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心已冷，情已散 文 / 執筆逐夢
三日後，皇家廣場。
自選拔那日的大雨後，近幾天一直沒有轉晴的意思。一大早，密佈的陰雲終是承受不住壓抑的沉悶，飄起了零星細雨。今天是清元宗來接新弟子入門的日子，雖然下著小雨，但此時廣場上已林林總總的站立了不少人影。
「放心吧墨大人，有小侄在，一定會照顧好墨綾的。」人群中，秦卓含笑寬慰著墨丞相。
「呵呵…有賢侄這句話老夫便放心了。小女日後，還要多多麻煩賢侄了。」
「墨大人客氣了，照顧墨綾，這是小侄分內之事。只要有小侄在，絕不會讓墨綾少半點委屈就是。」說話間，秦卓似是無意的向身邊少女的手牽了過去。
感受到那隻大手的觸碰，少女原本白皙的俏臉頓時湧上一抹紅暈。手也跟著不自然的想要躲避，但幾下之後，墨綾終是選擇了被那隻大手牽住。
感受到手心處傳來的柔軟，秦卓臉上的笑容瞬時更加燦爛了許多。但這一刻，墨綾心中分明閃過一絲痛楚。她知道，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東西，正在漸漸消失著。
這一細節並沒有躲過眼尖的墨丞相，意味深長的笑笑，道：「自賢侄小時，老夫便看出你絕非池中之物。今日證明，老夫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啊！哈哈…這莫海國第一天才之名，實非賢侄莫屬，比起一些浪得虛名之輩，實在是要強上太多。把小女交給你，老夫也便放心了。」
聞言，秦卓眼中的得意更加不可一世。多年來期盼的感覺，這幾日終於是得償所願。
一旁正在與父親告別的王洛天，眼神時不時的瞥向秦卓幾人，一臉的不屑。忽然，王洛天瞥到了不遠處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狂喜，大喊道：「葉羽大哥…」
但一句話還未喊完，王洛天便吶吶的閉上了嘴。因為此時，葉羽的一雙星目緊緊瞇起，眨也不眨的盯著那雙仍然兀自牽在一起的手。
「啊，葉羽哥…」聽到王洛天的喊聲，墨綾條件反射的轉頭望去。記憶中那張少年的臉，依然那般俊朗堅毅。只不過此時，卻多了一抹無法掩飾的冰冷。
忙把手從秦卓手中抽出，墨綾看向葉羽的眼神，原本剛要攀上的一絲喜色，也是瞬間變得尷尬與躲閃起來。
「呵…我當是誰，原來是我們的第一天才呀。呦，你看我這記性，我們的天才沒有靈根，被仙人稱之為廢物了。哈哈哈…怎麼，此時還敢出來，難不成是迎接嘲諷不成？」
由於葉羽的出現而顯得有些寂靜的廣場上，此時只迴盪著秦卓嘲諷的大笑聲。被壓抑多年的憤恨，今日終是有了發洩的出口。難得體會一次將葉羽踩在腳下的快感，秦卓怎能輕易將之錯過。
「你…」聽到秦卓的侮辱，王洛天頓時火冒三丈。但卻急忙被王海拉住，暗暗對其使了個眼色。如今的秦卓已今非昔比，不再是可以冒然將其得罪的了。雖說王洛天也有了修真資格，但又怎比得上秦卓受寵。
但秦卓挑釁般的侮辱，葉羽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一樣。緩緩來到墨綾身前，臉色出乎意料的平靜，平靜到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呵…知道你要走了，來送送你。」葉羽的話語依然如以往那般輕柔，但聽在墨綾耳中，卻是有些陣陣的刺痛。把頭深深的埋在胸前，此時墨綾，真的沒有勇氣去看葉羽那雙如暗淡星辰般的灼灼雙眸，「我去找過你，只是你家下人說你…不在府中。」
「葉羽哥，我…」原本銅鈴般清脆的聲音，此時竟細若蚊鳴。墨綾的臉上，不住的湧起陣陣灼熱。一雙晶瑩杏目上，此時也隱約有著一絲濕潤在打轉。
「我知道，這應該是墨大人的意思吧。」葉羽無所謂的笑笑，只是那笑容中有說不出的苦澀，「我理解的。」
「呃…」一旁的墨丞相聞言略顯尷尬，但也只是一閃即逝，乾笑兩聲，道：「葉賢侄啊，老夫說句你不愛聽的，以你現在的情況，已經不適合墨綾了，所以…」
「爹，你不要再說了。」忍住眼淚滾落的衝動，墨綾終於大喊了一聲。拉起葉羽向一旁跑去。
此時廣場上是喧囂還是寂靜都已經無關，避開了所有人，墨綾再也抑制不住，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薄薄的雙唇輕輕開合，墨綾低聲哽咽道：「葉羽哥，對不起…」
「呵，幹嘛說對不起，現在的我，確實配不上你呢。」葉羽眼中的自信依然燦若星辰，但嘴角卻是自嘲的笑笑。
而葉羽的話，墨綾似乎並沒有聽到，只是自顧自的哽咽著，「我爹叫我與秦卓少爺多親近親近，對不起，你知道我從來不會違背爹的意思的…對不起…」
「不會違背麼…」葉羽長呼口氣，讓自己心中壓抑的感覺稍稍好受些，灼灼的凝視著墨綾，道：「只是有些想不通呢，我從來不會騙你，我說過我可以修真，為什麼你…不相信了呢？為什麼？」
從小到大，整天黏在自己身後的那道嬌小身影，記憶中，自己不是她最信任的存在嗎。葉羽真的不明白，為什麼現在卻不可以了。
