心寒?」,「芷蘭是個滿心盡負的人,若是我們還是有**,就成全她吧!」
胤祥聞聲自向我看來,放佛這些日子我一直再為我身邊這個可憐的女人求胤祥妥協,胤祥雙眸中的無奈倒映在我眼中,刺的我雙眼生疼。
就在這一瞬,只聽見胤祥道,「只待這一晚,明天一早立刻送回富察府去」
李安聽見這話,面色也鬆了口氣,忙道,「p>胤祥的大步離去,讓我目光久久不能從他的身影中抽離回來,風姿卓越,無人能及,詩詞翰墨,工敏清新。
兩年後,這一切也將會像今夜一樣,隨風而逝!
六月十二日
弘墩即將大殮,也是富察芷蘭和胤祥約定要離府的日子,臨行前也恰巧是為弘墩封棺的時間。
那一刻芷蘭嬌小蒼白的臉頰一瞬間因為痛心和悲望緊蹙成一團,她的齒間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直至鮮血溢出也不見鬆口。
封棺完畢,富察芷蘭也到了和胤祥約定離府的時間,我一直以為芷蘭會心有不甘在向我們求情,卻不想她道,「額娘,不管我和弘墩有沒有行過結婚大禮,在我心裡早就將他視作我的丈夫,他也將我視為自己的妻子」,「此生無緣不知額娘可還認我做您的兒媳?」
兆佳王妃緊握著富察芷蘭的雙手,心疼道,「我兒無福與你共修百年之好,我替他受你這份情誼,只是人死不能復生,好孩子,日後嫁娶全憑你自己的心意。」,「我愛新覺羅家絕無異議!」
芷蘭聞聲,搖頭道,「不,在芷蘭心裡自皇上指婚那日起,便無二心,芷蘭曾在弘墩面前承若,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此生我再不可能另嫁他人了。」
話至此處芷蘭又道,「額娘,你最心善一定要答應我,日後不管我如何終老一定要將我和弘墩葬在一處」,「以了卻我倆這份夫妻情緣!」
兆佳王妃許是不知道芷蘭會有這樣的要求,一個「我?」字在口中悶了半天也不見如何再說出口。
半響,芷蘭雙眸緊緊望著金棺處,那呆滯的神情好似被人勾去了魂魄,「額娘,我去了」
聞聲兆佳王妃還未反應過來,只見芷蘭一個飛步衝出人群,向金棺跑去,這架勢是要撞棺,見狀我大呼,「快攔住她。」
一旁的王忠聞聲,兩個跨步攔在金棺前,救了芷蘭一條命。
兆佳王妃反應過來時,芷蘭已經落入王忠手臂中,只見芷蘭哭喊悲涼道,「放開我,讓我隨他一起去」,「放開我。」
兆佳王妃見狀,自上前將芷蘭湧入懷中,流淚成河道,「孩子,你這是何苦呢?」
芷蘭落入王妃懷中,在那歇斯底里的哭喊中,彷彿釋放了自己所有的能量,一聲聲「額娘」,不知喊碎了多少人的心。
一旁聞訊趕來的胤祥一臉疼惜的從人群中向地上那一對婆媳望去,那一眼悲望到底是怨怪上天?還是怨怪自己?
最終拗不過富察芷蘭的胤祥答應芷蘭,允許芷蘭去送葬,但是也只能跟著送葬隊伍的最後方而已。
這是一個最最折中的法子,也是最最能讓胤祥妥協的法子,芷蘭沒有理由在多為自己爭取什麼。
六月十二日,弘墩大殮,胤?一早下旨弘墩葬禮規格按照多羅貝勒最高禮儀,可是聖旨雖說是讓弘墩葬禮均已多羅貝勒等級安葬,實際待遇卻等同皇子,只說這金棺便不是尋常人可以殮用。
為此胤祥曾經跪求過胤?收回成命均是無用。
金棺外髹朱漆,施繪雲莽龍圖,棺內用妝龍緞、閃緞面料被褥,又用織金梵文字陀羅尼經被為其超度亡靈。
發引出殯所用帷帳,紙幡等綢緞,顏色等同皇子身份相符,抬棺槓夫例用八十人因胤祥跪求所以辭去四十人,便只剩下抬棺槓夫餘下的四十人。
只見這四十人,均穿綠緞繡獅團花衣,頭戴紅翎帽,在怡親王府的太監總管一聲「起棺」時,哀慟聲震天而來。
我自立在怡親王府門外,看的真切這一行送殯的隊伍,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捶胸頓足,有人羞澀扭捏,雪白的孝服和哀慟聲就這樣浩浩蕩蕩緩緩離去。
那立在人群上五顏六色的紙幡隨風搖擺時的依依不捨,像極了弘墩臨去前的摸樣。
人群漸行漸遠,落在送葬隊伍最後端的富察芷蘭的身影不知為何我能一眼便認出是她。
看著富察芷蘭的在人群中因為悲涼而略顯無力的身影,弘墩臨去前的那首詞,卻一直縈繞我心頭久久不肯離去,【紅羅襦,俏新娘,通絡鴛鴦秀滿床」,「恨相逢,薄新郎,怎奈鴛鴦蓋梓床」
「有花開,折枝晚,兩語相逢未言傷」,「今生嫁,來生娶,過橋不要孟婆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