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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九章 鄭規 文 / 八駿競技

    鄭規,字子矩,人如其名,為人很守規矩,甚至有些死板,平日裡自詡才華過人,滿腹經綸。嘲古諷今,論政得失,寫詞作賦,在江西贛州名揚一時,被當地讀書人推崇倍至,是大家公認的贛州第一才子,參加鄉試得了第一,贛州會試得了第二,第一被一個花了大價錢的無名之輩得去了。

    光緒三十年第一次參加京試,也是最後一次,鄭規即不願意給主考座師送禮,又不願打點上下兵吏,自認為定能進士及第,卻沒想到落榜了。在晚清這個混亂時期,看重的不是你的才華,而是你的銀子,當然如果你名滿京城才華橫溢,又趕上一位清廉正直的主考,許是可以名列榜首,狀元加身。狀元有才華,但是有才華不一定是狀元,鄭規就是這樣一個例子,有才華,沒有手段,不知被哪路大神做了手腳,落了個名落孫山,黯然收場的結局。

    落榜並沒有打擊他的信心,畢竟第一次參加京試,失敗不是不可接受的,可是正當他準備再次參加京試的時候,科舉被廢黜,朝廷實行新式的學堂制,直接從各地和京師的高等學堂裡錄取畢業考試中突出的人才,這樣卻是斷了萬千士子的晉身之路,也失了這萬千士子的忠心。

    科舉被廢的消息傳來,鄭規痛哭流涕,悲痛欲絕,十年寒窗苦讀如今失了晉身之路,有一種絕望的情緒瀰漫在心頭,如果不是寡母在家,怕是一衝動就做出蠢事了。親友曾勸他捐納做官,求個進身之階,但是被他嚴詞拒絕。他不願去地方的所謂省立高等學校重尋晉身之路,更不願進入那個讓自己失望透頂的朝堂,乾脆收拾心情在家苦讀。各種報刊、新式書籍,無論洋文還是漢文,無論科技、政治、軍事、生物、地理等等諸類,還是官報、私報,都買來研讀,四年中,讀過的報刊書籍堆滿了幾間房屋,因此還自學了英文,算的上滿腹的才華。

    睜開了眼睛看世界後,對清廷的所作所為更是失望,想要參加革命黨,卻覺得他們不能成事;想要造福一方,可是四年裡,家中的積蓄全變成了那幾屋子的書籍報刊,身無餘資。無計可施之際只好投靠那些封疆大吏,意圖得個官身,好一展身手。在兩江總督端方的手下擔任幕僚不過兩個月,各種世上的污穢事就見識不少,貪污受賄,上期官長,下壓黎庶,手段層出不絕。鄭規不過三十多歲,熱血未冷,激情仍在,眼裡哪容得下這些邋遢事,剛剛想要舉報就被人誣陷貪污官銀,氣憤之下辭職而去,好在他能力不錯,立功不少,端方並沒有追究別人污到他身上的那些事,才能安然脫身,再次歸家。

    家徒四壁,不該出現在像他這種書香世家身上,只是他的父親早逝,母親常年操持家裡,又沒有正經收入,大筆的積蓄被鄭規購買了書籍報刊,若非平時親戚照料,早就露宿街頭了。落魄歸家的時候,看到白髮蒼蒼的老母,鄭規心酸不已,三十多歲的人了,至今沒有娶親,家裡全靠老母照料,又沒有了積蓄,家中良田早已出售殆盡,靠著親友的施捨才撐到現在,如今自己再次落魄而歸,不知親友鄉鄰會如何看他,老母又要受到多少白眼。

    「規兒,你回來了。」看到兒子獨身歸來,風塵僕僕,鄭母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家兒子又是落魄了,鄭母沒有多問。知子莫若母,自己兒子的性子剛強正直,見不得黑暗的事,肯定又是和上司不和,不是辭職就是被辭。

    簡單樸素的話最能打動失落的人,鄭規只覺的此刻有萬般話語卻是無法說出,兩行淚水洗去風塵,心中的自責更甚,「母親,兒子不孝,讓你受累了。」

    「傻孩子,你的性子母親怎麼會不知道,容不得半點腌臢事,這樣很好,家裡日子苦些,咱過的舒心。」擦去兒子眼邊的淚痕,沒幾下一張臉立刻變成了花花的,淚水和灰塵和成了細泥,塗滿了臉頰。

    回到家裡,鄭母猛然想起一件事,從櫃子低裡翻出來一封信函拿給兒子,「規兒,前幾日,你表妹托人送來一份書信,說是有人要給你捐個官,問你願不願意。」

    伸手接過信,信封上寫的收信人是鄭規和鄭母,已經拆開過了,想來是孫母看到,「母親,可是王萱表妹?」

    「是啊,要給你捐官的那人,好像是你表妹的未婚夫,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不過應該是可信的。」

