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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章 僵持的戰事 文 / 八駿競技

    戰火剛息,火燒雲就佈滿了的天空,或如奔馬,或似雄獅,又如蛟龍,千般姿態。

    美景當空,卻沒有幾個人有心情欣賞,三個時辰的戰事剛剛停息,日本軍營中一片哀嚎。淒慘的哭泣嚎啕讓人暗自垂淚,龐大的傷亡群體,有限的軍醫們根本無力解決,他們能做的只是送上一個米團團,給士兵們準備一把短刀。

    血腥味濃重的讓人嘔吐,一隊隊漢人運屍隊被押送著,當傷兵營陷入沉寂的時候,他們才開始進去。

    一個個腹部剖開的傷兵被抬了出來,地上拖拽著的腸子沾滿了泥土,血液像水一樣廉價,在大地上傾灑著,沁透著。

    沒人在乎傷兵是不是死了,在所有人心裡他們都已經死了,也必須死了。

    自從日本本土悄悄的把第二師團運送上岸之後,台灣和日本本土之間的聯繫就再次宣告中斷,接連數次冒險,也僅僅是運上岸到了兩個混成旅團。這些部隊出發時是一等一的滿員正規師團,只是海上的敵人把他們打殘了,只有一半左右的人登上了陸地,其他的都葬身在了大海裡。

    日本軍方不敢用主力艦護航,因為他們沒有本錢了,全國僅存的二十多艘主力艦一艘都損失不起。作為一個島國,日本軍方和首相都清晰的明白什麼才是日本的基石,沒有了台灣,日本損失的不過是一塊領土,可若是艦隊不在了,那麼日本將喪失數十年的努力。甚至會衰弱的連幕府時代都不如。

    缺乏護航。陸軍的數量在達到了四萬靠上之後。就暫停了運兵,主要開始運動各種補給,只是缺乏有效強大的護航力量,每次運輸都面臨著巨大的損失,往往一支船隊從本土出發,到了台灣能剩下一半都是天照大神保佑了。

    大山巖是在台所有日軍的司令長官,這位參加過日俄戰爭的日本陸軍大將已經七十高齡了,可是面對日本的現狀卻不得不重新上陣。日本駐台總督是陸軍大將佐久間左馬太。佐久間左馬太是長州藩出身,是一個典型的陸軍將官,如果想要認命其他人擔任台灣方面的作戰長官,官位和資歷都必須超過佐久間左馬太,不然根本不可能抵抗強敵。

    在日本有「陸的大山,海的東鄉」的說法,指的就是陸軍大將大山巖和海軍大將東鄉平八郎,這兩人都是對日本軍事有過大貢獻的,也是戰功卓著的大將,他們的身份足以壓制軍中的任何不服。這也是七十高齡的大山巖再次出任司令長官的原因。

    戰爭持續兩周,大山巖每天都要到傷兵營走上一遭。為的就是鼓舞士氣,安撫傷兵。今天的戰事特別的慘烈,軍中的傷亡和械損非常嚴重,所以來的比平時晚了兩刻。

    「左馬太……」大山巖正在和自己的參謀長閒聊,轉頭正看到一個傷兵被從傷兵營拖拽了出來,腸子拖在地上足有一米長,他甚至還能聽到傷兵無力的呻吟聲。

    運屍隊都是從附近徵調的漢人壯漢,大山巖對漢人一向是不吝惡毒的揣測,看到這一幕,很自然的認為是漢人們在罔顧帝國將士的生命,在虐待為帝國負傷的兵士。

    「八嘎……」

    怒吼一聲,大山巖抽出軍刀疾奔幾步,在那漢人驚恐的目光下,刀光直朝面門而去,血花濺出,刀身從額頭劈下,直將整個頭顱劈開,腦花濺落了一地。那漢人連呻吟都沒來及喊一聲,就命喪黃泉了。

