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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春蠶吐絲 作繭自縛 文 / 一煙飛絮

    江信北離開官渡村外婆家時,江敬林和趙元茂正打馬朝姚家莊姚季宗家趕去。

    趙元茂對江敬林送喜上門特別高興,把在南河的幾個弟兄招來和江敬林好好地拼了一個中午的酒。

    眾人聽說江敬林討新媳婦進門,吆喝著這一次無論如何都得前往西林壁一趟。江信友娶媳婦時候,江敬林沒有告訴他們,在趙元茂哥幾個的集體為難下,江敬林沒法子認罰三碗酒。為此,江敬林沒法子再喝下去,只能擺一碗酒在面前,有一口沒一口地陪眾人。

    下午,江敬林還要到姚季宗那走一趟,眾人倒是對江敬林解釋表示理解。但也只是暫時放江敬林一馬,權且把帳記下,現在眾人喝酒多少,江敬林欠多少,到西林壁喝江信忠喜酒的時候,一併補上。

    這些山林漢子,雖然離開山林近二十年了,大伙聚在一起,仍然沒有失去當年的豪爽氣概,絲毫沒有對江敬林見外的意思。真要是在江信忠的喜酒上,江敬林覺得喝醉了便喝醉了,難得這些人對自己還是一見如故。

    現在回想起來,江敬林覺得自己當時確實太過保守,前怕老虎後怕狼,才以致造成現在巨大的家境差別。江敬林暗自感歎的同時,也很高興,家境不說了,兒子江信北如果能得這些人的照顧比什麼都強。

    年輕時候,江敬林是個豪爽漢子,為了生計,打獵,做木工,跑出去,一年半載才回家是常事。對於姚季宗趙元茂等人的豪爽自然是臭味相投,但,江敬林有老婆有崽女,嫌姚季宗一夥幹土匪勾當終究不是正途,反而整天要為妻女擔著個心,從而拒絕加入陀螺山。直到姚季宗解散陀螺山,跑到幾百里外的南河落腳,才又重新建立聯繫。但時過境遷,姚季宗等人也理解江敬林的擔憂沒有再提邀請江敬林的話。姚季宗之所以解散陀螺寨,起因也正和江敬林的擔憂極其相似。

    俗話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江敬林總是放不下那份心思。後來雖然和姚季宗口頭定了娃娃親,卻沒有進一步的表示,未必完全是江信忠拖扯的原因。

    一桌五六人,人人酒氣熏天,江敬林要去姚家莊,趙元茂要陪著去。辛惠沒辦法,讓人熬了醒酒湯,趙元茂和江敬林酒氣上湧,出不了門,在趙家歇息了近三個小時,臨到旁晚辛惠才派人叫醒哥倆。

    好在江敬林騎馬來的,兩人天斷黑之前還是能趕到姚家莊。

    姚家莊,姚季宗家院依山而建,三面青磚圍砌,高達兩丈。圍牆連接碉樓,碉樓高出圍牆,碉樓之間,碉樓和住屋之間有過道聯通。院子佔地二畝見方,住屋依山,側屋與圍牆相連。

    姚季宗在陀螺山時,時常打劫土豪大戶,自然知道該怎麼建造,才能抵禦土匪的搶掠。如果人手有三十來人,儲備的物質足夠,即便一個一兩百人,沒有重武器休想攻破。

    趙元茂和江敬林一路狂奔,老天還是很給面子的,到姚家時,天色雖然看不到一絲陽光的影子,卻不妨礙倆人的視線。姚家四周山寨人家,盡收眼底。

    趙元茂上前敲開大門,得手下弟兄回報,姚季宗笑呵呵地出來相迎。

    姚季宗吩咐廚房加酒加菜,三人說說笑笑進屋。

    現鍋現灶,用不了多少時間。

    本來姚季宗已經準備吃飯,桌上還擺著一個小酒杯,只須加碗加筷就成。三人分坐,一杯小酒還沒清干,酒菜便又送上桌來。

    姚季宗聽了江敬林的來意,忽地把臉色拉了下來。

    江敬林本來就心存忐忑,見姚季宗興趣不大,來不及不高興,接下來想提親事的事情就更出不了口。這是江敬林理虧在先,偏偏怕什麼來什麼,勾著頭喝悶酒,斟酌怎麼打開尷尬。

    趙元茂知曉姚季宗的底細,裝作什麼都沒發覺,端起酒杯,對二人一舉一碰,道:「大哥,敬林前面兩個兒女的喜酒都沒我們的份。在我那,我叫弟兄們一起給他接風,大伙都相約那天一起前往,那時候我們再來徹底清算敬林,你看如何?」

