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1章 異合 文 / 海的本色
天剛麻麻亮,被狗吵醒,他只覺眼皮枯澀,翻動身子,腿卻無法抬起來,整個下半身麻木一片,抬頭看,赫然夏冰潔斜倚那端,整個人趴自己腿上,睡得正香甜,他只好面朝裡繼續發呆。
真撿回來一個女人!
他扯頭髮,很疼,肯定不是腦震盪後遺症,接著回憶睡前情形,明明見她上床後自己才躺下的。
樓下傳來刀剁砧板的「鐸鐸」聲響,又傳來女人的開懷大笑,知道是小飯店的姐妹花已經開工,只賣早餐,十點前收工,老媽端過幾次她們賣的米線,味道很是鮮美。
這時,漢堡的吼叫又起,它對姐妹花的笑聲很熟悉,外面卻不聞其他動靜,擔心它不停亂叫驚醒夢中人,突然聽見極輕微連成一條細線的嘶鳴聲,琢磨好一會兒,想明白那聲音來源於橡皮樹上的某種鳥,似乎為了專門招惹漢堡吵醒黎明。
再過一會兒,漢堡再次暴怒狂吼,想一定有人路過樓下去上廁所。
腿上有了動靜,壓力驟然失去,扭頭看她正揉眼睛,揉完張望,正好鏈上他的目光。
「醒了?」她羞澀微笑,「壓著你了吧?」在他腿上按摩敲打。
「反正動彈不得。」他覺得她的側面很精緻,鼻樑、下巴輪廓分明。
「那我背你上床,你再睡個回籠覺。」她掀開被。
「那你幹嘛?」他發現她的睫毛長而密。
「要沒有其他事做,我看你睡覺。」她伸手給他。
「算了吧,一個陌生人看著睡覺,挺磣人的。」他模仿膽戰心驚的樣子。
「膽子這麼小,我算陌生人嗎?都一起睡過了。」她「噗嗤」一笑,露出潔白的牙,「你昨晚說過什麼,現在就忘了?」
「說過不少,我說什麼了?」他揉小腿,試著彎曲活動。
「你就壞吧,說我『是你的女人』,你的女人可以看你睡覺吧?」她幫他壓腿。
「話的原意是向那方面發展,一見面,你就是我的女人,我也太自我了。」他感覺血液流轉正常了。
「躺床上時我就想好了,願意做你的女人,睡不著,坐在這裡,想搖醒你,又怕你笑話我,所以,你別擔心太自我。」她又笑,「第一次同房變成同沙發,別人肯定以為我們有毛病,餓嗎?」
「有點。」他雙手撐住沙發。
「廚房在樓下吧,我去做。」她起身。
慌忙間,他一把拉住她:「你這樣下去,會把我媽嚇著。」見她穿著自己的黃色純棉體恤,像超短裙,雙腿勻稱修長,微卷長髮漫不經心的搭在後頸,像極不修邊幅的家庭主婦。
「那你介紹一下嘛,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她又坐下,扶他坐直身子。
「還早著呢,趁他們沒起床,帶你出去吃。」他雙腳著地,試著用力。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她又伸手給他。
「怎麼這麼問?」他當沒看見。
「不是睡沙發,就是怕我見你爸媽,還大清早的溜出去,明明想支開我。」她的臉扭向一邊,「早晨連個親熱動作都沒有。」
「吻你嗎?總感覺會驚了你,有……有霸王硬上弓的嫌疑。」他控制住衝動,若無其事的搖頭。
「那你上呀,我一直等著的,等了一宿。」她仰起臉,眼裡充滿一點就著的火星。
他覺得她像自己懷裡的小兔子,心亂如麻不說,還有些心猿意馬,立即警醒自己,必須等到一周後再說,實在熬不住,那就熬五天,絕對不能再減,要保持清醒頭腦和洞察能力。
他打開門,沖鐵梯口的漢堡吼:「好好的一場夢,被你攪得七零八落。」
漢堡夾起尾巴,無辜地看著他,想不明白主人為啥起大早也亂嚎。
從「華聯」出來,太陽已升至頭頂。
「你會開嗎?」何青屏打開後門,往座位上扔紙袋,又接過夏冰潔手裡的。
「學過,很少上路。」她繞到車頭。
「早知道,就把那台車留給你了。」他嘀咕一聲,「熟悉一下環境和路況,明天教你上路。」他發動。
「這麼好的車,要是撞了怎麼辦啊?」她帶上車門。