    抬目望去,一地儘是氣息未消的傷兵,腸子被拖拽在地的不在少數,有的甚至連胃臟都扯出了腹部的傷口,慘不忍睹。

    「八嘎……」怒吼連連,大山巖怒氣難消,軍刀狂劈,手無寸鐵的漢人力夫瞬間就被劈死了兩人。

    家眷盡皆置於日軍統治之下,十數名力夫竟不敢逃,硬是被大山巖劈殺殆盡。

    「我要誅殺他們九族!」

    大山巖老淚揮灑,仰天咆哮。

    台灣總督兼任作戰參謀長佐久間左馬太走到了大山巖身邊,莫然而立,等大山巖的情緒平復了一些,他才開口道「軍中缺藥,軍醫匱乏,這些日子來,傷兵暴增,軍醫無力治療,對於短時間內難以恢復的傷兵,只能讓他們先一步化為英靈了。」

    怒視佐久間左馬太,大山巖手裡的軍刀顫抖數次,終究無力的放下了。

    他現在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每次來傷兵營看到的都是快要康復的士兵了,不是沒有重傷兵士,只不過他們都殉國了。

    「難道就不能找民間的土醫嘛,帝國的將士每一個都是父母耗費了二十年的努力養育出的,怎能如此……」大山巖哽咽難語。

    「先前軍中醫藥充足,軍醫們認為漢人人心未復,而且他們不講衛生,不同意漢人土醫進入軍營。後來戰事激烈,藥物消耗迅速,軍醫們也人手不足以應對了,再想找民間土醫的時候,發現他們都莫名的消失了。」

    「怎麼會這樣?」大山巖驚恐的問道。

    如果是一部分土醫消失,那還可能是部分漢人想要抗拒軍隊,可現在消失了這麼多醫士,問題就嚴重了。

    「根據我們的探查,是幾天前有一批懷著閩南口音的漢人把他們都給請走了,新竹、台中、南投三廳只剩下了寥寥幾位老土醫,而且都動彈不得了。」佐久間左馬太面色沉重。

    「納尼?」大山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軍隊的控制之下,竟然還有人能夠帶著數百人離開。

    佐久間左馬太擔憂的說道「更糟糕的是,昨日南投廳治所在已經被生番給攻破了,上千名警察和僑民被殺,現在除了草鞋墩支廳。整個南投廳已經失去聯絡了。」

    無力的鬆開了軍刀。就算是大山巖一向樂觀。到了現在也有些頹靡了。四萬將士加上抽調整備的僑民武裝,已經接近五萬人了,可是兩周來,陣亡的將士超過了八千人,負傷者三千。

    更嚴重的是,台灣十二廳,現在阿猴、台南、嘉義、澎湖四廳已經被克,而台東廳也出現了生番和南洋軍。如果不出意外,缺乏防護力量的花蓮港和台東兩廳也會很快失守,若是再拖延下去,他將陷入兩面作戰的險境。

    「國事艱難,吾等深受國恩君恩,當次關頭,惟有堅持了。」

    相比於以前,大山巖少了幾分信心和銳氣,剩下的只是決死的勇氣和毅力了。

    仰天長歎,大山巖不由得懷念起了明治天皇。他在位的時候,總能讓日本全國都擰成一股繩。即使國事艱辛,所有人也都充滿了信心。可現在大正天皇在位,一切國事只能寄托到首相身上,偏偏本部的海陸軍失和,又有憲政軍政之爭,首相亦難以為繼。

    「藥品的事情,我和英法等國的觀摩團溝通,相信他們會幫助我們度過難關的,醫士方面,就請佐久間君從台北、桃園、宜蘭一代抽調民間醫生了。」

    默默的點了點頭,佐久間左馬太久久沒有開口,兩人之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周圍聞訊而來的兵士們默默的清理著地上的血跡和屍體,不敢弄出聲響,擔心驚動了兩位將官。

    另一邊,英法意奧等國的觀摩團正在商議,以前英**官曾斷言這場戰爭將持續一年之久,可現在他們心裡卻對此產生了懷疑,日軍的傷亡太大了,作為防守的一方,他們的傷亡竟然超過了南洋軍兩倍還多,這讓許多軍官都有些擔憂戰事過早結束了。

