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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五味親情 文 / 一煙飛絮

    山上這些東西在村子裡就是爛大路的貨色,雖然能換錢,但中間有太多的制約因素,遠沒有自家菜園子裡的菜來得金貴。平常自己吃用,碰到關係好,隨手就送給人家。

    現在江信北忽然要這些東西,江信山和石順東心裡馬上泛起異樣的感覺。三人是發小,都是聰明人,江信北屁股一抬,石順東和江信山就知道江信北要拉什麼顏色的屎尿。自小,一起玩得好的六七個人當中,就數江信北損人的鬼主意多。

    這些東西,江家也有,江信北沒有想法,打死石順東和江信山,兩人都不相信。

    「乾脆些,就說有還是沒有,我又不是**大的妹子,盯著我,算什麼事?」

    對於眼前兩人捉摸不定的眼神,江信北為掩飾心虛,聲音中帶有些惡趣味。吃點,用點,送點,沒關係,可說是拿去換錢,就有點那個了。

    兩人沒把江信北的氣惱當回事情,幾乎齊聲道:「有,有,怎麼會沒有?」

    石順東道:「那你總得告訴我們,你家這些東西也不少,你拿來幹什麼,透露點給我們總行吧。」

    江信山接口道:「你真要的話,家裡不夠,可以發動全家上山去找,可你拿來做什麼?總不會是拿來換錢吧,是那樣就好了,我現在,一想到錢,心裡就發慌。」

    沒有理由解釋,也懶得解釋,江信北脫口道:「還真叫你說對了,我正是想拿去換錢,怎麼樣,有,還是沒有,給句話就行。」

    「嗤,誰相信?」

    「不想說,就算了,騙人幹什麼。」

    說真話,石順東和江信山反而不相信了。這東西拿出去換錢,兩頭趕黑,就算順利,耽擱家裡的事情不說,工錢都撈不著。要是不順利,還得挑回來,就算閒得發慌,也不帶這樣折騰自己的,上山砍柴打獵就強得不知多少。江信北會這麼傻不拉幾地做這個事情?

    江信北不忿是假,鬱悶卻是真的。自己說的話,這兩人竟然不信,這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愛信不信……」

