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四零章 敷衍 文 / 君臨簫
夜,又回到那屋裡,曲非煙咬著耳朵追問他那一劍的事情,畢竟她現在唯一依靠的親人,卻那般殺氣騰騰的對待她,這無論如何也讓人很難接受。
當時幾個師兄是沒有首當其衝,所以並沒有感覺到,也想像不出是怎麼回事。可她卻知道,那一劍,是真的有可怕的殺意,倘或林平之當時手上握的不是木劍,而是他那把神劍,她一定已經被殺死了,這卻絕不能以切磋武功來解釋的。
白日裡當著別人的面,要給林平之留面子,所以她什麼也沒說,但事後實在是不能不問的,這種事發生了,除非真是白癡,可以忽略,否則便是她再怎麼寬容,也不能不問清楚的。
「因為我功力其實很弱,遠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強,平日裡練功,既使是你們,我也並沒有優勢,所以我其實很緊張」林平之隨即便以自己武功的底細為由搪塞,這個事反正是沒法一直隱瞞的,林平之已經想好了,不如現在說明白,明天跟所有弟子說明白。而且他也覺得,跟徒弟們說明白了,讓他們教自己,一定是有些好處的。
日間交手時,曲非煙已經查覺到一些了,已經在懷疑了,她人又機靈,這時一聽便已明白,可明白是明白,卻更是震驚。
曲非煙倒吸了一口氣,眼也瞪圓了,隨即想到了什麼,驚道:「那你在劉爺爺那兒和那兩個傢伙打的時候,嘔,天呢,天呢,哥哥太,太,太」
她連哼了半天,也沒想到是太怎麼樣,該用什麼樣的詞形容這件事,林平之還是淡淡的道:「這個你也想到了,很好,你的反應好快,換了他們幾個,包括你的大師兄,肯定沒法一下子便聯想到之前的比武。」
「可是哥哥,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老老實實的跟師兄們說明白才好,你既要天天和他們一起練功,怎能都瞞著。」曲非煙道:「你得信任他們,他們不止是你的徒弟,也已是你的死黨,如果你不信任,還有誰可信。」
是啊,當然了,已經打算跟徒弟們都說清了,便順著曲非煙的話接著下去,話說完了,曲非煙也覺得想要輕鬆了,是啊,不是都明白了嗎。
不對啊,這些似乎跟剛才差點傷到她的那一劍沒什麼關係啊,林平之好像給她下了個套子,表面上像是在解釋什麼,然後她就鑽了進去,待到話說完時,其實根本沒回答她原來的問題。
還想再問什麼時,卻看林平之也像是已經完成了什麼的樣子,又不知怎麼再開口了,算了吧,話說的似乎很融洽,有點不想破壞氣氛了,如果他真有什麼不願說的,一直追問又有什麼意思呢。
又一天,林平之隨即便召集眾弟子,向他們說明自己功力武功的底細,這些說起來可真難,誰也無法理解,一個武功已有如此成就的人,竟然握不好劍,但說到最後,畢竟還是都懂了。
「那麼師傅的意思是?」米為義問道。
「很簡單,我需要你們教我如何用劍,如何握劍,如何揮劍,如何刺,劈,挑,砍,削,斬,撩等等,所有的基本動作,因為所有這些,我都沒有學好。」
林平之這話說的,幾乎把幾個弟子都嚇傻了,這是師傅的要求?這些是初入門的弟子,才會去學的東西啊,而且這些也並非純是劍法動作,有些甚至是其他武學的通用動作。通常一個幼童加入某個門派,便開始學習這些東西,往往是這些基礎的東西練熟了之後,才開始學習基礎招式,就算進程可以錯開一點,那也不可能脫節太多的。
世上哪有一個人已經在天下少有的劍法高手,武林中數的上的高手之一的人,竟要跟著自己的徒弟學習這些比基礎招式還基礎的原始技能,這個說來誰能信啊。
但事實就是如此,卻不由的他們不信,方千乘問道:「這個,師傅,師傅,你先演示一下,你是怎麼握劍的,然後我,我才」
「你才好教我,對不對,別怕,現在就是你教我,你們在教我,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事實如此,怕什麼。」
幾個弟子們點頭稱是,可聲音中卻還是有些顫抖,世上哪裡有這種事,徒弟教師傅武功,而且這個師傅並不是某種機緣巧合之下,某種打賭混賴成的師傅,他是真正的高手啊,真正還有太多上乘武學要教徒弟,而徒弟們窮其一生,能不能學的成還難說的師傅啊。
現在是師傅在教徒弟上乘武學的精義,徒弟們卻在教師傅最基本的基本功,感覺上既滑稽,又神奇,當事的人卻又覺緊張的不得了。