    鐵絲網和塹壕戰是完美的結合,至今英法等國的軍官依然這麼堅信,只是這裡面卻需要最基本的保證。那就是雙方的火力應在相當,或者相近的水平線上,最起碼不能出現倍差。

    現在,南洋軍重炮過百,山野炮更是推到了溪畔射擊,輕重機槍密匝,而且士兵驍勇無畏。反觀日軍第二師團才不過七十二門野炮、重炮,數量只是勉強超過南洋軍一個炮團的重火力,另外的兩個混成旅團更是只有山野炮十餘門,火力甚至比不上南洋軍一個步兵團。

    最糟糕的是,塹壕戰的攻擊武器機槍,雙方的差距太大了,第二師團擁有的只不過三十二挺哈奇開斯機槍,反觀南洋軍,一個團就裝備了四十八挺馬克沁重機槍,還夾雜著一百五十六挺麥德森輕機槍,這樣的火力差距,日本人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出乎英法軍官的意料了。

    「塹壕戰的根本所在就是機槍,只要擁有足夠的機槍,一個營能夠抵擋一個正規師的進攻。」

    「南洋軍的交叉機槍掩護戰術很優秀,這也是日本人傷亡慘重的一個原因。」

    「我更推崇南洋軍對炮火的運用,他們的士兵可以跟著炮彈的延伸進攻,這種軍事素養,足以比擬法蘭西陸軍的一般軍隊了。」

    「南洋軍方面的飛機偵察戰術很成功,這讓他們成功摧毀了日本人的許多重火力點……」

    搞了半天,這些觀摩團根本不是在為日本人出主意,他們只是在討論戰場出現的新戰術,以備向國內匯報。

    南投,這座位於山中的小城被鮮血染紅了,到處都是穿著和服被砍了頭的日本人,背著步槍的生番四處的遊走著,身上纏滿了從日本僑民家裡搜出來的花布。

    幾個蕃人為了一袋食鹽爭鬥的場面層出不窮,只不過他們還算節制,沒有出現刀槍相向的情況。

    驚恐中的漢人待在家裡,他們只能透過門縫窗口觀察這些兇惡的生番,尤其是當他們背著成串的人頭走過自家門前的時候,漢人更是驚恐的閉上了眼睛,趴在牆上不敢動。

    在日本設置的南投廳官衙,南投知事的腦袋被高懸在官衙正門,旁邊還放著數十枚大小不等的人頭,有的白髮蒼然,有的只有七八歲,甚至是一兩歲,正是南投知事及官衙官吏的家人。

    禍不及家人從來都是君子和俠客們的幻想。在江湖上。在戰場上。在殖民地,在佔領地,一旦失敗,家人就必然會跟著遭殃,掉腦袋已經是最輕鬆幸福的結局了。

    毛鷹親眼看著莫那.魯道砍掉的南投知事幼子的腦袋,僅僅一歲大的孩童眼睛裡滿是不解和疑惑,可是沒有誰會為他求情。毛鷹曾動過饒他性命的心思,可是當牢房裡被折磨的氣息微弱的百多名漢人被抬出來的時候。毛鷹親自出手砍掉了南投知事妻子的腦袋。

    沿襲了滿清的酷刑,日本人的刑罰更加變態狠毒,一百多名囚犯,被抬出牢房的時候,當初就有十餘人在陽光下斷了氣。徹查他們的案宗,經常可以看到「可能」「大概」之類的字眼。

    一個全副武裝的步兵連進了南投城,毛鷹帶著一隊士兵抬著十多個箱子徑直趕了過來。

    防守官衙大門的達多.莫那看到毛鷹,臉上掛滿了笑容,急忙讓人打開大門,興奮的迎了過來。

    「毛大哥。你終於來了,我父親都等急了。」

    十多天的相處。讓達多.莫那和這些特戰隊員親如兄弟,尤其是在一次進攻日本警察哨所的時候,毛鷹又救了達多.莫那一命,這個十多歲的德克達雅群少年直接把毛鷹當做了哥哥。

    拍了拍達多的肩膀,毛鷹笑道「走吧,帶我去見莫那頭目,到時候,我送你一件好東西!」

    自從進了南投官衙,莫那.魯道才徹底明白日本人的處境。在台灣的北部,日本人還控制著局勢,可是他們已經無力在約束山裡的生蕃了,甚至南投廳被攻克,至今都沒有見到日本人的馳援部隊。

