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七章 孫家人? 文 / 八駿競技
入了冬,所有人都會期盼起陽光來,就算是正在休整的二營和三營,也想要太陽送來些許溫暖。連續行軍一晝夜,兵士們身上的衣服早被汗水遢濕了,現在突然一停下來,夾棉的軍裝很快就冷了下來,穿在身上冷颼颼的,讓人禁不住打顫。
這個時候,如果能來點陽光,無意會讓休整的士兵舒服許多,可是天公見不到殺戮,不願意灑下自己的祝福,休整的兵士們只能通過不太劇烈的鍛煉,讓自己的身體保持著溫暖,並且舒緩肌肉的緊張,免得太快疲憊下來,無法應對接下來的戰鬥。
漫不經心的啃了一口的壓縮餅乾,就著涼水艱難的嚥了下去,陳得平有些後悔自己的舉動了,把一支平均年齡都沒有超過十八歲的部隊當做拳頭使用,好像有些魯莽了。
「高樂,你說是不是不該讓孫大福去啊,那小子沒一點耐性,要是義子營出點什麼事,少帥肯定要責怪了。」
幽怨的看著副師長陳得平念叨,高樂滿腹的苦澀都無處發洩,這段時間剛剛輪到自己做團長,碰巧又趕上這次出戰,只待凱旋之日,就是自己轉正之時,高樂對此充滿了信心。可是現在碰上這個副師長毛遂自薦,當了這次援兵的統率,讓自己這個團長成了擺設,除了自己手下的二營,其他的都輪不到自己管了。
「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陳得平不滿的說道。
一看高樂的臉色,陳得平就知道這小子再想些什麼,實際上。自從自己搶了他的指揮權之後。他就一直就這幅臉色。甚至連睡覺時都這麼看著自己,很是執著。
「別擺出那副鬼臉,老子搶了你的指揮權,不會讓你白吃虧的!」
「你說的輕巧,本來這次出戰,我都要升中校了,可是現在……」說起這件事,高樂就欲哭無淚。自明明一個團長就能搞定的事情,你一個副師長來湊什麼熱鬧,這不是搶人家飯碗嘛。
「咳」假咳了一聲,陳得平也知道這件事自己做的好像不太地道,著實坑著這位滿懷期待陞官的少校了。
「高樂啊,你不明白,現在需要軍功的不只是你,我這個副師長也需要啊!」
「你……」高樂一臉不信的看著陳得平,憤憤道「你都是大校了,而且快當師長了。怎麼可能會在乎這點軍功,它又不能讓你再陞官了!」想起村裡正等著自己迎娶的小花。高樂眼中就飽含熱淚,本準備趁著這次陞官的機會,讓家裡來個雙喜臨門,可是現在,怕是到手的小花都可能保不住了。西南正在大幅擴軍,高樂已經感覺到巨大的威脅了,如果自己不能在這次大擴軍中升上一級,天知道十里八鄉最漂亮的小花會被那個傢伙搶跑。
「我怎麼了,我也是軍官,也需要戰功。」瞪了高樂一眼,陳得平低聲道「我從參軍到現在,已經升到了大校,而且少帥已經準備調我擔任第七師師長了。你想想,我一不是少帥的嫡系,二不是高州人,就憑著少帥的看重,兩年就升到了一師之長,要說手下人沒有緋言緋語,我自己都不信。這個時候,我比任何人都缺戰功,有了戰功,才沒人說少帥有眼無……咳,反正就是那意思。」
「好了好了,別這麼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等回了茂名,我補償你還不行嘛!」這句話一出,比什麼都有效果。
高樂死死的盯著陳得平,哀求道「師長,回了高州,你可一定要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怪異的看著高樂的樣子,陳得平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你幫我像小花的娘求親好嘛?」高樂有些羞澀的說道。
「你……」陳得平氣的臉色發青,心裡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出十里遠。