林平之將木劍挎在腰間,拇指開始壓下,還沒按到劍上,方千乘便喊道:「等等,你這手指是怎麼動的,這樣」
話說到一半,他便意識到,這是在和師傅說話,立時又慌了,林平之只好安慰道:「別那麼緊張,教我的時候,不要當我是師傅,就當你們是在教一個剛入門的小師弟好了,怎麼樣。」
可話雖這麼說,師傅畢竟還是師傅啊,又怎能像訓斥剛入門的小孩子那般教育,徒弟們只好個個屏息靜氣,柔聲細語的教著。
結果就是他的弟子手把手的教這個師傅怎麼用劍,教授著各種入門功夫,憑林平之現在各種基礎動作的幼稚,這幾個人中隨便哪一個來教他,也是綽綽有餘,甚至就是他們都嫌高了一點,有種大學教授教中學生似的脫節。
現在如果有人在旁觀看,還當林平之是剛入門的弟子,師兄長輩們在指點他功夫呢。
「揮劍不這種揮法的,你手臂太僵硬,這不行,這樣影響動作的質量。」
「劍挑出去時,手腕要這樣的,才能自然流暢。」
「最基本的劈刺,也是要腿,腰,肩,肘有效配合的,師傅這樣是不能有效攻擊的。」
開始時徒弟們個個都很拘束,頗不自在,但時間一長,林平之人又隨和,加上還有個小師妹在旁,咭咭咯咯的笑著,叫著,慢慢的便都習慣了。
五六日之後,林平之便漸漸熟練,至少不會有太生疏的問題了,事實上這些就算沒人教,他自己也能慢慢練的出來,可幾個弟子們手把手的教到現在,多少還是有些用處,雖然還是不完全純熟,那就還是要靠時間打磨的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林平之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在這嵩山絕頂上,現在這個地方,生活好簡單,也好舒服。
受著辟邪劍法侵蝕的林平之,每天幾乎沒有真正的睡眠,早晨起來的自然比別人都更早,早晨的景色,也別有一番滋味。
清晨的峻極禪院,涼風吹拂著臉龐,雖已近盛夏,這兒卻如早春般怡人,那感覺很舒服。當太陽從天邊慢慢的爬出來,把第一線光芒灑到這並不壯觀的院落中的松柏之上時,光線從綿綿的樹葉上透過,在房頂上織出一片斑駁的紋路,那看上去美極了。
周圍的樹上有些他根本叫不出名字的鳥兒,有黑的白的,也有五顏六色的,有的叫個不停,有的飛來飛去,有時有些鳥兒還會主動飛到他身上,落到他手上,雖然他從來沒有餵過鳥。
或者在曲非煙那種小姑娘眼中,並不會覺得這兒有多漂亮,但林平之非常喜歡,不止是這兒的景色,禪院的建築中隱含的那種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武學精義,也尤其另他陶醉,這兒的氣氛實在讓他很留戀。
記得以前的林天雨有段時間住在一座八星級大酒店,身邊圍著數個金髮碧眼的妹子,感覺那時也沒現在這麼快活,雖然現在身邊只有一個還沒長成,也不能亂碰的曲非煙。
有時當他意志稍微薄弱的時候,甚至起過念頭,想要留在這兒,再不離開,可每次產生這念頭時,隨即便警覺。
如果生命中沒有那麼多的事壓迫,如果不是他在這兒還只是客,如果不是他在這世界的第一個兄弟兼徒弟還在受苦,真想就留在這兒,再也不走了。
但那當然是癡心妄想,就算沒有太多的事情壓迫,這兒也非久留之地,今天林平之甚至起了種預感,他快要離開這兒了。
又一天過去,又像每一天那樣,平淡的回到兩個人的住房,大概也是平平淡的不會發生什麼的。
忽然間,曲非煙已經看到了自己床邊擺著的一樣東西,那東西個頭太大了,簡直想看不到都不行。是一個又長又大的大箱子,箱子很大,可比她的身體大多了,看樣子把她和林平之兩個人一起裝進去都綽綽有餘,但卻包裹的很精緻,連裝箱用的木頭,都是上好的檀木。
「啊?這是什麼?」曲非煙還沒明白過來,但林平之已經想到了。
「還能是什麼?怕是你的特快專遞已經到了,可真夠對的起你的,連包裝都用那麼貴重的東西。」林平之苦笑著道,一不小心又用上了現代詞彙,「特快專遞」,「包裝」,曲非煙聽的很有些糊塗,不過林平之嘴裡反正經常出現聽不懂的詞,她也沒當回事,倒是她現在已經有些明白了。
「我的娃娃?我想要的娃娃?」曲非煙立時開始拆包裝,開箱,果然是她幾天前跟嵩山弟子們預訂的大娃娃。抱出來把娃娃擺在床邊,作成「坐著」的樣子仔細欣賞,果然製造的相當精緻。
娃娃的樣子確是按照她要求的那樣,以林平之的長相為基礎作的,而且照她的要求,果然是胖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