    話一出口,鬱悶心情馬上一掃而空,有些竊喜,這事情的確不是一時半會能讓人相信的,自己不妨先來個真戲假作。

    見江信北不高興,石順東道:「我家的女人沒幾個,這東西不多,你要得多的話,還得到女人多的人家問問,只有她們愛沒事上山撈這些。」

    江信北不想事情還沒眉目就鬧得天下皆知,橫了石順東眼,「你當我是豬,拿來當豬食?」

    這句話還有點可信度,江信山和石順東嘿嘿傻笑幾聲,算是默認。

    江信山道:「你什麼時候要,是你到家裡來拿,還是我送到你家?」

    江信北站起來,拍拍屁屁,「你們自己看著辦就行。最好是不讓家裡人知道,免得問上問下的。」

    這倒不是難事,年輕人要幹什麼,家裡大人哪能樣樣清楚。反正從小到大,跟著江信北屁股後面跑也沒吃過虧。

    天色黑下來不算快,三人見不斷有人扛著柴火回來,各自散去,該是回家的時候了,早吃點晚飯,年輕人約約伴,走村串戶,唱唱情歌,幽會哪個妹子,要的是時間準備。

    江信北走進灶屋,火塘只剩下燒過的柴頭餘燼不時紅光閃現。大嫂石鶯正給吊在飯桌與火坑之間鐵絲燈火架添加樅膏。石鶯手一拿開,灶屋內光亮起來。

    江信北見坐在火坑邊上的江敬林橫來一眼,心裡不禁打起鼓來,不知道自己哪裡惹來父親的不滿。

    江信楠落在江信北後面,此時興沖沖地跑進屋來。不小心,前腳踢在門檻上,差點摔個狗吃屎。

    江敬林眉頭一鄒,本想說江信北兩句的,忽而噴向江信楠:「搞什麼名堂,鬼攆著了?……」

    不等江敬林話說下去,楊卯幾連珠炮開響了:「死老頭子,你那根經不對?……」

    江敬林不耐煩女人的囉嗦,但對楊卯幾又無從反駁,「哼,」的一聲,閉口不言。

    剛一會兒,江敬林又道:「信楠,去,去把石建哥叫來。」

    江信楠嘀咕一聲:「怎麼跑腿叫人的事總是我呀。」

    聲音落完,人已經飆出大門。他實在有點怕老爹再來個迎頭爆喝,自己可沒三哥那樣的福氣,總是有救星。

    飯菜都弄好了,只等江信楠把石建叫來。

    江敬林本想好好臭罵江信北一頓,想想還是算了。或許不是兒子的錯,年輕人若沒點脾氣不是什麼好事,看了坐在邊上的老二江信忠一眼,江敬林輕輕歎了口氣。

    好一會兒,江敬林問江信北前段時間,在長塘鎮上是怎麼回事,江信北便把事情說了個大概,對楊友程和蒙永亮頗為不屑,言辭當中,似乎還在為沒能出盡那口惡氣不爽。

    江敬林聽了,對兒子的心態不置可否,很多時候,該硬氣的還得硬氣。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男人行走在外,臉面,有時候的確比什麼都重要,這關係到今後能不能在眾人面前抬得起頭的問題。

    在這件事情上,如果慫了,做了縮頭烏龜,不說以後難有人請你做工,有人三不兩地拿這事來噁心你,煩都煩死了。

    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不愁第二次。關鍵時候心裡存了退縮心思,以後每當碰上事,只怕還會做個縮頭烏龜,那就一輩子不用做人了。

    江信忠心裡另有乾坤,插嘴道:「爹,我看,

    三弟以後還是少程強鬥狠的好,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有些虧吃一次,就夠記住一輩子。」

    江敬林看江信北順眼,那就怎麼看就怎麼都是個好,對江信忠道:「老二,你就是吃了太老實的虧,說話不響亮,前怕老虎後怕狼的,以後還怎麼當家作主,你應該向弟弟學著點。有些虧是必須吃的,吃了虧,才會明白一些道理,才會知道自己的路該怎麼走。你說的不錯,有些虧,吃一次就要記住一輩子,就是怕吃同樣的虧。」

    江信忠從來就和父親說不上道,便閉口不言。

    江敬林早年沒母喪父,年輕時,靠父親傳授的武技和肯吃苦,捨得賣力氣,積攢下點家當,自己給自己成了家。但有了江信友後再有女兒江信紅,負擔忽然重了起來。

    為了撐起江家的門面,好使兒女長大了成為幫手,把全身的本領教給了江信友和江信紅,等兒女長大點能幫上幫了,家裡的事情便放心交給江信友打理,自己一門心思外出打獵,做木工,這才置下如今的家當,富裕談不上,但也算不上拮据。

    這樣一來,江敬林對江信忠自然就沒對江信友和江信紅那麼用心。

    江信東忠大了,能幫上忙了,卻又得不到江敬林特別的關注,性子就顯得低沉了些,凡事都很小心,很怕父親不高興。久了,這種老實怕事的性格形成了。

    在情感上,江信忠與大哥江信友更親近,與江敬林變得生疏。

    其實江信忠是十分渴望父親江敬林對自己多關注,哪怕開口罵罵都行,偏巧江敬林自覺有些虧欠江信忠,對江信忠又是和氣時候多,盡量不對他說重話,這更加重江信忠心中的鬱悶。

    而江信北漸漸長大,江信友,江信紅和江信忠三姊妹都能幫上江敬林的忙,江敬林松活下來,又把本該花在江信忠身上的精力成倍地花到江信北身上。江信北上有父親垂愛,下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寵著,在幾弟兄中就顧忌很少,敢作敢為,甚至可以說是無法無天。

    江敬林那會料到由於自己的原因會造成子女性格上的這些巨大差異,見江信忠沒做聲,還真當是江信忠老實過分,心中不覺有些替兒子擔心。

    江信忠不由看看弟弟江信北,心中泛起羨慕,不知道四弟江信楠有沒有三弟的福分,爹是老了,還有沒有精力對江信楠這麼好。想著,江信忠竟然有些心酸,想哭。

    有時候,能被親長臭罵一頓也是種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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