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重生之瘋臨天下

正文 69第六十九章 文 / 童歸寧

    曹姽回到下榻之所時,康肅早已等在那裡,見她回來了,當下冷著臉斥責道:「公主實在太過任意妄為,那劉熙豈是好相與的,北漢已經向女帝求了兩次聯姻不成,今日劉熙臨去前的話你可放在心上了?若是北漢再提,你與二公主年紀漸大,要陛下如何拒絕?」

    曹姽知道康肅雖口氣不好,卻是因為實實在在擔心自己,便無辜笑道:「劉熙豈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即便他打我的主意,也要看他有沒有本事。今日就算有所衝突,以兩國勢均力敵的態勢,劉曜老兒未必願意發難,而東魏未必不敵。」

    康肅歎口氣,曹姽雖任性妄為,卻委實有法子。今日換了其他人,怕是都做不到這般正大光明逼死成都王,原因無他,不過是身份不夠,所處地位不同,眼界自然不同,也只有曹姽這樣的身份才能觸動成都王的恥辱之心。

    她這樣肆無忌憚的性格,比起曹修軟弱溫吞的脾性,似乎都不是東魏之福,更不要提還有一個二公主連這塊料都不是。他心裡又把慕容傀反反覆覆罵了好幾遍,若不是這個蠻子,曹致的孩子們怎麼一個成大器之像的都沒有?

    不過操心這些事情未免過早,康肅駐成都三十日,北漢因忙著鎮壓西川此起彼伏的叛亂以及失去成都王在手,不得不將成都劃地而至,雙方以成都為界,各領東西川事務。

    庾希作為東川太守進駐巴郡,巴郡與成都之間則配備重兵把守,吳爽將與康肅換防駐守成都。至於巴郡,康肅與庾希商量之下並不忌諱使用降將,那錢牧野世代居於巴郡,家族在此地頗有威信,他既然已經投降東魏,說不定便是個助力。

    錢牧野自祖上任益州牧之後,錢氏便是個地地道道的蜀地家族。其實對他來說,蜀漢劉氏、魏國曹氏、晉之司馬氏乃至成都王李氏,都是外來的野漢。只要令蜀人安居樂業,頭頂上是哪片天根本不重要,何況李氏並不是什麼出類拔萃的人物,並沒有什麼值得眷戀效忠的。

    只不過面對新來的東川太守庾希,錢牧野還是有那麼點彆扭,便打算給庾希指點指點:「庾太守可知道,蜀民到底有多彪悍?」

    庾希事先做了不少準備,當下點點頭。

    錢牧野卻伸出三根手指道:「我祖父任過晉之蜀地太守,因令行教化、嚴止蠻風,咱家的祖墳被挖了三次。」

    庾希的臉白了下,也不由想像自己百年之後屍骨被人掘出侮辱的樣子,當時雖則沒有失態,但想著自己老大年紀了,未免身後不測,便打算將庾倩一起調來,往後萬一不幸鞠躬盡瘁於任上,也好讓這個族侄幫自己魂歸故里。

    他這麼一個舉動,卻恰恰歪打正著,以蜀地的不羈之風革除了庾倩身上迂腐寡言的不足,真正給庾氏培養了一名中流砥柱,又足以將這姓氏延續百年。

    康肅因將領大軍回荊州,便打算將阿攬留給庾希,庾希先前就為阿攬相面,就覺得此人不是尋常之輩。康肅又將他在入蜀後的表現一一道來,庾希聽得越來越喜,暗歎自己當日眼光奇準。

    於是,他饒有興趣地問阿攬:「你可會博戲?」

    時魏晉不論宮廷還是民間皆博戲盛行,官方也並不怎麼禁止,阿攬與他那些同伴自從陞官漲了俸祿之後,也比往常多玩了些。更不提庾希這等名士,皆是個中好手、將博戲引以為豪,時人甚至將風雅的圍棋,都可視作賭博。

    阿攬也並不拘泥:「六博、雙6、樗蒲或是彈棋,屬下都能奉陪一二。」

    庾希見有人做對手,也樂得高興,指著康肅道:「這老頭不喜這等玩物喪志之器,公主又只精於彈棋,今日老夫總算找到對手。」

    當即令侍人擺出雙6棋盤,竟是煞有介事地要和阿攬對戰起來,這雙6乃是東漢時期便流行的博戲,與六博、樗蒲之類均有相似,雙6棋盤左右各有六路,二人各執二十餘玉小人,乘象或馬,以局道中爭得要路以為勝。

    因阿攬沒有錢財傍身,先時庾希體諒他,玩得並不大,賭注不過數百錢而已。二人互有勝負,曹姽卻發現阿攬的賭本漸漸多了起來,蓋因庾希若是贏,只贏一兩子,而阿攬卻可贏數子,於是即便雙方各有斬獲,獲利到底卻截然不同。

    按子論輸贏,就算二人各有勝負,輸的卻是庾希的錢財。博戲錢來錢往極快,此時賭注已上到二十金,這對庾希不算什麼,建業豪賭百金不在話下,甚至駿馬和田宅都可以拿來賭,而阿攬從一無所有到賭本二十金,已然就是贏家了。

    殊不知,阿攬這局卻將二十金盡數輸了,庾希卻呵呵一笑掀了棋盤,罵了句「臭小子!」,又將二十金賞了阿攬,便不願再玩下去了。

    康肅便道:「阿奴,你打打彈棋,我且看你退步沒有。」

    因這彈棋之戲興於魏宮,文帝曹丕更是此中高手,曹氏族人均擅長此道。彈棋在一塊打磨光滑的石板上進行,石板中間隆起四周低平,兩邊各有一個圓洞,每人六枚象牙棋子,將六枚棋子均打入對方洞裡就是獲勝,也可用自己的棋子阻礙對方。