聽著墨綾口中只顧喃喃著對不起，葉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狠狠抽搐著，「呵呵，不是說好了，一起…修真的嗎？」
「對不起葉羽哥，我們的路已經不一樣了，而我，需要一個依靠…」終於止住了哽咽，墨綾輕輕的抬頭，凝視著面前這張記憶中最熟悉的臉。雨水和淚水交織在一起，墨綾原本清秀的面龐，顯得更加剔透。但這句像雨水一樣不帶絲毫溫度的話，卻一遍遍的迴盪在葉羽腦中。
「原來…是這樣麼。」無力的退後兩步，從墨綾濕潤的眼睛中，葉羽看到了深深的不捨，卻還有…一種無奈的絕然。
也許她也很痛吧，只是這些，葉羽真的無力去想了。這便是輸給了現實嗎，滋味…還真是不好受呢。
「呼…」仰天長舒口氣，葉羽盡力讓表情平靜下來。掩飾掉心中那絲痛楚的感覺，葉羽笑了，笑的那麼輕鬆，自然，「究竟是我們太幼稚，還是感情都不可信呢？這種無力守護的感覺，我葉羽再也不想要第二次，再也不要！」
「葉羽哥對不起，忘了我吧，你要好好的。」墨綾伸手，想要去覆蓋那雙冰涼的大手。
「收起你無謂的關心吧，我想我並不需要。」距離尚未貼近，已經被葉羽冷冷的躲開。雨越下越大，大珠的雨水順著葉羽剛毅的側臉成串滴落。
「我自然會活的很好，而且還會活的很精彩，終有一天你會看到，我的路…究竟是什麼！」葉羽微瞇著雙眼，冰冷的話語在雨聲中不住迴盪。語氣傲然，充滿不容質疑的味道。
一旁視線一直未離開過兩人的秦卓，見到先前一幕，臉上終是攀上一抹得意的笑容，邁步走了過來。伸手拉過墨綾，秦卓炫耀的看向葉羽，這一刻的感覺，秦卓說不出的痛快。「有些自知之明吧，以後我們將是受萬人敬仰的仙人，而你卻只是一輩子不能修真的廢物。不要癩蛤麼想吃天鵝肉，墨綾，不是你葉羽能夠配的上的。」
轉過頭迎著秦卓嘲諷的眼神，葉羽眼中有著濃濃的不屑，輕笑一聲，道：「很得意是不是，一直以來都被我踩在腳下，看著我接受所有榮耀和喝彩，你心裡很不爽吧。可是那種感覺，我很喜歡呢。」
被葉羽說到多年的痛處，秦卓臉色猛的閃過一絲陰沉。但片刻後，卻是大聲狂笑起來，「沒錯，是很不爽。不過那只是曾經，從今天開始，被踩在腳下的人，永遠都是你葉羽！放心，那種感覺，我會讓你慢慢體會到的。」
對於秦卓的得意與張狂，葉羽臉色絲毫未起變化，看向秦卓的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今日你所給的羞辱，我葉羽都接著便是。但不要忘記，曾經的你是如何在我腳下顫慄。今日之我，亦如昨日之你。人生一世，如戲如棋，沒人說的好，我葉羽會不會再次崛起。遊戲才剛剛開始而已，我葉羽，必定會是最後的贏家！」
「哈哈…崛起？你憑什麼？」不知為何，從葉羽的眼神中，秦卓再次感受到一種威脅與不安。狂笑兩聲掩飾住臉上的不自然，秦卓緩緩靠近葉羽，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放心，我不會給你再次翻身的機會。好好享受吧，十年後新帝繼位之日，便是你葉家連根拔起之時！」
話音剛落，葉羽原本平靜的臉上終於湧上一抹毫不掩飾的寒意。葉家與秦家向來支持著對立的二皇子與大皇子。如今秦家借秦卓得勢，想必大皇子必定會成為皇位繼承者。這樣一來，以秦家的作風，葉家難逃血洗之命。
原本只是擔心，但此時秦卓已經說破，這便成了定局。而這種結果，是葉羽萬萬不能接受的。
緩緩壓下心中寒意，葉羽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是無益，唯一的解決辦法，只在自己身上。
「好，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將我葉家連根拔起。」說完，葉羽留給秦卓一個冰冷刺骨的眼神，轉身大步離去。而對於那個眼中帶著痛苦，默默注視自己離開的嬌小身影。葉羽狠心的沒有去施捨半個回眸。
心已冷，情已散。這一刻，葉羽清楚的知道，這個精彩的修真世界，究竟是多麼冷酷與現實。
曾經最真摯的東西，也會找到它想要背棄的理由。沒有陽光時，連影子都不會有絲毫留戀的離去。葉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幾人可以去相信。
「千年孤寂彈指間…」那神秘元神的話彷彿再一次迴盪在葉羽耳邊，難道…便是如此麼。
都城，葉府。
「爹，我來了。」剛回到家的葉羽便被告知葉開明叫他過去。匆匆換了身衣服，葉羽來到了大堂。
聲音剛落，葉羽便敏感的感覺到一絲不對的味道。屋中凝肅的氣氛，以及葉開明那似憤怒，似無奈，似心痛的眼神，都讓葉羽感到陣陣的不安。「爹，出了什麼事嗎？」
葉開明緩緩歎氣，沒有開口，而是指了指旁邊桌子上的東西……
順著葉開明手指方向看過去，那裡是一支半開著的黃色錦軸。自小生在王侯家的葉羽，對那東西再熟悉不過。
拿起聖旨，葉羽雙眼旋即便是緊緊瞇起。「秦卓這第一步，來的倒是很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