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七章 意外聯手(上) 文 / 君臨簫
岳靈珊想也沒想的一撞進屋來,見到幾人這架勢,灶上那碗難聞的東西,和地上的屍體,不由的略略吃了一驚,一時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但見林平之也算是認識她的人,想也沒多想脫口便問道:「林少爺,我爺爺呢?你見到沒有?」
這個爺爺,自然是指假稱爺爺,和她一起開酒店的師兄勞德諾,她既這樣問,林平之也很平淡的回答:「沒有,前天下午見到你們以後,我就沒再見到過他。」
「沒有?」岳靈珊有些不解的道:「搞不明白,爺爺今天一大早就有些不對勁,鬼鬼祟祟的不知是在幹些什麼,可我剛才還看到他好像是往這兒來的,這兒除了這家店也沒別的地方了啊,還能是去哪兒了?」
林平之卻開始有些用心思了,她說勞德諾「剛才還看到好像是往這兒來的」,想來也不會是假的,那麼勞德諾當然就是往這兒來了,可現在卻沒見到。另一方面,和林平之約好的蒙面人,也是要到這兒的,約定時雖沒想到青城派的人會在這裡,可他至少也該暗中出手了的。
那麼這兩人是不是就是同一個人呢?不錯,非常合理,本來就有這個懷疑了,記得勞德諾本是嵩山派門下,奉嵩山掌門左冷禪之命投入華山派,他武功本來甚高,卻一直深藏不露,而此行本是奉岳不群之命調查辟邪劍譜,可能同時也是奉左冷禪之命,可他卻絕不是為了岳不群。也許他是為了左冷禪,或者根本只為自己,不管怎樣,他絕不可能在拚命找到辟邪劍譜之後送去給岳不群。
所以他要蒙面。也所以就算蒙面,還是要小心翼翼,這其中最重要的並不是因為他和余滄海有多大交情,那是騙林平之的。最重要的是岳不群和左冷禪。因為他稍微作的過份一些,岳不群便要猜疑到他了,岳靈珊在這兒,其中部分作用,便是在監視他,雖然岳靈珊自己不知道。
除此之外,還並不清楚,岳不群也好,左冷禪也好,是不是還有其他安排,還有別的間諜在附近。若是勞德諾連左冷禪也不為,只是為了自己要得到辟邪劍譜的話,作事更不敢太張揚,倘或作的太明顯,卻又搞到了辟邪劍譜,岳不群猜的到,左冷禪可是更易猜到,到時人人喊打,就是拿了辟邪劍譜又有何用。
先前林平之還懷疑他小心的過了頭,現在看來似乎小心的並不錯,他就算如此小心,這不還是被岳靈珊找來了嗎?而且他也絕不敢蒙面出現在岳靈珊面前,要知他是在岳靈珊剛出生不久時便投入華山派的,岳靈珊自幼便幾乎天天看到他,互相這麼熟悉的人,蒙面又有何用,怎麼也都認的出。
這些念頭在心中極快的閃過,林平之便似乎是隨口答道:「對不起啊,師姐,我是真的一直沒見到他。」,旁人卻不知他的用詞之中可是大有斟酌。
「噢,是這樣的啊,那沒關係啦,我再到別處找找。」岳靈珊微笑著隨口答道,便想要轉身離開,隨即就發現,事情已經有些不對了。
岳靈珊像這樣說話是很不高明的,她雖是武林門派出身,也自以為是江湖俠女,可其實自幼在本門之中生活習武,平日裡都是些師兄師姐們在與她嬉鬧,當真到了世上行走,說話作事的水平,與那種深宅大院中長大,弱不禁風的小姐也並無區別,實在是沒什麼經驗,她本不該在這種場合下輕易這樣說話的。
林平之與青城弟子這般冷然相對,就是完全不知情的人突然至此,也該知道雙方顯然是對立的,隨時可能會交手,何況她既知林平之是什麼人,也認得另一邊四人中兩人的衣著是青城派的,她知道雙方正在交戰之中,自然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那麼她就絕不該這樣隨口與林平之說話。
