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 形形色色 文 / 一煙飛絮
鬱悶歸鬱悶,齊舒浩舉止和往常並沒有什麼異樣,如果一定要加以區分,或許只有踱步之間,腳步移動的頻率和落地重度有些意思,細細體會,會感覺到一種厚重,如和尚擊打木魚,聲聲空靈,卻又聲聲隨心。
沒人那麼無聊,有閒心去研究齊舒浩的腳步,但凡事都有特例。崔四清一邊煮茶,耳朵卻在齊舒浩的踱步聲中微微顫動,沒有一絲漏過。
秋高氣爽,應該是指晚秋的晌午。
立足窗前,陽光從拉開窗簾的空擋撲來,明暗相間間,似乎還能隱約看到陽光中翻滾的塵埃。塵埃沒有讓人生厭,反而讓人感覺到生氣無處不在。
煮茶是崔四清自作主張的行為。
多年的搭檔,崔四清知道齊舒浩需要靜心靜氣的時候,煮茶是必做的事情之一。隨著茶壺裡水汽升騰,裊裊茶香瀰散開來,心神為之清涼,不管有多鬧心的事情,齊舒浩都會很快滴冷靜下來。
陽光投射著齊舒浩的身影靜靜地趟在地上,有了背景的襯托,陽光的影子更加明顯,仿若身披披風,迎風後拽。
視覺反差,崔四清產生一種震撼感覺。
「浩哥。」
齊舒浩隨聲轉過身來,「四清,你如何看待目前的事態?」
崔四清給茶杯斟滿茶水,齊舒浩走到茶几邊坐下。
「或許前面我們的判斷錯了,『八珍薈萃』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要不然,快兩個月了,早該出現蛛絲馬跡。」
聽了崔四清的回答,齊舒浩不置可否。這個問題,齊舒浩其實早就心裡有數,做這樣的事情,無非是故佈迷陣,暗指趙元茂。
被楊再彬伏擊的那個叫姚夢欣的女子是姚季宗長女,在布染坊事件發生不久,齊舒浩就獲得了這個確切的消息。布染坊是共黨的一個交通站是毫無疑問的,已經徹底搗毀。齊舒浩只是想借這件事情,看看能不能從趙元茂和姚季宗那裡敲詐出什麼東西來。只要趙元茂和姚季宗有什麼異動,立馬可以抓住這倆老狐狸的尾巴。
齊舒浩覺得自己已經夠有韌性了,想不到八珍薈萃和趙家姚家竟然沒有任何異樣。抓不到人家把柄,還真不好下手。
齊舒浩沒說話,崔四清很自覺地絕不多說一句。倆人就這麼慢慢品茶,如此作態,見不著年輕人的朝氣,倒像倆個老氣橫秋的老奸巨猾。
齊舒浩:「我們是不是貪功了一些?峽山酒家該留下手尾就好了。」
崔四清:「這個難說,自從上次抓走那人,葛俊輝老臉不好看,對我們不怎麼對付,給我們製造了不少麻煩。他屬於地方軍政,我們拿他沒辦法,再在峽山弄出什麼事情,他發起橫來,恐怕我們也沒好處。」
齊舒浩:「嗯,我看你去找個生面孔,到峽山租個上等房間,閒著就閒著,萬一撿個漏也難說。」
崔四清看著齊舒浩懶洋洋地靠著沙發,笑道:「浩哥,我看我們也不是毫無收穫,西林壁那小子跑山貨倒是勤快,我們不妨朝他下手。」
齊舒浩來了興趣,問道:「怎麼說?」
崔四清:「『八珍薈萃』現在的生意好,趁他們招工的時候,我讓一個弟兄混進去了。聽說三岔坪幾個村有陳大奎在活動,何不順著那小子四處收貨的時候,打探三岔坪的確切消息?順勢還可以窺探趙元茂的事情,總好過現在毫無目標的撲街。」
齊舒浩來了興趣,道:「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你去安排就是,想辦法先幫那小子把局面拉起來再說。」
據說,練武達到一定層級後都會產生心靈感應這東西,比如毫無徵兆的警覺感和危機感。但這種說法實在是無跡可尋,齊舒浩和崔四清在算計江信北,至少江信北全無感覺,反倒是被另一件事情弄得患得患失。
『八珍薈萃』處於擴展考慮,周凡在江信北面前數次提到組織貨源的領事,確實是需要一個組織貨源的主管領事。卻不意味著這個領事非江信北不可,周凡在自己接觸的人中,有自己的看得上的人。這個主管領事,熟悉業務只是其中的條件之一,忠誠是根本,協調能力強才是關鍵。
