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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忽悠?策論? 文 / 一煙飛絮

    人的思維在某種特定語境裡會顯得特別活躍,江信北話匣子打開,原本比較朦朧的意念,在這一時刻卻漸漸明朗,原本只是初淺想過的問題,在這一瞬間勾連起來,在江信北腦子裡形成一種很特別的遠景藍圖。江信北彷彿不是在跟梁靖說話,而是在向自己的夥伴們勾畫願景,別人的激情沒有點燃,反而把自己的激情迸發出來。

    梁靖和蘇虎明顯感覺到江信北語氣的變化,不知道江信北哪裡來的這麼好的自我感覺。但梁靖也找不出江信北所說的漏洞在那裡,不管江信北是信口開河也好,是真有這種想法也好,如果沒有先期花了一番功夫,動腦筋想這些,一個鄉村旮旯的後生子,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番話。這番話,反過來倒是可以映證江信北確實是這樣想的。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富貴險中求,這樣解釋江信北的溶洞灘之行,也可以映證齊柳笙所說的江信北膽子奇大。

    開始,梁靖並不在意,只是存心考驗一下江信北是否真如齊柳笙所說那樣,看看有什麼地方可以利用的。但是聽著聽著,梁靖漸漸琢磨起來。

    溶洞灘本來偏僻,商旅不多。就算有些,稍稍像樣一點的大路,距離溶洞灘少說有二十里上下。沒有準確的消息,靠守株待兔,浪費人力不說,還會在途中變生麻煩事故。如果單靠打劫大戶人家,人家吃虧的次數多了,防備自然會提高,再不然,人家惹不起,還可以躲得起。搶劫一般的小戶人家,除了鬧得天怒人怨外,沒任何有利可圖。山寨兩百多人。加上家眷之類的有三百出頭,每天消耗的物質不是個小數目。即便山寨有一些開墾的田畝,讓家眷耕種,那也只能解決一小部分生活資料,與「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那麼瀟灑的生活相距太多。所以山寨時不時會有緊張的時候,那個時候當然會飢不擇食,進村搶劫,不論貧富,很難不滋生仇怨。如果有一條穩定的財路。那就大不相同。

    「好,算你說得有理,你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我就信你。」

    江信北:「大當家,你看過《水滸》嗎?或者聽過水滸故事也行。」

    梁靖:「有什麼說法?」

    江信北:「那倒沒有,不過可以和溶洞灘比較一下。八百里水泊梁山,為什麼可以堅持那麼久?最後還能被朝廷招安?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好漢的故事能給我們什麼啟發?我不知道大當家想過這些沒有。」

    江信北扯得遠了,梁靖有些碼不准江信北要說些什麼,乖乖閉嘴。一副認真聽講的三好學生狀。

    「溶洞灘方圓三四十里,往北,往東,往南。都是一片山區,加上這些地方,方圓不會少於兩百里。南河另一條河,經過南河縣。往西,會達到洪湖,直至長江。長沙武漢,甚至可以進贛江到達贛州。那麼這麼大的地方的物質進出,勢必要通過南河。如果南河縣城是個碼頭,那麼溶洞灘無疑是掐住這個碼頭的咽喉要地。

    這裡之所以商旅不發達,主要是被打劫打怕了。沒有商旅販賣貨物,那就只好大家叫花子比窮。如果大當家改變一些做法,商販走動必然會過境大當家的地盤。別說生活必需品的貨物進出,單是全大山遍地都是寶,有利可圖就會大有人做。」

    有商販過境,溶洞灘的好處自然不容置疑。但梁靖聽了半天,還沒聽到江信北說怎麼做,不免有些惱火,哼聲道:「你先說說怎麼做吧?看有沒有可能。」

    江信北完全沉浸在自己設計的美妙藍圖中,對梁靖不理不睬,繼續道:「商旅過境,貨物進出是財源,如果去打劫的話,自然是自己截斷自己的財源。打個比方吧,這個就好像一條河水,流經我們門前,我們只要能隨時取用就成,如果打劫,那就好像,給河水砌起一道攔河大壩,水流不暢,就有可能改道,最終我們的好處就維持不了多長的時間……」

    梁靖腦子不笨,經江信北這麼一說,道理是通了,如何開展卻還是一團霧水,但興趣卻被勾起老高,打斷江信北的話,再次說道:「光說不頂用,你還是先說說,怎麼做。」

    江信北:「疏通河流,隨時取水。就是說,凡是阻礙商販過境,貨物進出的事情都不能做。貨物進出,商旅過境,考慮這些商旅的承受能力,適當收取費用,叫買路前也好,叫保護費也好,不過最好用個好聽的名字。只要商旅和貨物進出多了,收取的費用就遠遠比打劫所得來得多,而且長久,還不用承擔什麼危險。」

    一竅通七竅通,梁靖不由神往,卻不相信江信北如此好心:「那你得什麼好處?」

    江信北道:「我自然有好處,我要做的就是這些商販貨物銷售的中間人。你只要想想,雁過拔毛,蚊子飛過也要掐支腿,積少成多,好處應該不比你少吧?」

    梁靖被江信北這話說笑了,這話很實在,人嘛,無利不起早,沒有幾根歪歪腸子,哪能發財呢?

