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56章 初吻 文 / 燈火連天
福叔一聽薛紹這樣說,登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他低著頭,半晌才輕聲說道:「小姐一個人站在窗前發呆,看起來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薛紹沉默了一下,淡淡說道:「有什麼可心情不好的,這大帥府裡我平日不在,她幾乎已經成了半個女主人,要什麼不是緊著她來?脾氣上來了,連我都不放在眼裡,若再說心情不好,那都是她自找的……」
福叔只低著頭不說話。
薛紹掃了他一眼:「罷了,你下去吧,今晚過年,你也早些回去過年吧……」
福叔低頭稱著謝,轉身退了出去。
薛紹走近花廳裡,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捻開無線電聽了一會兒,耳朵裡聽著外面的爆竹聲,心情卻慢慢地有些煩燥起來。
酒勁兒上來,他覺得渾身有些燥熱,於是伸手用力將衣領拉開,伸手從茶几上拿起一盒香煙走了出去。
外面夜色正黑,空氣干冷干冷的,風吹過時,帶著小小的晶瑩的雪花飄在臉上和頸項裡,有了絲絲的涼意。
薛紹抬頭看了一眼寥落深遠的星空,深深吸了口氣,然後低頭啪地扣開煙盒,從裡面抽了一支香煙出來。
門口的警衛見狀,上前欲幫薛紹點煙,薛紹揮了揮手,低頭自己點了起來。
他一邊吸著煙,一邊沿著樓前的青磚小路往東走。
身上的燥熱略微有些緩解,他銜著煙站在一處丁香花叢前抬頭閉著眼睛做了個深呼吸,卻驀然聽到有人壓抑的哭聲。
那時正巧此起彼伏的爆竹聲剛剛歇了,空氣裡靜得彷彿凝固了一般,那小小的哭泣聲如雪碎的聲音細細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他皺了皺眉,抬頭看時,卻見范煙喬的臥室裡正暗暗地亮著燈,窗子也半開著,土黃色繡著鳶尾花的窗簾穗子在淡黃色的燈光裡一顫一顫的。
薛紹靜靜地站在那裡,低著頭抽完了一支煙,那哭聲卻還在繼續。
他雙手插在軍褲的褲兜裡,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他剛剛跟福叔說的那些話確實是不對,吃穿無憂,心想事成,即便是如他一般在這北地九省間權勢滔天,可是在這樣寒冷的新年夜裡,還是有一些傷心。
母親的故去,父親的病重,原本在平時就已經深深壓抑起來的情緒,偏偏在舊歷的新年夜裡,卻再也掩飾不住。
更何況是曾經親眼目睹過父親死亡的她。
薛紹在她的窗下一直站了半個多小時,可是那哭聲卻始終斷斷續續地傳下來。
他的身體已經有些冷,臉上也被風吹得如刀割起來。
他低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轉身往大廳裡走去。
一直上了二樓,他站在樓梯口遙遙地看了一眼最裡面的那扇雕花木門,緩緩走了過去。
他的手指搭上門把手,輕輕一擰,將門緩緩推開。
小客廳裡還亮著燈,可是卻沒有人,這個時間就連小環也不在,看樣子是被范煙喬放回家過年去了。
他抬眼往裡看去,卻見臥室裡只點著一隻小小的壁燈,就著淡黃色暖暖的燈光,可以看到范煙喬穿著昨晚的那一身紅緞子繡花裌襖正坐在窗台下抱著雙膝低聲哭泣。
她長長的頭髮鬆鬆地披散在肩膀的兩旁,兩截雪白的手臂埋在黑色蓬鬆的發間,映著燈光,越發顯出一種浮著微光的白淨。
薛紹的心微微一沉,反手關了門,輕輕地走到小客廳的沙發前,緩緩坐了下來。
她猶不知道外面已經進來了人,只將頭埋在臂彎裡哭個不停。
薛紹坐在沙發上,靜靜地聽著她在臥室裡慟哭。住狀醫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靜靜的屋子裡除了范煙喬低低的哭泣聲便只剩玻璃罩裡的自鳴鐘走針的聲音。
他聽了半天,酒勁兒又有些上來,心裡已經漸漸不耐煩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低頭看著她,沉聲問道:「大過年的,你哭什麼?」
范煙喬聽到薛紹的聲音,猛地一下止住了哭聲,她頓了頓,把頭埋在膝蓋裡,頭也不抬地哽咽著說道:「你出去!」
薛紹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他皺了皺眉,伸手一把扣住范煙喬的手腕,將她猛地拎了起來。
范煙喬的身子一晃,抬著滿著淚水的臉瞪著他,嘴裡低叫著:「你做什麼!」
薛紹皺著眉:「大過年你哭什麼?」
范煙喬用力往回抽著手臂,哭著說道:「你管我哭什麼……你……你放手……」
薛紹忍了忍,將她的手鬆開,盯著她的臉淡淡說道:「我剛剛叫福叔來請你下去吃飯,你怎麼不下去?」
他今晚在西院裡陪著父親吃了一點,又去軍營裡慰問了一下當值的將士們,想著范煙喬自己一個人在家,於是便提前回來了。
他本想著時間還早,她應當還沒吃飯,可是誰知吳嫂子今天特意提前做好的飯,他趕回來時,她就已經吃好了上了樓。
范煙喬聽薛紹這樣問,伸手擦了擦眼淚,低頭說道:「我都已經吃了你還讓我下去做什麼?你若想找人陪,多得是小姐閨秀,你隨便一通電話,就可以叫人過來,犯不著難為我……」
薛紹一聽她這話,臉色頓時難堪起來。
他盯著她的臉,冷聲說道:「我只是想叫你下去吃頓年夜飯,你說那一些做什麼?」
范煙喬猛地抬頭看著他,厲聲說道:「我說那些做什麼?這年夜飯是家人一起吃的,我明明已經吃過飯了,你為什麼還要叫福叔請我下去?你嫌自己一個人吃飯無趣你大可以找別人,為什麼偏偏不放過我!」
淡黃色的燈光下,她漫著憤怒的臉上閃著微微的光,一雙眼睛如同被水洗過,明亮,黑白分明,黑黑的瞳仁裡彷彿都能看到他自己的影子。
她身上穿的那件紅緞子裌襖在燈光的照耀下也閃著微微的紅光,直映得她整張臉都如同被抹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
薛紹的心中一動,盯著她的眼神又黯了幾分。
范煙喬一見薛紹已經板起臉來,眼中的唾棄盡現。
她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句說道:「你做什麼?又要衝我發脾氣嗎?」
薛紹瞇著眼睛,伸手一把扣上她的下頜,低頭將臉湊過去,瞪著她一字一句說道:「你可真是牙尖嘴利……」
他的聲音很輕,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尾音已經近消失,眼中漫著不知名的情緒。
范煙喬的心中一凜,忙要往後退去。薛紹的另一隻手卻一下子扣住了她的腰,她的身子猛地被他拉到他的胸前,下頜上一痛,巴掌大的臉被他以手指捏著重重抬起。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她驚慌失措的臉,下一秒,一個帶著微微酒氣的吻就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