「開慢點,撞了,不就撞了,人沒事就行。」他倒完車,朝清風壩方向開。
「要撞了,我沒事,都變成有事,得心疼死。」她撫摸自動檔位,「那些東西應該到家了吧?」
「到了,我媽會打電話的。」上到快速路,他提到九十公里。
「我一來,就花這麼多錢,阿姨肯定罵我是敗家媳婦。」她從後座拖過兩隻袋子。
「她才不管呢,別亂想,就想明天上班的事,要是沒頭緒,去參加個相關培訓班。」他覺得給她花錢是一種快樂。
她點點頭,望著窗外沉思,不大工夫,車已返回清風壩。
「記住餐館位置,那家銀行旁邊。」他指左前方,減慢車速。
「記住了,臨街,好找。」她放下衣服,「哎,有人。」
「裝修工人。」他看見三四個人影。
「下去看看嗎?」她把袋子重新放好。
「先回家,車上這麼多東西。」他擔心漢堡影響人家往樓上搬運東西。
到家樓下,兩人剛下車,見老媽拎著垃圾桶下來:「你朋友啊?」
「女朋友。」他趁機挑明關係。
「啊!」老媽忍住滿腹意見,指指他,「你買那麼多傢俱什麼的,人跑沒影了,幸好,人家要那電視櫃和衣櫃,不然都沒地方擺。」老媽想法挺明確,那白嵐差點把兒子弄殘廢,不來往更好,但沈鴻濱卻不同,早當兒媳婦了,只是不好當著人家姑娘數落。
「都搬上去了?」他伸手接垃圾桶。
老媽打開他的手:「不搬上去,擺這展覽?」仔細瞧夏冰潔,漂亮到能堵住任何發牢騷的嘴。
他示意夏冰潔快搬東西:「真神奇,不知道怎麼對待狗的?」兩人左拎右提,迅速上樓。
「汪汪」,只聽狗見,不見狗影,等他上到樓梯口,才發現狗被一條鐵鏈拴在過道裡,一個勁的掙扎,鐵鏈發出難聽的磨擦聲。
他把紙袋扔床上,來不及看傢俱:「我先把狗放了。」不大一會兒又跑進屋,「再拴,就勒死了。」
見她正拿抹布擦傢俱,他問:「跟想像一樣嗎?」見藏品沒丟失,曬台上多了籐椅。
「全部歸置好,就有模有樣了,一定比想像的還好。」她邊擦邊整理物品,一支煙工夫,屋裡凌亂已全部隱身。
「厲害,就缺杯茶。」他重燒壺裡的涼開水。
她過去關掉水壺開關:「不能重複燒,幫我重新鋪床。」從紙袋堆裡找出整套床上用品。
「原來這套挺乾淨的,用了不到一個星期。」他覺得新床單睡著更不舒服。
「再乾淨也得換,今天是我們的大日子。」她從紙袋堆裡翻出包,背轉身從夾層裡抽出兩樣東西。
「要鬧洞房嗎?」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糾結過。
「嗯,想鬧嗎?」她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他,一本紅冊子上附著一張身份證。
他收起笑容,慢慢地把它們接在手裡,紅冊子正中是國徽,下面是三個燙金大字:「離婚證」。
「跟你的放一起,人家鬧洞房,都手持結婚證,我們特殊,都拿著『離婚證』。」她淚水盈盈。
他摸摸她的臉,側身從櫃上取下一本書,從書中抽出同樣的紅冊子遞給她:「我們快如閃電。」心想那五天的期限看來用不著了,再熬,不是別人說,連自己都認為的確有病。
她只瞟它一眼,上前摟住他:「從來沒人對我這樣好過,不做你的女人,我只有去變性,可我不想去泰國。」
「要去的。」他擦乾她的淚水,「去度蜜月。」
「不去,我們的蜜月,現在已經開始了。」她的身子慢慢下滑,雙膝跪在地上,雙掌朝天,顫抖中大喊:「媽,你可以安息了,我找到你心目中的男人了,明年,我帶他來看你,要讓墳墓綻放你的笑容。」她抱著他的腿,發出淒涼無比的沙啞哀嚎。
他感覺自己的心正被什麼東西撕扯,一點一點的被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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