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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七十七臨摹 文 / 知其

    徐景達深吸一口氣,狠狠地瞪著陳嫻雅,「罷了,爺好男不與女鬥!」說罷,卻不服氣地踹了徐景宏一腳,「你小子以為擋在她前面,爺就揍不到她了?」

    徐景宏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衣襟,回身對陳嫻雅道:「聽說嫻雅妹妹屋裡有今年新采的鐵觀音,沏一杯給我們喝如何?」

    袁芳惜也對徐景達說道:「不是說想要我畫的觀音圖麼?咱們現下就借嫻雅妹妹的畫具來畫吧。」

    「我今日就為這個來的,你再不給我畫那觀音圖我就要急得去投河了!」徐景達說罷,又誇張地大笑,他一直惦記著袁芳惜的觀音圖,如今見袁芳惜痛快地答應下來,自然不會再挑起事端。

    這場小風波暫時平息,陳嫻雅將三人讓進自己的書房。

    書案上正好有陳嫻雅為丫鬟們描的花樣子,上面畫了一枝沾著露珠兒的牡丹花,幾隻振翅的蝴蝶更是栩栩如生。

    徐景宏一見便愛不釋手,非要將那花樣子要走,「嫻雅妹妹,這畫的構思極妙,我拿回去臨摹到大些的宣紙上,裱了正好掛在我書房內。」

    袁芳惜也大感意外,讚歎道:「原來妹妹也是丹青妙手,這些花樣子竟比姐姐畫得還好!」

    徐景達卻盯著陳嫻雅書房牆上的四君子圖目不轉睛,半晌才指著陳嫻雅道:「這也是你畫的?」

    「怎麼?當真以為我是村姑,連畫都不配畫?」陳嫻雅嘲諷道。

    聽了陳嫻雅的嘲諷,徐景達竟然一點都不生氣,神情難得的嚴肅認真,再次將那四副條幅仔細地觀摩了一遍,徐景達的舉動引起了徐景宏與袁芳惜的注意,二人也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去觀看。

    陳嫻雅心中懊惱,早知這夥人會來她的書房,她應該將這些打眼的東西收起來。

    「這是仿松山道人的寒梅圖,這是仿芝蘭先生的蘭花,這兩幅更絕,畫聖的籬下菊,板橋先生的瘦竹,竟然都與原圖有九分神似,想不到嫻雅妹妹有此等模仿天賦!」徐景達激動地說道,難得地改口叫她嫻雅妹妹,讓陳嫻雅一陣惡寒。

    徐景宏更是興奮得不行,立即將那花樣子放下,「嫻雅妹妹,將那蝶蘭圖送我如何?芝蘭先生的畫千金難求,我若將這個掛到書房內,日日看著,讓我十日不出書房都可以!」

    「十日不出書房,豈不害你成了書獃子?這個並不十分像,若你實在喜歡他的畫,待我給個畫個一模一樣的!」陳嫻雅見瞞不了,索性大方承認,陳二元的妹妹有繪畫的天賦也沒什麼奇怪的。

    徐景達突然一把推開徐景宏,目光灼熱地對陳嫻雅說道:「今日先幫我仿一幅畫,袁芳惜,借一下你的觀音圖!」

    袁芳惜的臉色有些僵硬,「嫻雅妹妹的畫技的確比我好許多,尤其是模仿名家畫作,來人,將我那觀音圖拿來!」門口的丫鬟聽了,立即領命去了。

    袁芳惜又對陳嫻雅道:「我這觀音圖乃杭州靈隱寺澄明法師的精心之作,流傳到世間的僅此一幅,去年我父親將此圖作了我的生辰禮,大表哥不知從何處聽說了這觀音圖,變著法子想買去,可這是父親所賜,如何能贈人?便想著臨摹一幅送給大表哥,偏我這臨摹之技太差,一直耽擱到今日,如今得知妹妹竟是臨摹高手,這可真是幫了我與大表哥的大忙了!」

    袁芳惜明明心中不痛快,卻能將話說得如此誠懇委婉,讓陳嫻雅歎為觀止。

    陳嫻雅只得讓四惠進來將澄明大師常用的杭州一品墨及杭州五鳳齋的十五種顏色靛子擺出來。

    每拿出一樣畫具,徐景宏便驚歎一聲,徐景達逐漸沉默,看向陳嫻雅的目光也開始不一樣起來。袁芳惜仍舊得體地微笑著,但陳嫻雅能感覺到她眼底的羞惱。

    陳,袁,徐三家是陳嫻雅不死不休的仇敵,凡被證實參與了當年謀害盛萬財一家的相關之人,一個也別想逃脫報復,至於這三家的不知情者只要不妨礙她復仇,她也沒有必要去害他們,但也不可能成為朋友。例如陳淑雅那個小庶女,只要她聽從她的忠告,不再去招惹徐景宏,將來遠遠地離了這三家人,她也不介意指給她一條活路。所以袁芳惜對她高興與否陳嫻雅並不在意。

    觀音圖很快被取來掛在牆上,陳嫻雅仔細看了那圖的用色,挑了五六種顏色靛子出來,再將顏色化開,又鋪了同樣質地的宣紙。

    做完準備工作,陳嫻雅便讓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那觀音圖前面開始觀摩,四惠給徐景達徐景宏及袁芳惜沏了鐵觀音,提醒三人在陳嫻雅起身之前,不要出聲打擾她。