江信北透露的意思,顯然是有些遲了,周凡拿不定主意,沒有給江信北肯定的答覆。這樣的結果大出江信北的意料,弄得江信北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要不我倆到東家那去一趟,你也好久沒到他家去了,東家好幾次提起過。」
周凡或許覺得對江信北有歉意,江信北是趙元茂介紹的,這兩個月倆人相處不錯,有種亦師亦友的感覺,不忍讓江信北失望。
這是個機會,江信北雖然不想讓趙元茂覺得自己太過依靠趙家,但在這關口上,自己的設想能不能實現,不去見趙元茂好像是不行的。
江信北:「順東,信山,你倆留在這,等龐振民把貨運來,幫他卸貨過稱。我和周掌櫃走一趟就來。」
江信山和石順東應承下來,江信北便跟上周凡出門而去。
石順東和江信山都是第一次進城,有心想出去逛逛,沒在意周凡和江信北的話裡意思,卻不妨礙他們注意到江信北的不安。
趙元茂注視周凡一會兒,他實在不想插手『八珍薈萃』的事情,既然請周凡做這個掌櫃,時不時地插手,不是個好習慣。設不設這個主管領事是周凡的事情,雖然趙元茂在要周凡好好觀察一下江信北,但最終卻是要周凡自個兒拿主意,如果這點主意都拿不了,趙元茂就要懷疑周凡的能力問題。
看眼前倆人的表情,趙
元茂想想,也能理解周凡的心思,畢竟江信北是自己多事插手在先,不可能對周凡沒有影響。看樣子,周凡心裡已經有了人選,只是扼不下情面,這倒是人之常情。
之前,江信北跟周凡提過恢弘的藍圖,當時周凡很看好江信北,八月十五前,還在趙元茂和一干掌櫃面前讚歎過江信北。但後來,周凡仔細想想,理想和現實往往距離很大。現實執行力不夠,那便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周凡跟江信北多次提主管領事的事情,就想看看江信北對實際操作,有沒有規劃。如果江信北沒想法,自然不會把『八珍薈萃』的生意當兒戲,另外留意備用人選。周凡沒想到,江信北這麼久沒有回應,自己剛打定主意不久,江信北卻提起這個問題,周凡覺得比較棘手。本來作為朋友,也好說,但卻難料趙元茂的想法。
趙元茂:「信北,你準備怎麼做?」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江信北也沒去多想,道:「想法是有一些,而且已經做了安排。」
趙元茂:「說來聽聽,可行不可行,我們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仿照長塘的模式,江信北把對劉玉成和石順東楊友寧幾個人的放到其他三個鄉鎮,一來避免兄弟撞車,引起不必要的矛盾,二來涵蓋的範圍更廣,貨物的收集更有保障。
江信北沒有細說,幾句話下來,周凡就清楚了江信北的意圖。如果按江信北的設想,加上江信北和這些人的緊密關係,確實是保證『八珍薈萃』貨源的上佳方案。
事實上,江信北還有一個奇想,他想試驗後再說。
俗話說,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寬。以江信北的主見,如果執行力夠強,落實到位,那麼讓江信北做這個領事,也難說江信北隨著見識增多,不會產生新的念頭,他是否願意當久居人下的角色,就很難說。
不過這種想法太過遙遠,趙元茂僅僅只是一個閃念,而且這也是趙元茂的初衷,能如此,趙元茂也樂見其成。
先不說江敬林畢竟對自己有恩,能照顧的地方趙元茂還是樂意幫忙。單是,江敬林還沒一句底實話,趙元茂嚴重懷疑當初江敬林和姚季宗口頭商定的娃娃親還能不能算數。如果因此而拉近彼此關聯,江信北成長起來,不管是對姚家,還是對趙家,都會成為一個支點,這是一件值得一做的事情。
趙元茂:「周凡,店裡的事情,交給你了,你自己做主就是。如果方便,你可以考慮一下,這個領事的事情很重,可不可以分擔一些出來,你自己看著辦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