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5章 蛇蠍 文 / 海的本色
「濱崎」員工很快弄懂女老闆回來第一天所做兩件事的意義。
提倡直呼姓名,為贏得大多數員工擁戴,於昨天下午一舉炒掉國際貿易公司的三位部門經理,皆為宋喬時期的元老,提拔三位進入公司二至三年的年輕人接替,消除公司內部拉幫結派,掃清宋喬殘留的陰影,並在員工大會上宣佈,所有人都可以參與監督,凡是發現有損公司利益和打壓同僚的現象,一經查實,對舉報人予以重獎。
群發銀環照片,意味更大的吞噬行動,在9:30分的銷售公司全員大會上,不見總經理李湘南的蹤影,宣佈由她兼任總經理,齊心眉任總經理助理,銷售南、北區部門經理和市場部經理全部降職,另行任用,接替者皆為清一色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夏雨新任銷售一部經理助理。
在散會後的熱議聲中,鴻濱招呼齊心眉到辦公室。
「會不會出亂子?」齊心眉惴惴不安。
「出什麼亂子?按《勞動合同》給予全額補償,你馬上填寫申請,拿給我簽字。」鴻濱淡淡的說。
「是一大筆錢。」見她眉毛一擰,齊心眉到她身邊岔開話題,「對他們也這樣動手了?另兩位在問。」
「想哪去了?小潔家裡突然有事,他陪她去處理,我敢對他們動手嗎?不對我動手,就阿彌陀佛了。」鴻濱朝門口呶呶嘴。
「那我放心了,別給我安排太多工作。」齊心眉更惦記古董銷售,也知道自己只是一枚用來過河的棋子,推門出去。撞見板著臉前來興師問罪的李湘南。
「坐。」鴻濱指對面椅子。
「不用,該補我多少,不會少吧?」李湘南嘴角微微哆嗦。
「你自己拿計算機算,然後跟齊心眉或財務核對,該補多少,一分錢不少,工作順利交接後的三天內。匯你卡上,還有什麼事?」
他搖搖頭,單手扶住桌面:「你夠利索的,我無功勞。也有苦勞。建立起近30人的銷售隊伍,卻被連鍋端,能讓我死個明白嗎?」
鴻濱把雙肘架在桌上,探近身,輕聲說:「兩個原因,離開前讓你重新劃分銷售片區,改派我提名的部門經理。你落實了嗎?」打個靜聲手勢,「你本事再大,我不用不聽話的人,只好不惜血本。」
「銷售片區的劃分並非當務之急,其實你是信不過。為奶粉上市的大動作掃清所謂的障礙,沒錯吧?」他認為離開也不能灰溜溜的。
「都一樣。」她順手從筆筒抽出一支筆。
「另一個原因呢?」他本以為她會商量少給補償。趁機可以冷嘲熱諷,結果她不提,才發現她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摳。公司財力也比想像中的雄厚。
「第二個原因是有些湊巧,還記得你得罪過一個人嗎?」她用筆在空中寫字。
「得罪人?誰?與你原來的人都不接觸。」驚愕中,他的嘴角反倒不抖了。
「你記性不怎麼樣,他沒忘,記著呢,所以我只好也不能忘。」她用筆在空中連點,以加重語勢。
他腦海裡閃過一個人影:「你是說……你的未婚夫!」
「於公於私……就只能這樣了。」鴻濱癟癟嘴。
「那時都認為你是說著玩的,知道你根本不談戀愛,呵,結果是真的,明白了,誰還能讓沈老闆消逝這麼久!」自己的命運竟被一個從沒說過話、連模樣都記不清的人給左右,他覺得這真的像傳說。
「再給你講一件事,奶粉的資金全是他出的,你說怎麼辦?」她把筆投進筆筒。
「呵呵……哈哈,這真是太幽默了……認了!」他感覺面前這個女人在發神經,自己無論如何不能陪著玩,離開或許正求之不得。
「你去找齊心眉,拜拜。」鴻濱對著背影一陣冷笑,心說太小瞧沈家,一員女將能頂十個男丁,有足夠資金同時做五個品牌奶粉,竟敢私下裡以此來消沉部下銳氣,只好殺無敕。
拿手機出門,與沿途投來的目光打著招呼,推開小會議門,裡面近十位銷售公司幹部集體起立。
待大家坐下,她說:「大戰在即,臨陣走馬換將,覺得自己不能勝任的,請舉手。」
屋裡鴉雀無聲,個個表情肅然,她舉起手:「我不勝任。」接著手一揮,「你們中也有不勝任的,但沒關係,市場從無到有的建立,經驗也是從無到有,對你們就一個要求,盡量發揮你們的才能和熱情,三年之類,確立行業第一品牌的地位,這就是我今天要對你們說的。」
夏雨新聽著她的話,不禁百感交集,她的臉不斷在變化,真正領悟蛇蠍女老闆的含義,胃口大得驚人,沒有她不敢想的,令人敬畏且毫無顧忌的攻擊性,暗暗為姐姐捏把汗。