「師長,你是不知道啊,小花是我們鄉里最漂亮的姑娘,我們是一塊長大的,可是正宗的青梅竹馬。我當兵時,小花他娘可是說了,要我混成了管帶,才能娶小花……」
「既然如此,現在你已經是少校營長了,應該足以配上小花了吧?」聽到是這麼一回事,陳得平心中暗讚,這麼癡情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哭喪著臉,高樂哀聲道「本來是沒什麼事了,可是後來又有一個姓錢的傢伙也向小花求親了,而且人家已經當了武警少校,錢家是我們那裡有名的大戶,如果我不能高他一頭,等我回去的時候,小花她娘肯定不會讓我娶小花的。」
「原來是這事啊!」陳得平有些同情高樂了,要是誰攤上這種事也天天睡不著覺。咦,這件事好像是我造成的。
「高樂啊……」陳得平有些尷尬的看著眼中熱淚翻滾的高樂,歉然道「這次是我沒考慮周到,不過這次我真的是需要戰功……」
眼看著高樂眼中的淚水要滾落下來,周圍的士兵都怪異的望了過來,以為陳師長怎麼欺負高樂了。
受不了周圍怪異的眼神,陳得平一拍大腿,咬著牙縫說道「等我當了師長,把你調到第七師去,讓你做個團長怎麼樣?」
「真的?」高樂眼裡的淚水瞬間湧了回去,一臉驚喜的看著陳得平,就眼睜睜等著他點頭。
「高樂啊,當兵的不能這麼耍心眼,太坑人了!」陳得平一臉傷感的說道。這次鑽進高樂的圈套,純屬沒想到一向坦誠直率的高樂,竟然也這麼耍起了苦肉計,而且連臉皮都不要了。
「師長,你就放心吧,孫大福雖然不是什麼好營長,但是對他們那些一塊長大的兄弟還是親的很的,斷然不會讓手下人闖入危險之地的,而且少帥既然把老帥的義子都送到了軍隊裡,肯定不是指望他們當擺設的。就算是有些損傷。也輪不到您來受埋怨!」說完。高樂也不等陳得平回答,起身就溜到自己的營中了。坑了師長一次,高樂不會認為師長會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自己,這時候還是躲遠點好。可憐的高樂渾然忘了,他以後是可能要到陳得平麾下任職的,無論如何也逃不出陳得平的手掌心。
「這小子倒是有些眼光,也不枉我配合你演了這麼會兒戲!」低聲念叨了一聲。陳得平低著頭笑了。西南擴軍已成必然,就算是自己不管,這些老營長們,八成都是要升任團長的,高樂作為其中的佼佼者,參謀部自然不會真的繼續當營長。現在好了,演了一場戲,自己可以落一個稱職合格的團長,而高樂又欠了自己一份人情,到時候免不了要幫著自己整肅部隊。
幾口把手裡的餅乾啃完。猛灌了兩口水,陳得平也不管會不會造成胃脹。擦了把嘴邊的水跡。手一撐地,陳得平利落的站了起來,朝著還在兩營將士大喊道「全體集合,準備迎戰!」
孫大福已經打了小半個時辰,剩下的將士也大都恢復了體力,這時候在休息下去,陳得平真擔心一營會把敵人全給收拾了。要是真的成了那樣,說不得自己就要再冒險背上,撈取戰功了。
就在這時,勳軍已經藉著淮上軍挖取的壕溝,勉強阻止起了防線,陣地後面,豎著一批兩丈高的木桿,上面掛著林林總總三十多個腦袋,正中的一顆比常人的大出一圈,滴著的血跡都混滿了油脂,看其面貌,正是那個大頭管帶。只是沒想到甩下部下回來報信的他,竟然會被張勳砍了腦袋。
張勳拄著一柄細長的官刀,刀身上沾著絲絲血跡,刀鋒已經被滲的暗紅,顯然這柄刀不只是擺設,也曾割下過不少人頭。一身麒麟袍子已經沾染了不少血跡,甚至還能看到上面的白糊糊的粘狀物,紅寶石頂戴已經不知道被扔到哪裡去了,張勳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跡,陰冷的目光掃過身邊的數十名親衛,突然說道「你們也上前線,留下瘋子和爛頭兩個就行了。」