    由此可見日本人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這更加鼓舞到了莫那.魯道的信心,這麼多年來,莫那.魯道早就受夠了日本人,如果不是為了部群著想,他早就開始反抗了。

    指揮著士兵把箱子擺在正堂內,毛鷹用力掀開一個木箱,笑道「莫那頭目,這是五挺麥德森輕機槍,還有二十支毛瑟步槍,已經一萬發槍彈,我的承諾可到了。」

    莫那.魯道抓起一挺輕機槍,沉重的手感讓他喜不自禁,從出生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機槍,就算是當年的日本人也不曾擁有過這麼犀利的武器。

    來回折騰了半天,莫那.魯道也沒能把它打響,「這些東西怎麼用?」

    笑了笑,毛鷹接過輕機槍,從箱子裡抓起一個寬大彈夾,照著卡槽用力的一推,然後再從打開保險,把機槍遞給了莫那.魯道,道「只要一扣扳機,無數的槍彈就會像雨點一樣打出去。」

    將信將疑的端起輕機槍,莫那.魯道把槍口朝向半空,手指叩在到了扳機上。

    「噠噠噠……」

    機槍強大的後座力讓莫那.魯道一時沒有控制住,槍口左右搖晃,槍彈將正堂的打出了十多個大洞,槍聲才算停止。

    有些發燙的槍管讓莫那.魯道回過了神,看著地上灑落的二十枚黃騰騰的彈殼,又抬頭看了看房頂的一連串槍洞,莫那.魯道驚喜不已。

    「這槍能夠連射,威力比日本槍大多了。」

    「這是麥德森輕機槍,現在除了我們南洋軍,沒有那個國家這麼大規模裝備過。」

    達多在一邊早就忍耐不住了,上前就抓起一挺輕機槍,只是對這個尚未成人的少年來說,麥德森機槍實在是太大了,懷裡抱著都夠嗆,更徨論開槍了。

    被達多的樣子逗得一笑,毛鷹道「達多,那機槍的後座力很大,沒看到你父親都差點沒有控制住嗎。」

    從懷裡抽出一支左輪,毛鷹抵向達多「給,這是納甘m1895左輪手槍,口徑是7.62毫米,威力不錯,而且後座力較小,你應該可以用的來。」

    為了這支左輪手槍,毛鷹費了不少的周折,軍中裝備的柯爾特左**多都是12.7毫米口徑的,威力巨大的同時,後座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有經驗的槍手使用它時,從來不會握緊因為這樣以來,槍身產生的後座力就全部由手腕承擔了,很容易震傷甚至震斷手腕。

    納甘m1895左輪手槍是俄國的軍事用槍,它除了口徑較小以外,比起柯爾特左輪手槍並不佔太多優勢,所以特戰隊裡也很少有人裝備,毛鷹問了一圈,才從一個團長那裡換來了這支左輪。

    男人對左輪手槍的抵抗力,比對美色還弱,達多一握到這支槍,就像是找到了久別多年的兄弟,怎麼都不願意放手了。

    微笑看著兒子得意的擺弄自己的玩具,莫那.魯道對毛鷹的觀感又好了許多。

    靠近莫那.魯道身邊,毛鷹壓低聲道「莫那頭目,我有些話想給你說。」

    詫異的回頭望了毛鷹一眼,莫那.魯道眼睛裡閃爍著莫名的光彩。

    「達多,你去叫巴洛來,我有事找他。」

    打發走了達多,莫那.魯道趕走了所有的族人,才說道「我早就知道你肯定不會這麼簡單的送來這些武器的,說吧,到底什麼事?」

    「莫那頭目覺得日本人還能挺多久?」

    「你什麼意思?」莫那.魯道道。

    「我想邀請莫那頭目加入南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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