    鄭規打開信封,就看到端正秀氣的一手小楷,臉上不禁一喜,真是自己表妹,現在也該有十四五了。信紙足有三張,大致是說起她的未婚夫,薄有家財,想要在瓊州辦個工廠,只是無人照料,貪官污吏橫行,惡霸無賴遍地,實在讓人不放心,準備捐個知州照應著。只是自家中人丁單薄,苦無好的人選,想起表兄,就推薦給了未婚夫,若是表兄願意就到茂名一行,再去京裡捐個現官來做,也好有一展宏圖的機會。

    滿紙的勸告,各種理由不斷,想來是表妹擔心自己性子硬,不願意受別人的恩惠。卻不知自己這幾年的經歷,早已讓自己變得實際多了。

    「母親,表妹定親了?」沒有想到自己十多歲的表妹竟然有了未婚夫,當年可是跟著自己身後的小鼻涕蟲,一轉眼就長大了。

    「你啊,一直苦讀,連自家的親戚都不關心了,這麼多年若不是他們幫襯著,我們家早就過不下去了。你那表妹光緒二十八年定的親事,當時只有八歲,對方是當地的一位地主,年輕時有些威名,也撈了個官身,二品的頂戴,具體的不是很清楚。」

    「你願不願意,若是同意就收拾一下,去茂名走一趟,你舅舅也在哪裡為官多年了,一直沒有回過家,你也該看看他了。」

    「母親,這個……」

    看著兒子一副猶豫不定的樣子,好像有些心動,似乎顧忌著什麼,疑惑間,突然看到自家四壁空無一物,順間明白了,一拍腦門,大喊糊塗,「兒子,你表妹隨信寄來的還有一張五千兩的銀票,我拿給你。」說著就從一個隱蔽的牆縫裡取出一個羊皮紙包裹的信封,小心的拆開,裡面有一張ri升昌的兌票,可兌白銀五千兩。

    看到鄭母小心打開信封的樣子,鄭規心中一酸,曾經鄭家也是良田千頃的富庶之家,那會這麼在意五千兩的銀票,就是自己把他敗光了,害的母親隨著受累,鄭規心中暗自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業。

    「母親,我這就去兌了銀票,明日就出發去茂名一趟。」鄭母欣慰的笑了,自家的兒子自小聰慧,只要決心做一件事,定會有所成就的。也沒有勸他休息一下,就讓他去了,只是囑咐路上小心些。

    自從那日辭別老母以後,經過多日的車馬勞累,到達茂名時,孫復還沒有從廣州回來,鄭規通過舅舅王克征找到孫虎,孫虎早已收到了孫復的信,知道孫復買官的打算,正等著鄭規呢。和鄭規一番談論之後,孫虎就覺得這人學識淵博,身上有一番氣度。聽說他曾在兩江總督手下做幕僚,又因為看不慣欺上瞞下,被污辭職,立馬就決定為他買下那知州的位子,孫家不差幾萬兩銀子,眼前的人又是個可信的主。

    孫虎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要那偏遠的島上的知州的位子有什麼目的,但是對兒子的決定還是很支持的。拿幾萬兩買下一條後路也是不錯的,再說還能籠絡一位大才,那還不知足啊。

    第二天孫虎就帶上銀票和不老頑童王正仁,還有鄭規三人一起去了京城。到了京城孫虎去找了慶親王府的管事,而王正仁則帶著王克征的親筆書信去找他的同窗和同榜疏通關節。鄭規才華本就極好,極易就得到了王克征的同窗和同榜們的認可,再加上大筆的銀子撒出去,哪裡會不幫助鄭規說話。

    就這樣,不禁孫虎拿到了通過慶親王府辦理的崖州直隸州的知州官憑,王正仁也通過那些清流在朝堂上的作用,把瓊州府的知府一塊搞了過來。瓊州府本來就不富裕,自光緒三十一年被拆分成兩州府後,對在那裡當官有興趣就更不多了,孫家的大筆銀子一出,就把瓊州府的監管權搞了過來,至於原來的那位知府被「告老還鄉」了。

    官憑到手後,鄭規就回家收拾東西去了,這一來回折騰,就一下子耽擱了一個多月,不僅孫復與王萱的定親儀式沒趕上,就連王萱離去也沒趕上,直到王萱走後近半個月,鄭規和鄭母才來到茂名拜會孫虎,準備去瓊州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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