    蘇虎:「這一片可不止我們一家山寨,萬一人家劫財,或者人家也這麼做,一層一層地抽利,恐怕誰都承受不起。」

    江信北嘿嘿地笑了幾聲,道:「這就要看大當家的魄力了。要是以我的話,一步一步地來,先威嚇弱小的,要他們聽大當家號令,不聽從的剿滅他就是。對商販有好處的事情,只要大當家需要,消息不用你求,就肯定會有人送上門來。相不相信,就看大當家了。」

    如果按江信北所說執行下去,可以想像得到的是,用不了幾年,梁靖就會成為這一帶的名副其實的山大王,打個屁,腳下的一畝三分地都得抖三抖,梁靖不由熱望起來。

    齊柳笙帶著倆穿便裝的來見梁靖,路過窗戶下,齊柳笙想上前敲門,被一人攔住。齊柳笙回頭不解地看著那人,那人朝齊柳笙擺擺手,附耳在窗戶邊上凝神靜聽。

    另一人看出齊柳笙的猶豫,上前拉開齊柳笙,走出

    外間。

    那人跟齊柳笙解釋一通,齊柳笙很艱難地點點頭,倆人才又重新回到原地。

    屋內三人太過投入,完全沒有意識到門外的動靜。

    江信北:「從溶洞灘到瓜坪有三十多里,從瓜坪到南河縣城,有一百多里,中途要過盤門,那裡是楊再彬的地盤,我估計溶洞灘有些鞭長莫及。那麼走瓜坪到西流一路,包過來只有二十多里就到西林壁,而從西林壁到縣裡只有六十多里路,折算一下,還近了四十多里路。即便路難走些,相對被楊再彬打劫,這點難處,我想是可以丟到一邊,何況等走的人多了,那路自然會慢慢好走。再不然,直接從溶洞灘走西林壁,只有三十里上下,這裡又近了二十多三十里,如此以來,走西林壁明顯更划算。大當家,你說,我的好處大還是不大?你說我該不該來溶洞灘冒這個險。」

    三人完全放開了自己的身份,好像三個好兄弟在策劃佈局方略,梁靖聽到心裡興奮處,呵呵大笑起來。

    外面那倆人不由面面相覷,想不到溶洞灘還有如此人物,對如何利用山地形勢有這麼深入的見解。不等齊柳笙敲門,先前偷聽的人提手推門而入。

    梁靖正在興頭上,對有人不敲門就直接闖入,有些惱火,扭頭一看卻是保安營劉琦和一個不認識的中年男子,只好站立起來,笑呵呵地迎接上前。

    劉琦上前介紹道:「這是廖家來的客人,正主是個妹子,還有幾個隨從,在外面。不過主事的是這位,廖吉廖長官。」

    廖吉呵呵笑道:「剛才在門外聽了一會,這位小兄弟相當有見解啊,能不能把你心中所想也告訴我,讓我也開開眼界?」

    江信北聽劉琦介紹此人是個長官,心裡突地一下,望向梁靖。

    梁靖聽這人是主事之人,也就是談判正印,難得他看重江信北,不管是什麼果皮膏藥,先貼上再說:「廖長官客氣了,這是我一個侄子,剛才的事,讓廖長官見笑了。」

    廖吉對老爺子廖席凱指示收編土匪的策略不以為意,一夥土匪,烏合之眾,真正面臨和中央軍較勁的時候,能起多大作用很難說。說不定這些人首鼠兩端,那反而會成為一個軟傷,揪著不疼,摁著發癢,那才難受。

    梁靖和人說話,那話說的頗有道理,如果真正實行下去,一個可觀的局面是可以期待的,那麼,就很難說梁靖是一群烏合之眾。一時好奇,廖吉貼耳偷聽一會,心思發生不小的轉變,如果梁靖真的弄出這麼一個局面來,即便是中央軍也得掂量一下。

    梁靖把這次談話當做一般性的聊天,雖然比較認同江信北所說,但到底有多大的可操作性,還得看後續事情的發展。被人偷聽梁靖自然不會在意,反正接下來洽談,具體事宜一經敲定,那就算一家人了。

    這種偷聽是很犯忌的事情,齊柳笙忐忑不安。如果梁靖怪罪的話,不知道何以應對,幸好梁靖的保密意識不強,根本沒看重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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