    陳嫻雅這一坐便是兩個時辰,她看畫,其餘三人便看她。袁芳惜的眼神莫名,徐景達神情凝重中還有幾分緊張,可見那畫對他的重要性,徐景宏則是滿臉的敬服。

    下人們來請用晚飯,卻沒人肯挪動腳步,直到掌燈時分,陳嫻雅才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來到書桌,開始繪畫,再也不抬頭看那牆上的畫一眼。

    一個時辰後,除了新舊的差別,能以假亂真的澄明大師觀音圖仿品出世,陳嫻雅扔掉畫筆,腳一軟,扶著椅子坐下,含笑看著欣喜的徐景達捧起那圖愛不釋手,及徐景宏張著嘴合不擾的樣子,還有袁芳惜那勉強而又蒼白的笑容。

    「我徐景達欠你一個人情,日後嫻雅妹妹有什麼事,只要我徐景達力所能及,必傾盡全力報答!」徐景達抱拳對陳嫻雅認真地說道。

    「這個人情我一定會讓徐大少還的,」陳嫻雅不客氣地說道,「如果你想那圖更接近原圖,最好去尋位古玩高手將畫做舊,我有自信做舊後的觀音圖就是大師自己也未必能一下子就辯出真假。」

    徐景達深深地看了一眼陳嫻雅,緩慢而又慎重地點頭,又遞給陳嫻雅一杯水,「這是我剛才叫人煮的參茶,你先喝了它好用晚飯。」

    屋內眾人,包括陳嫻雅俱都驚悚地看著徐景達,徐惡霸居然也會做這種事?

    陳嫻雅如同捧著一杯滾燙的開水,神情怪異,期期艾艾地說道:「謝徐大少,參茶太補了,我還用不著這個,今晚廚房做了清淡的小米粥,我多喝一碗便是!」

    徐景達馬上衝門外候著的丫鬟婆子吩咐道:「趕緊擺飯,多拿些你們大小姐喜歡的小米粥與小菜,另外,將我們幾個的飯也擺在怡趣院!」

    飯後,徐景達兩兄弟賴在陳嫻雅書房不肯走不說,袁芳惜也全程陪同,與徐景達聊起小時候的趣事,十分的開心感慨,陳嫻雅再不耐煩也只得陪著。

    送走徐景達與徐景宏,袁芳惜並沒有急著回自己屋裡,又拉著陳嫻雅說了幾句話,「嫻雅妹妹,我下午聽你說你們兩家人已經議過親?」

    陳嫻雅心中暗笑,這小姑娘終於沉不住氣了,「我無意中聽母親身邊的大丫鬟說,徐大少爺來揚州時帶來徐伯父一封信,提了一下當年的口頭約定。姐姐也是知道的,如今我們家已經是如此情形,怎麼配得上徐家?再說當年那約定也是一句戲言,連誰與誰定親都沒說定,如何作得準?因此我父親在沒有病倒之時,已經給徐家回了信,說等我及笄之後再議此事,姐姐想,五六年之後,徐家的少爺們早成親了,那約定自然作廢。」

    袁芳惜的神情明顯輕鬆許多,「嫻雅妹妹何必枉自菲薄,縱算伯父的病一時好不了,可妹妹還有兄長,還有母親及舅舅們,誰還敢小看了妹妹?或者嫻雅妹妹不喜歡大表哥和二表哥,徐家另外還有好幾名與妹妹年紀差不多的表弟呢。」

    陳嫻雅暗中再次嗤笑,這袁芳惜還真會說話,什麼叫她不喜歡徐景達兩兄弟,明明是認定她陳嫻雅一個前侍郎的女兒根本配不上徐家兩位嫡子,真有與她差不多年紀的表弟能與她婚配,也絕對不可能是徐家嫡子。(http://.)。

    「瞧姐姐說的,好似我們陳家非得要與徐家成親似的。再者說婚姻之事,自有父母長輩做主,我才懶得想那些事呢,倒是姐姐比妹妹大好幾歲,難道左相大人已經開始給姐姐議親了?」陳嫻雅大眼眨巴眨巴,含笑看著袁芳惜。

    「還沒有呢,妹妹別瞎猜!」袁芳惜的臉有點紅,趕緊回了自己的東廂房。

    沒想到第二日一早,徐景達又抱著兩幅畫來了怡趣院,耐著性子等陳嫻雅將廚房的雜事處理完,才開口道:「趁袁芳惜還沒起床,我來與嫻雅妹妹商量一件事,這是我新開的一家古玩鋪子裡的最名貴畫作,我想請嫻雅妹妹幫我每樣臨摹兩張或更多的畫出來,掙得的錢不論多少咱們都五五分成如何?」

    陳嫻雅對這個徐景達簡直無語到極點,「縱然徐大少想錢想瘋了,連騙人都敢,但你也不要拉我下水啊?我可不記得我什麼時候得罪了徐大少,縱算有,也是你先欺負人的。」

    徐景達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訕笑道:「從前是我錯了,我見你的樣子挺好玩的,一見你便忍不住想逗逗你,我以我在天上的母親起誓,我徐景達以後絕不再欺負陳嫻雅,這樣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可騙人的事我還是不會做的。」開玩笑,她又不差錢,瘋了才去做那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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