    姚季宗沒言語,舉杯一碰,江敬林沒回應,尷尬地也是舉杯一碰。

    三人一陣沉默。

    姚季宗倒不是反悔,而是心裡對江敬林很惱火。頭些年,姚夢蘭還小,不急。現在姚夢蘭快滿十七歲,江敬林還沒有底實話,就讓姚季宗心生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偏偏姚季宗又是個極度講究守信的人,反悔的事情做不出來。這才有姚季宗帶上姚夢蘭到趙元茂家,觀察江信北的這齣戲碼。如果江信北不入眼,便讓趙元茂向江敬林直接挑明,那就和反悔扯不上干聯。偏偏對江信北又看得入眼,才有單獨和江信北的一番話。那番話,除了真正想幫江信北一把外,也是想讓江敬林知曉自己的心思。這都兩三個月過去了,江敬林沒一點表示,姚季宗心裡憋著一股子氣,無處排解。

    現在,姚季宗把臉譜擺出來,就想看江敬林怎麼解釋。

    這事,江敬林肯定得放下姿態,舉杯道:「姚大哥,是我做的不對,先向你賠罪。」

    江敬林顯然還有話說,姚季宗和趙元茂舉杯相應,沒有插話。

    顧不上,在姚季宗和趙元茂面前也不用顧忌家醜不可外揚,姚季宗和趙元茂絕對不會因為這點雞毛蒜皮的事情會看江敬林的笑話。

    江敬林先把江信忠的親事波折說出來,再提到姚夢欣的事情,接著道:「其實,信北早跟我提到在元茂家的事情,因為諸事纏身,農忙跟著又來了,犯糊塗,才一拖再拖……」

    姚季宗打斷江敬林的話,道:「好了,敬林,你也不用再解釋了,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瞭解?說來說去,還是以前那些擔憂作怪。夢欣的事情,信北跟元茂提過,我早就知曉

    ,這的確是個麻煩,這點不怪你。」

    趙元茂:「……」

    江敬林:「……」

    事情擺上桌面,說開了,心結解開。江敬林心裡一鬆,姚季宗愛怎麼理解怎麼理解,那已經不重要了,三人也便慢慢熱絡起來。

    姚季宗對江敬林的擔憂非常理解,酒意上來不由說起年輕時節的往事。

    回首當年事,三人一陣唏噓。

    姚季宗當年中人埋伏,折損很多兄弟,如果不是巧遇江敬林,在懵懂之中,江敬林施以援手,結果恐怕還要慘,趙元茂更是差點丟命。後來,經歷了兩年的發展,再度崛起,卻不料又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那夥人趁姚季宗和趙元茂率眾遠出陀螺山寨,營內空虛,突襲山寨。如果不是冷鋒拚死抵擋,掩護幾人的家眷躲進山洞,恐怕陀螺山寨根基全毀了。

    當時,姚夢蘭四歲不到,趙子昂不到兩歲,姚季宗還懷著身孕的老婆陳欣蘭,驚動胎氣,早產生下姚夢蘭,卻因此失血過多,產後而亡。

    姚季宗和趙元茂受此驚嚇才決議解散陀螺寨,跑到遠離陀螺寨幾百里之外的南河落腳。起初還想能借助江敬林,來到南河後,想起之前江敬林的表現,也就算了。當做朋友一般走動也不錯。

    當年江敬林正是擔心土匪生涯對妻女的危害,才沒有應承姚季宗和趙元茂的邀請,加入陀螺寨。經歷這件事後,姚季宗心裡算是徹底理解了江敬林的擔憂。

    畢竟幹土匪結仇結怨的事情太多,什麼時候被人陰,是什麼原因,都很難預測。除非是上百年的土匪世家,已經成為當地社會的一種常態,已經結成相當厚實的關係網。這樣的土匪甚至成為當地社會維穩的一種力量,有時候連官府都得看他們的臉色。但事事提防,別人雖然不敢貿然挑戰,但騎虎難下,自己難過,家室免不了也會擔心受怕。

    之後,姚季宗和江敬林在酒桌上,一時興起,答應能和江敬林結為親家,未嘗沒有想讓姚夢蘭遠離是非的想法。

    冰釋前嫌,江信忠的事情,姚季宗應承爽快,江敬林趁著熱絡勁,提起江信北和姚夢蘭的娃娃親事。

    姚季宗沒接口,江敬林不由心思又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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