    曹姽自幼練習弓射,準頭和手勁都很精確,偶爾陪女帝下棋取樂時,還能抽一方帕子取代指頭彈棋,照樣取勝,宮內都知道這小公主於彈棋一道上,可稱一品。可是今日偏偏見了鬼似的,一盤棋下了足半個時辰,雙方都是一子都未進,曹姽便知道阿攬的技巧遠高於自己,便泱泱不樂,直說不願意下了。

    康肅看她吃癟有趣,待年輕人走了之後,庾希卻問道:「康公,你說這阿攬像誰?」

    康肅半晌無言,良久卻沾了水在桌上寫了個「鄧」字。

    庾希撫掌歎道:「正是鄧艾,鄧艾之才,在於步步先於旁人,從不錯判形勢。只這阿攬比鄧艾更能審時度勢,前途無量,後生可畏。」

    「這便是我把他交給你的理由。」康肅似有所顧慮:「他畢竟是胡人出身,以建業一貫行事,來日必會受阻。若是領兵在外,又得一方官員倚重,或可還有為國效力的餘地。」

    康肅和庾希想得是好,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大軍東歸之時,女帝先後下了兩道旨意,分別給康肅和曹姽,令二人趁班師回朝之機,以重兵壓制嶺南道,一口氣把南越國打下來,為的是不讓北漢發現東魏對南越有意,否則他們絕對不會坐視東魏四處吞併,必定直取荊襄。

    旨意裡還夾帶一封檄文,歷數南越國主孫冰所行罪惡之事,這孫冰雖是對曹致的使者畢恭畢敬,還能寫信幫著勸服成都王,平白給東魏進軍製造借口,不可謂不乖巧謹慎。

    可他為國主,同時也是一個十分凶殘昏庸的人,制定了一套如燒、煮、剝、剔、劍樹、刀山等一系列酷刑。臣民稍有過錯,就用毒刑處治,因此搞得人人驚懼,甚至熟人在路上相遇,只能相互使眼色,而不敢多說一句話。除此之外,他還在後宮豢養了獅、虎、豹、犀、象等猛獸,他時常把活人驅趕至這些猛獸的身前,自己則領著後宮嬪妃們在樓上觀看,每當聽見人被猛獸吃掉前發出的慘叫聲,孫冰就會拍手大笑,以此為樂事。

    至於使者那天在南越都城看到的窮奢極欲的宮殿,便是孫冰連年大興土木又強迫水性好的士兵入距海面七百尺以下的深水中採集珍珠,凡宮中陳設,皆要深海的珠寶,每年都有大量的士兵因此被活活淹死。

    國內鬥米稅至四、五錢,就連老百姓進城都要交稅一錢,可以說是生活苦不堪言。

    因此女帝在檄文最後聲明:「吾當救南越一方百姓。」

    曹姽本也十分反感孫冰此人,當年母帝在位時並沒有動這個南越小國。一直到重病不治,才命康拓遠征南越。康拓是個爭氣的,嶺南及更南面濕熱毒瘴之地,他硬是兩個月就返朝了。但母帝是連兩個月都沒撐到,因此孫冰被封為恩赦侯,已經是曹姽的事情了。康拓一人挑起的擔子,曹姽犯不著操心,可她總是記得孫冰在朝上還能膽大包天地覬覦自己的容貌。

    如今女帝命她攻下南越,曹姽反而躍躍欲試。雖則康拓如今不知道在哪裡,但以孫冰的為人,此人莫說是骨氣,那是連骨頭都沒有的,南越少存在兩年,是那方百姓的福氣。

    臨行前,曹姽去接在巴家修養的周威,又讓巴人鳳和庾希及康肅見了面,承諾往後只要東魏庇護著涪陵到成都一地,巴家的丹砂貿易便不受阻礙,東魏境內的河道也盡數開放供其使用,兩方均可受益。

    庾希卻自有擔心:「丹砂雖是與經濟有益,但是如今江東五斗米道興盛,一旦丹砂供應不再受阻,豈不是更加難以遏制?」

    丹砂乃是道教煉丹不可或缺的材料,即便是價比黃金,也受到無數信徒的追捧。無限量地供應丹砂給五斗米教教徒,就是無限量供應丹藥,簡直就是幫了他們一大把。

    巴人鳳面不改色,眼睛卻偷偷看著曹姽。

    曹姽道:「庾太守何必操心,古來吞食丹藥的有幾個得道長壽的了?他們願意煉丹就煉丹,願意吞服就吞服,本公主倒要看看,東魏是不是真能出得了仙人來?」

    見曹姽胸有成竹,庾希便再不多言。周威在巴人鳳妥帖的照料下,受傷的膝蓋已是大好,但到底還是不能活動自如。康肅沉吟良久,便選擇將周威帶回襄陽城,除了將自己可靠的參軍全部留給曹姽之外,這次的先鋒竟是阿攬,沈洛便是帳下一員謀士,二人能力是不必說了,又在嶺南道待了數年,簡直就是不二人選。

    曹姽心裡怪怪的,但是康肅信任他們,她也沒有異議,事情就這麼定了。

    只不過康肅狐疑看她:「公主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若老夫沒有記錯,你的生辰是七月十六吧。」

    曹姽一拍腦袋才記起,不但自己生辰到了,還是十五歲的生辰,少女最重要的日子,她這是要過第二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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