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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4搶奪 文 / 知其

    轉眼到了四月,邵氏的咳血之症越來越嚴重,已經到了每日發作四次到五次,陳嫻雅足不出戶,盡心地服侍著邵氏,時常安慰自己就當是自己佔用了本尊陳嫻雅的身體,替她盡一份心,反正邵氏也活不久了,至於邵氏與盛家的仇怨,陳嫻雅又用讓邵氏多在世上活一天便多受一天的折磨來安慰自己。

    一日,陳嫻雅看著穿了粉紅薄紗裙子的婭姐兒跟在淘氣的誠哥兒身後滿院子追蝴蝶玩,煩悶的心情也忍不住舒解了些,邵氏已經有兩日未進食了,這情形還能熬幾天?

    邵行正等人已經來探過邵氏兩回,大家都在等邵氏的最後一天到來。

    「媽媽,母親可醒了?」陳嫻雅一邊問正從邵氏屋裡出來的宋媽媽,一邊站起來打算進屋去。

    「大小姐再歇歇,等婆子收拾收拾,開窗散散味再進去!」宋媽媽道。

    「媽媽去廚房時,告訴秦娘子,上午給夫人做的燕窩粥別再留著,給媽媽,周娘子,還有她自己三人分食了,再做一鍋不放油的青菜粥給母親備著。」

    「是,大小姐。」

    宋媽媽的身影剛消失在廊角,一名婆子驚慌失措地跑進來回道:「大小姐,外面來了一位帶著兵的大人,將門房的將勝,張六打了……」

    陳嫻雅霍然起立,難道是趙虎殺上門來了?

    「紫鶯,蔓兒立刻帶婭姐兒與誠哥兒進夫人屋裡藏好,沒我的吩咐不許出來!」紫鶯與蔓兒趕緊一人拖起一個幾步進了邵氏的臥房。

    「陳大小姐,別來無恙?」袁渙的聲音慣常冷峻,還帶著一絲熟悉的嘲諷,在邵氏臥房門剛剛合上的那一剎那傳來。

    陳嫻雅的心臟驟然收縮,因為她不但看到了袁渙大步朝她走來,還看到袁渙身後跟著兩條熟悉的人影——袁芳惜與徐惠珊!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陳嫻雅稍微轉頭,對身旁的水仙小聲說道,「立即去後院,讓阿媚馬上迴避,護院們趕緊過來!」若是讓徐惠珊看出阿媚便是當日的裝鬼之人,今日之事將更難善了。

    水仙稍稍猶豫了一下,掉頭便走。

    「原來是袁大公子,袁三小姐,還有徐大小姐光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恕罪!」陳嫻雅臉上堆笑,說起場面話,周顯家的與宋媽媽都不在跟前,任何一個人都有機會去邵氏一條街搬救兵。

    徐惠珊指著陳嫻雅嘲笑道:「喲,陳傻子居然也似模似樣地說起了套話!大表哥,聽說陳家還欠舅舅一大筆銀子,瞧這院子,怎麼也值個上萬兩銀子,大表哥不會被這家人給騙了吧?」

    「徐大小姐請慎言,陳家從沒欠人銀子,與袁家更是恩怨兩清,這事有字據還有很多證人在場證明的。」既然這些人給臉不要臉,陳嫻雅也懶得與他們客氣,「另外不知今日各位不請自來,破門而入有何見教?」

    袁芳惜仔細打量陳嫻雅,發現僅半年未見,昔日的小胖妞與小村姑居然也變成了清瘦小美人,圓臉變成了長臉,額頭更飽滿,臉上的酒窩也更深,立在簷下如一隻長脖子孤鶴,自信又優雅。

    袁渙皺眉,感覺這丫頭越來越讓人討厭,每回一見著她這狂傲的樣子他手心便忍不住發癢,「憑你也值得爺見教?」袁渙話一出口又覺得有些不對勁,臉色黑如鍋底。袁芳惜更是奇怪地看著被嫂子戲稱為鐵面人的大哥,也就是說袁渙乃喜怒輕易不會形於色之人,連最親近的夫妻都如此,可今日的大哥怎麼就被陳嫻雅這賤婢一句話給激怒了?

    袁渙冷哼一聲,「爺當初既然決定放過你們,自然不會再糾結於區區銀錢,今日爺是來接婭姐兒的,你立即將她交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左相府是婭姐兒的外家,按理自當常常走動,只是我母親病臥在床,晚輩們就算不能侍疾,也不好輕易離家走親戚,等我母親的病好些,我一定帶婭姐兒親自上左相府看望相爺與相爺夫人!」陳嫻雅不疾不緩地道來,有邵氏在的一天她不可能讓袁家將婭姐兒帶走,否則邵氏立馬就得去見閻王。

    「婭姐兒還不到四歲,你竟敢讓婭姐兒侍疾!大哥,陳家人太可恨,今日咱們不但要帶回婭姐兒,還要給這小村姑一點教訓才行!」袁芳惜十分反感陳嫻雅那不亢不卑的態度,以及帶著幾分優雅的笑容,咬牙切齒地說道,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對陳嫻雅有如此大的恨意。

    一旁的徐惠珊立即鼓噪起來,「不錯,大表哥,狠狠地抽這牙尖嘴利的小賤人嘴巴子,看她還敢不敢對左相府不敬!」

    袁渙厭惡地瞪一眼這個有胸無腦的表妹,竟敢來指揮他!他若真按她說的打了陳嫻雅的嘴巴,豈不成了與她一樣的蠢貨?