要知青城派的人可並不認識岳靈珊,你想兩伙人正要開始戰鬥時,其中一方突然又見到有不認識的人跑來和另一方的人漫不經心的說話,豈有不猜測來人是對方一夥的道理。
當然了,畢竟是陌生人,一般只要不是太過莽撞的人,也不至於一下子就把僅僅只是來說話的人就當成也是敵人了,可林平之現在正處險地,卻非得抓到岳靈珊這根救命稻草不可,所以他用了一個很妙的詞,「師姐」,這話一說,情況可大不一樣了。
師兄,師妹,師姐,師弟,這些詞彙通常都是同一個武林門派中同輩間互相稱呼的,可岳靈珊出生在五嶽劍派中的華山派,這卻是五個特殊的門派,五派互相聯盟,幾乎通用同一個輩份,五派中所有人都可以互相使用同門之間的稱呼,以至於兩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見面就互相稱呼什麼師叔師侄,師姐師弟的都很正常。
別派中就算門派太大,人太多,同門間互相也不認識,稱呼之後至少還要問一下,你是哪一支誰傳下來的之類,可五嶽劍派中人,卻連這個話也沒有,最多只會問你是哪一派,或者哪座山的門下。
所以岳靈珊一聽林平之叫這聲師姐,並沒感到詫異,她又知林平之不太可能是五嶽劍派中人,所以也沒問「你是哪座山的?」這一類的話,且岳靈珊一直以來都被人叫作小師妹,早已有些心中不滿,這時乍一聽人喊她師姐,也微有一點高興,所以也就有些笑容,而她這所有的心理與反應,都被林平之估的清清楚楚,當然了,這也因為林平之依靠從前世得來的記憶,對岳靈珊本來極熟悉,否則也沒那麼容易想到。
岳靈珊這一笑一說話之間,便被林平之套了進來,待得她轉身想走時,便已發現周圍幾個青城弟子,已經各個對她橫眉冷對,門外趕來的兩個傢伙,那副架勢,顯然也是在阻擋自己的去路,這一下子,她竟似變的和林平之一樣,成了對方的敵人了。
岳靈珊猶自傻傻的懵然不知,怎麼回事?我什麼也沒作啊?怎麼一下子都把我當敵人了?不就是說了幾句話嗎?我好像也沒說任何特別的東西,更沒說話污辱了青城派了,怎麼就成這樣了?
可從青城派中人看來,當然是這樣了,你是林家少爺的師姐,雖然以前沒聽說林平之入了哪個門派,現在看來確實是有個門派了,那麼這兩天青城派中人連連吃虧,就算不是你動的手,自也是你的同門,此時狹路相逢,怎能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餘人彥調戲過她的事情,青城派的人也大都聽說,這時見到這張麻臉,羅人傑高度緊張的神經中,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更加覺得她說不定正是林家一夥,要不然怎麼那麼巧就在路上遇到師傅的兒子,這麼一張麻臉,還引的餘人彥調戲她,然後餘人彥第二天就死了,想來她正是林家的朋友,在官道邊假作開店,實為眼線。
不管岳靈珊能不能理解的了,事情也就是這樣了,青城派眾人雖然沒有立即動手的意思,至少門裡門外警戒的形勢在此,她若硬要出去,便非打不可了。
岳靈珊畢竟是武林門派中的弟子,到了這時,雖然沒想明白是林平之在搗鬼,至少也明白了事情的情況,衡量了一下情勢,羅人傑的武功倒還敵不過她,但對方這幾人聯手,卻也極難應付,尤其是她剛才也沒多想便直進了這屋內,雖然他們個個輕功不及她,但現在門裡門外都是人,想要奪門而出卻並不容易,何況她父親岳不群在她來之前,也是囑咐了她要盡量低調,不要與人衝突的,甚至餘人彥調戲她,她也並沒激烈反應,只是軟磨硬抗。余滄海是事後知道了才教訓兒子,並不是因為和她衝突了。若是在這兒大殺一場,那可和父親吩咐嚴重不符了。