數十位親衛雖然是從各營挑選的精銳,可是畢竟跟了張勳有些年頭了,已經很少上戰場了,剛剛見識了敵人的凶殘,這會早生了畏懼,聽張勳一說讓他們上戰場,一時都受驚了。
猶豫了一下,一個自持功高的親衛低聲道「大人,如果我上了戰場,您身邊的人太少了,萬一……呃……」
官刀順著那親衛的心口紮了進去,血咕咕的噴了出來,張勳的手上,身上全是鮮血,正和了官袍頂戴都是鮮血染紅的傳言。
「此人有功與我,予以厚葬,等本撫破南京後,重賞其家人!」手腕一用力,官刀順著刀口就拔了出來,張勳一邊在袖子上擦拭刀身,一邊陰聲說道。
數十親衛親見張勳刺死救過他命的那個親衛,頓時凜然,知道今天要是不在戰場上走一遭,怕是難保性命了。
「大帥保重!」一聲齊喝,數十親衛跨刀提槍,翻身上馬,直朝前線衝去。雖然面對那些怪異槍械的射擊,他們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安然,可是有了馬匹護身加速,總能最大限度的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到五十人的親衛組成的騎兵隊,一衝進戰場,立馬就起了神效,剛剛還被壓制的無力抬頭的勳軍,個個都像是打了雞血似得,端起槍拚命的還擊。在整個大清朝的巡防營都敗壞不堪的這個時候,駐守南京的張勳部,無意是其中的另類,六營勳軍就算是面對新軍,也不會輸上分毫。論起凶悍,就算是「以勇氣勝」的北洋軍,也稍有不如。
淮上軍選取的這片戰場還是不錯的,地勢比較平坦,作為人多勢重的一方,只要能下定決心死拼,就不用擔心出現不可料因素干擾。
騎兵隊剛衝進戰場,越過壕溝,孫大福就已經看到了,說實話,由於缺馬的原因,孫大福還從未見識過成規模的騎兵衝鋒,看到這隊騎兵不由來了興致,準備實驗一下孫家哥哥提出的那種方法。
「一連長,二連長,你們各帶一個排分別護送十挺輕機槍到兩側的高地。咱們給騎兵來一個死亡封鎖!」
「是」一聽死亡封鎖。兩個連長眼睛都放光。他們已經不止一次的試過那種方法,可是卻從沒有在實戰中應用過,這會有這麼好的機會,他們自然不會放過。
兩個排的步兵快速衝向兩邊的高地,雖然兩邊高地不對稱,而且還一個遠一個近,可是這對於死亡封鎖來說,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畢竟敵人也只有幾十騎而已。
騎兵沖的很快,騎士的槍法也很好,如果是其他營,哪怕是同屬一師的二營,面對這樣的對手,也難免會造成不小的損傷。可惜他們碰上了義子營,這個營的士兵雖然不是最多,可是論起戰術水平,除了那些訓練了三年的老兵,沒有多少人能夠比得過他們了。
滾動、之字形閃躲、快速突擊、俯臥。各種複雜的戰術動作接連交換,硬是沒讓騎兵隊製造出像樣的戰果。有幾個士兵明明被他們擊中了。可是當他們正準備補槍的時候,卻發現傷員已經被掩護著到了射擊不到的地方,這讓不少騎兵氣的直罵娘。
「噠噠……」二十挺輕機槍組成了密集的交叉線,正處於中間的位置衝鋒的騎兵像雨點一樣落下,根本沒有躲避的機會。一左一右的兩座射擊陣地,交叉射擊,正好構成了一個火力重疊面,在這片區域裡,無論是進攻還是逃跑,都不可能逃過一死。
遺憾的看著斷斷續續的交叉線,孫大福有些遺憾這次沒有帶馬克沁重機槍,只有那玩意才是最適合這種戰術的武器,只要兩挺馬克沁,就能封鎖兩百米長的一片區域,在這片區域內,絕對是神來殺神,佛來誅佛。
遠處,一支規模更大的騎兵隊也看到了這樣的一幕,三百多名騎兵這會整體打起了哆嗦,面對這樣的殺人法子,沒人能逃過去,就算是這支三百多人的騎兵隊也沒有幸理。
「少爺,咱們還上嗎?」成叔臉色蒼白,心裡不住的後怕,若是自己面對這樣的敵人,恐怕也難逃一死吧?