何青屏與小潔真的一覺睡到晚上,他買回食物,簡單吃過,一輪親熱後又睡,她睡的尤其香,對近一個月的奔波疲勞和精神付出作補償式的休整。
凌晨,他聽短信鈴輕輕響,看一眼號碼,心說終於回復了,頓感寬心,拿起外套到露台,鈴聲響不停。
第一條:「有你在,我不擔心她,沒你在,你擔心我嗎?她要什麼,就給她什麼,真心話,不帶任何別的意思。」
第二條:「這兩天,我成了真正的蛇蠍老闆,一下奪掉很多人的飯碗,原以為能嘗到殘忍快感,一回到空曠的樓上,才發現沒意思,工作再忙,心也擅自開小差。」
第三條:「我也過上你原來的日子,一條狗陪著,終於體會到對狗說話比對人說話多的滋味,好想你們,好想驅車在山嶺間、在平原上。想撫摸那個死妮子。」
第四條:「問自己,能像你們那樣拋開束縛,自由自在生活嗎?回答是能,老公,拜託你讓她重新回到我身邊,讓我重新回到她心裡,再次輪迴。寧願放棄一切。」
他抹去眼淚,回復:「昨天她主動說話了,今天到了巴山,她不敢去外面。怕回想一起在這裡的情景。她可能會重新接受你的,她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善良,照顧好你自己。」
發送完,他起身凝視燈光倒映的水面,那下面浸泡著老城區,裡面有無數的美好回憶與清貧快樂的歲月,突然想變成一條魚。完成一次隔空穿越,去撫摸早已坍塌的老城牆,聆聽老人顫悠悠的鬼怪故事,尋找丟失很久的根和奄奄一息的人性,再次慶幸能遇上小潔。是她用無形無聲的影響,讓自己坦然面對豁嘴嶺上的一堆堆白骨。始終堅信自己的靈魂有善良為伴,在內心深處依舊保持住那棵小得不能再小的人性之根。
鴻濱帶給自己一種生存信念,無論多麼艱苦。都不可能摧毀她的堅強意志,硬是從當年怯懦的粉紅小丫頭蛻變成綠色女巨人,成為主導命運的強者,想到這,他笑了,她居然能在自己離開申市的第二天,又對生存發起新一輪挑戰,奶粉銷售無疑成了她的下一座豁嘴嶺。
鈴聲又響:「特別恨我聰明過頭的勁,我要物色一個人,把我的擔子接過去,好有足夠時間陪你們,親親我,老公!」他心說真能自說自話,小潔都懶得提起你。
「你就在我們身邊,我的手仍會為你的身體停留,乖乖閉眼睡覺,晚安。」放下手機,扭頭見無喜無嗔的小潔依靠在門邊。
「我能看看嗎?」她到他身邊。
「真想看?」他覺得她真正想要的是彼此無秘密。
「嗯。」她拿起手機,示意他摟著自己,看著看著,淚水滴答到手機上,接著一陣啜泣。
「好了,繼續睡覺。」他用紙巾替她擦眼淚。
「你說她真能做到嗎?」她問。
「指放下一切嗎?應該能。」他拉她回臥室,不敢說太多。
坐床上,她輕輕搖頭:「放下一切,等於放棄她自己,就不再是膽大包天的她,而是膽小如鼠的沈鴻濱!」給他蓋好被,「我也過過那種日子,對著天花板或小鳥說話,超過跟同類說話。」
「只有懂得尊重孤獨,才會理解人生真諦。」他側身準備關燈。
「別關,想看著你。」她側身把雙手枕在頭下,「我也要自私一些,不讓你那邊再躺一個人。」
「嗯,你不想,她就不會躺在這裡。」他每次想到那軍刀要再深入一些,與鴻濱的距離就會更遠一些,甚至可能隔世相望。
「想不透,人怎會那樣?面對時天真無邪,背身立即毒牙暴長,根本沒受到任何威脅,人真有動物一樣的防衛本能嗎?為啥不直接咬呢?」她愛看獵食動物,更同情那些痛苦掙扎的食物。
他想不透她的話,先敷衍:「可能面對面,終歸有些不好意思,人跟動物的最大區別。」
「啥都算到了,怎會不好意思?對她來說,不攻擊別人,可能會難受,也是一種癮。」她知道某些著名將軍天生為打仗,戰爭一結束,生命也隨之完結。
「對的,把每個女人都想像成宋喬,隨時準備先下手為強。」他想她願意提她,也是一種復甦跡象。
「唉!幸虧睡著時,她沒下口,不然都死得不明不白的。」她露出茫茫然的笑。
「再過幾天,有些事自然就澄清了,別管她,讓她去折騰別人。」他在想鴻濱明天又將對付哪撥人。
「嗯,把她從談話中剔除,想起她就頭疼,病態的變……形女人!」話到嘴邊,改「性」為形,她在暗示是鴻濱的經歷最終鑄就了現在的性格。(。(lw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