    袁芳惜清楚自家大哥的性子,知道徐惠珊剛才的話犯了袁渙的大忌,恐怕袁渙是不會出手收拾陳嫻雅了,氣得一把推開徐惠珊,朝陳嫻雅走去,袁渙不叫人動手,她自己親自來,不趁機教訓一下這個小村姑,她回去後恐怕連覺都睡不好!

    陳嫻雅冷眼瞧著目露凶光的袁芳惜朝自己走來,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地變成了嘲笑,還自詡名門貴女呢,與街頭撒潑的村婦也沒什麼兩樣。

    「陳嫻雅,婭姐兒在哪裡?」袁芳惜邊走邊質問,暗中將手指上有稜角的戒面轉到掌心一面,方便打耳光時能掌掌見血,「不要以為你今日還有在揚州的好運氣!」

    陳嫻雅減肥後,身體素質比從前不知好了多少倍,常常不用下人幫忙便能將乾瘦的邵氏抱上抱下,空閒時還向阿媚學了幾招唬人的花拳繡腿,真要動手兩個袁芳惜都不是她的對手。

    袁芳惜逼近陳嫻雅,陳嫻雅站在台階上紋絲不動,只是冷冷地看著袁芳惜,那目光中隱含一種狠決,思量著須得讓袁芳惜先打她一下,她才好趁機出手,十五歲的袁芳惜親自動手打一個九歲的小姐兒,本身就是一個笑話,九歲的小姐兒若再將她揍得半個月下不了床將是更大的笑話。

    因此陳嫻雅的目光中又有了隱隱的笑意,遠處一直默默旁觀的袁渙突然覺得不安,這個陳嫻雅太邪門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心思在心裡偷笑!

    「小賤婢,你就是欠打!」袁芳惜的手對著陳嫻雅的臉高高揚起……

    「住手!」兩個人,兩種聲音喊出了同一個意思,一個是院子裡的袁渙,另一個是被婆子扶到門邊,顫顫巍巍的邵氏。

    「母親,你怎麼出來了?」陳嫻雅趕緊回身急走幾步扶住邵氏,目光中的關切絲毫沒有摻假。

    邵氏一把抓住陳嫻雅的手,那突如其來的力氣將她的手抓得生疼,陳嫻雅不敢呼痛,也不敢稍動,用單薄的身子支撐著搖搖欲墜的邵氏。

    「陳家還沒有淪落到讓四歲小姐兒來做粗使丫頭的地步,袁大公子且放心,婭姐兒姓陳,是我陳家唯一的孫輩,就算她沒有母親留下的半文錢嫁妝,陳家也能養大她,然後風光發嫁,婭姐兒的事便不勞各位費心了。」邵氏枯乾的臉上有不正常的紅暈。

    袁芳惜悻悻地收回高揚的手,繼續朝邵氏與陳嫻雅逼近,「就憑陳家這破落門庭也能給婭姐兒好教養?將來為婭姐兒謀得好姻緣?你這老毒婦休要禍害婭姐兒……」

    「啪」地一聲脆響,袁芳惜那得意扭曲的臉上出現五道紅印子,事後邵寧靜曾多次追問這事,陳嫻雅也多次強調她並沒有用全力,之所以袁芳惜的臉當時便紅腫一片全是因為她的臉不經打。

    袁渙與一眾護衛在袁芳惜的尖叫聲中如飛而至,「唰唰唰」刀劍出鞘聲亂響,將邵氏與退回到邵氏身邊的陳嫻雅層層包圍,陳嫻雅怒瞪護住袁芳惜的袁渙,一字一句毫不退縮地說道:「不敬長輩者該打!」

    袁渙左手一動,雪亮的長劍便架到了陳嫻雅的脖子上,「打我妹妹者該殺!」

    邵氏突然朝袁渙兄妹「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袁渙腳步微動,避開那血雨,卻將袁芳惜澆了個滿頭滿臉,袁芳惜「嗷」地一聲叫喚,雙眼一翻,竟然暈了,袁渙右手一抄將袁芳惜攬在懷裡。

    邵氏的身子亦如一條軟布,徹底掛在了陳嫻雅身上,於是陳嫻雅悲愴怒吼,「袁渙,你逼死我母親,我與你誓不兩立!」

    袁渙暴怒,長劍向前推出幾分,陳嫻雅潔白的脖子上立即出現一道殷紅。

    突然臥房裡間衝出一道粉紅的小身影,如同被激怒的「嗷嗷」叫的小貓崽,「壞蛋,放開我祖母,放開我姑姑!」後面還跟著踉踉蹌蹌的誠哥兒,驚慌失措的紫鶯與蔓兒。

    袁渙眼睛一亮,將懷裡的袁芳惜交給身邊的護衛,左手一動,長劍離開陳嫻雅的脖子,「看在婭姐兒臨危肯為你們出聲的份上,今日便饒你們二人一命!」

    袁渙並不傻,特意挑的邵氏四兄弟都不在家的上午到陳家來帶人,因為他知道若是邵家得訊趕到,要帶走婭姐兒便得多費許多周折。於是不由分說抱起拚命掙扎,尖聲哭叫的婭姐兒,示意護衛們架起袁芳惜與一直擠不進人牆的徐惠珊打算迅速離開,正好碰上趕來的護院們,簡單交手後,袁渙等人揚長而去,前後不過一刻鐘。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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