抿了抿嘴唇,青年男子本以為自己這支騎兵隊對於南方那個人來說,會是不小的禮物,可是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他突然覺得好像就算是沒有騎兵,這個世界上也沒人能打敗這樣的軍隊。
「少爺不好了,咱們被包圍了!」一個哨探還沒跑到,就大聲喊道。
「包圍……」沒等青年男子明白過來,周圍的山坡上就冒出了上千名兵士,槍口黑洞洞的指著三百騎兵。
如果是冷兵器時代,三百全副武裝的騎兵,絕對敢衝擊一千精銳步卒組成的方陣;可是到了熱兵器出現的時代,騎兵面對步兵的優勢越來越小,有時候,同等兵力的騎兵甚至打不過步兵。可是騎兵依然有一個步兵無法比擬的優勢,那就是可以快速的清掃戰場,一支三百人的騎兵,可以在半個小時之內,清理一千缺乏自動火力的步兵。
同樣,當步兵佔據地理優勢時,只需要微弱的兵力,就能虐的騎兵邁不開腿。周圍是清一色的山坡,就算山坡不太陡峭,可是依然不是騎兵可以沖的上去的,藏在這樣的山坳裡,他們本是為了躲避勳軍的搜索,沒想到現在竟然被包了個圓。
臉色青的可怕,青年男子只覺得嗓子裡一陣甘甜,卻又硬生生的給嚥了回去。三百騎兵都是他本姓的同宗,和家裡有著牽扯不完的干係,這些人是整個孫姓的精華所在,如果毀在了這裡,剩下的那些老弱婦孺將生不如死。
「下馬解甲!」青年男子顫抖著雙手,解下自己的配刀,短槍,扔在了地上。
或許山坡上的不是敵人,也可能是對方根本就是在虛張聲勢,可是青年男子根本不敢賭。如果是戰陣撕殺,失了性命,那是戰士的無奈,他無話可說,可要是讓自家的兄弟死在屠殺之下,青年男子寧願忍受屈辱。
陳得平是一個福將,本來按照計劃,他是該衝向陣地,一舉殲滅張勳部的,可為了減少傷亡,陳得平就想借助周圍的地勢,繞道張勳部的後面,發動突襲。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碰上了隱藏著的一支騎兵,這讓陳得平有了個意外之喜。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裡?」順利的解除了騎兵的武備,陳得平才在高樂的護衛下,走了下來。
「在下孫訓安,鳳陽孫家長孫,也是淮上軍騎營管帶!」
「你姓孫?」陳得平心裡一顫,看著這個年輕的男子,心裡有些不明所以的顫動。
孫訓安微昂著頭,自傲的說道「鳳陽孫家雖不是名門大族,卻也算是士紳之家,斷然是不會撒謊的!」
「噢」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陳得平仔細瞅了瞅此人,越發覺得他好像很熟悉的樣子。
「師副,你有沒有覺得他很像一個人?」高樂突然拉著陳得平走到一邊,低聲說道。
「你也覺得他像……」
「我聽說老帥不是茂名本地人,是後來遷徙過去的,武元師長也說過,老帥祖籍安徽鳳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