無可如何,便也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慢慢倒退回來,林平之見她過來,便笑道:「坐。」
坐?坐到哪兒?岳靈珊不解的看著他,林平之本來是坐在一張靠著屋角的床上,床只有一邊能坐,林平之本來是坐在中央的,他又不想給青城弟子們留位置,這時見岳靈珊過來,便挪到了一側,對岳靈珊指著另一側。
岳靈珊立時有些羞惱,立時衝他輕聲吼道:「喂,喂,你是男人唉,我一個姑娘家,怎能和你坐在一起。」
林平之有些尷尬的低聲笑道:「沒什麼事吧?我坐這一邊,你坐那一邊,那又有什麼要緊。」,確實的,一張床兩人分坐兩頭,中間的距離,就是伸出手去,都夠不著對方。
然後林平之又壓低點聲音說:「我們坐著,他們傻傻的站著受累,等會要是真打起來了,我們可要佔些便宜的。」,這下可是真只有岳靈珊一個人聽的見了。她雖是年輕女孩,但畢竟習武之人,不像普通人那麼多顧忌。雖然不明不白的到了這步境地,她也只好不明不白的把林平之當成了戰友,她也明白,林平之說的有道理,坐著的人,總比站著的要輕鬆些。
可是這樣一來,她卻更被林平之拖下了水,她不知道剛才青城派中人雖然疑心,所以攔著她的去路,但還沒真確定,如果她隨即說明自己根本和林平之沒關係,青城派中人並不敢在事情不清楚的情況下,就再把別派弟子樹成敵人了,可現在兩人再這麼一說話,林平之一讓位給她坐,那自然再無疑義,都是敵人。
一時間事情又這麼僵持了下來,岳靈珊和林平之本還是陌生人,並無話說,羅人傑就這麼瞅著他們,一時間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師傅又不在,他們這幾個人本來只是在巡邏,卻發現了林平之的行蹤,一時定下此計,短時間內卻絕不會有同門再來幫手,這時兩人往床沿一坐,林平之右手輕按劍柄,一時間整個的氣氛便很有些不對,岳靈珊斜靠牆上一個小窗窗口,也是好整以暇,全不在乎的樣子,他們明明像是劣勢,卻又怎麼一副好強勢的樣子的說。
這一下子便好像成了一個陣勢一般,青城派門裡門外六人,個個不敢稍微移動,更沒誰敢脫離出去找其他師兄弟來幫忙。現在為頭的羅人傑尤其緊張,只看的口乾舌苦,頭上冷汗也慢慢的浸出來了。林平之突然道:「你渴了嗎?要不要喝些麵湯?」
麵湯?不錯,正是開店的老夫妻倆作的麵湯,還在鍋裡,這時已經燒糊了,屋子裡也瀰漫著些許糊味,總算沒人看管的爐灶火勢漸小,糊的不是很厲害。羅人傑聽到他這話,竟不由自主的答道「不必。」,這樣子倒真像是朋友們在互相寒暄一般。
「你不喝湯啊?我倒是有點餓了,我得吃些了。」林平之慢慢的走向那口大鍋,中間有兩名青城弟子,卻不由的都讓開了兩步,林平之走到灶邊,從灶上拿起一把大勺子,在鍋底抄了幾抄,給自己盛了一大碗很稠很濃的面魚出來,可比小店平常賣的稠了數倍,然後又給羅人傑撇了一碗清湯,也擺在灶台上,再旁邊便是一直在那兒的那碗灰綠刺鼻的玩意。
林平之笑瞇瞇的沖羅人傑說道:「這碗是給你的。」
羅人傑沒答話,林平之便用先前老頭用過的大毛巾裹著那一大碗麵回到自己原先坐著的床邊,用一把勺子輕輕攪著,吹著氣,待這滾燙的面稍涼了一些,便盛了一小勺想要送入口中,岳靈珊看在眼裡,卻再也忍不住了,不由的提醒道:「小心,那裡面一定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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