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凌族狂歡 文 / 若火離天
三日後，火芒大陸南，二小山脈。
說是山脈，實際上也只是一連串規模不大的小山丘而已。
坐落在火芒大陸南端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落裡，名字也是潦草到了極點——二小山脈。不知當初起這個名字的前輩哪裡來的靈感，或許也只是隨口而為之吧。
而凌風的族群，凌族，便隱藏在二小山脈最末梢的大山之下。
這一日，殘陽如血，渲染了天際赤紅色的圍邊。
夏日喧囂了一天的熱浪，終是和著騰飛了一天的塵埃，緩緩沉入大地。
凌雲忽然駐止了匆匆的腳步，遠眺了下遠方隱約可見的屋舍成群，看著那一道道彎彎曲曲散進空中的炊煙，長吁了一口氣，回頭對眾人說道：「再加把勁！就快回家了！「
風塵僕僕，本已是強弩之末的眾人，皆是被注入了一針強心劑一般，各個抬起了頭。神色中重換光彩，所有的疲憊都被壓了下去。
家……
凌風怔了一下，這個字眼如此溫馨，以至於沖淡了想像之中本應有的陌生與不適應，只留下了溫暖與期待。
順著凌雲的指尖望去，這走了一路的山脈，終止於一座青色的大山。而山坡之下，村舍成群，炊煙四起，阡陌與雞犬。彷彿還能聽到孩童喧鬧的追逐，大人氣急敗壞的笑罵。
安寧靜好中，生機勃勃。
悄然柔軟了凌風的心頭。
記憶充盈的感覺，如此美好。沒有那絲害怕的陌生、不適應、格格不入，而是一種如魚得水般的舒暢感。
這凌族，生來就是他的故鄉……
眾人不做耽擱，加快幾分步伐。瘦猴等幾個急性子的少年，更是按耐不住，歡呼雀躍著就向村裡衝去。
等到凌風等人又走進了幾分，才看到村口已是黑壓壓一片人群。甚至巨石上、樹枝上，都是掛滿了俏皮的孩童。一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凌風等人越走越近。
終於有人按耐不住，跑了出來。
緊接著更多的人跑了出來。
終於有人按耐不住，大喊道：「凌風回來了！凌風！「
「哈哈哈，我看看我看看，出息了出息了！「
「神前元素師啊！我們凌族終於崛起了，哈哈哈！「
「看誰敢再說我們凌族沒天才！「
一聲聲包含了真摯而又激動的吶喊，從人群中迸發出來。
人群中，激動之間，不知道是誰，忽然響起了第一聲抽泣。
整個人群沸騰的氣氛霎時凍結了，瞬間安靜了下來。
接著第二聲抽泣響起了。
第三聲、第四聲。
第一聲嚎啕大哭出現了。
第二聲、第三聲。
激動的人群似是喪失了語言表達能力，只剩下了含糊不清的「凌風「」好「」哈哈「之類的字眼。
枝頭鴉雀受驚騰空而起，扇乎著翅膀，驚異地看著這群哭笑混雜的人群。
第二次，凌風被抬了起來，拋了起來！
上一次凌風被族人拋起來，是剛從元素師覺醒測試出來，同樣參與覺醒測試的少年，與門口等待的凌族眾人，激動之間將凌風高高拋起，口喊：「凌風！「」凌風！「」凌風！「
那也是第一次，凌風二字，在這個世界上，由這二十多人的口中，響徹天地。
而如今，凌族上下數千人，規模不知龐大了幾許幾何，卻是一樣的聲嘶力竭吶喊著，發洩著！
熾熱的淚水，晶瑩剔透，灑落黃塵大地，卻誰也顧不上抹去，只是更大聲地嘶吼著！
鴉雀受驚，扇翅無蹤！
殘陽受驚，如泣嫣然！
大地受驚，黃塵四起！
壓抑在凌族骨髓之中的屈辱與自卑，找到了第一個宣洩口，噴薄而出！
隱藏在凌族血脈之中的熱血，找到了第一個突破口，蓬勃而發！
這聲音恍若化為了有形的閃電，扶搖而上，破了蒼穹！
眾人發洩著，怒吼著，拋著凌風，卻不知不覺之間，到了村口那群人的正中間。
凌風抬起頭——
凌寒日渾身顫抖，老淚縱橫，想要伸手撫摸一下凌風，卻一連兩次都因為抖動太過激烈而失敗。
老人的皺紋如同老樹皮一般，溝壑縱橫。
凌風被放了下來。
凌風二話不說，跪下，撲通就是一個響頭！
這一響頭，叩響在天地之間，震撼了大地，迴響了蒼穹！
這個跪，下的不冤！發自凌風內心深處的敬意。
老人的掙扎與努力，與天鬥爭的勇氣，幾十年的忍辱負重與教導後輩。無一不讓凌風深深折服！
終是化為了承天負地，滿滿載載的一個響頭！
凌風久拜不起。
第二個人也跪下了，很快是第三個人、第四個人。終於，陸陸續續，數千凌氏族人，全部跪下！
面朝著一個方向——便是老族長凌寒日！
齊齊叩首！
老族長弓著腰，佝僂而立，顫顫巍巍，似是一輩子都沒挺直過脊樑。
而如今，此時此刻，含淚而笑！
彎弓的腰椎分明筆直！
溝壑的皺紋分明平坦！
「好、好。好孫兒，好樣的。「凌寒日終於伸出顫抖的手，扶起了凌風。大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對周圍族人道：」都起來都起來，跪著像個什麼樣子。「
又抓著凌風的胳膊，使勁盯著凌風看，語氣哆嗦：「好小子，真的爭氣！」
凌風抬頭看向凌寒日，老人這一抓，分明用上了極大的力道，似是要將滿心的激動抒發出來一般。
凌寒日終於大笑，滿面紅光，笑聲如雷迴盪四野：
「我凌族終於挺直腰桿！」
「哈哈哈，好小子，好小子！」
氣氛一番波折，終是從發洩轉為了歡快。眾人相繼起身，二十餘名覺醒成功的少年，彷彿凱旋而歸的英雄一般，被爭先簇擁起來。
另外七八名覺醒失敗的少年，例如小胖等人。也是被紛紛圍了起來，沒有絲毫的看輕與嘲諷，全是滿滿的犒勞與鼓勵。
而他們本身，雖然失敗，卻同為凌族人而自豪！心中更是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自信與強大，暗下決心，明年定要覺醒成功。
是夜，凌族狂歡！
篝火通明，一根根筆直的圓木，被堆成了火堆。火焰燃燒，金紅色的火芒照亮了每一個人的笑臉。
孩童不知疲倦地嬉鬧著，赤著腳，追逐奔跑。
他們不知道今天整個部落為何如此高興，大人一個個喜笑顏開，只知道今天有肉吃，今天不用修煉，今天調皮不用挨打。
孩童是最單純的啊，像白紙一般簡單，像明鏡一般誠實，反射出整個凌族上下的狂喜。
觥籌交錯，酒香四溢！
美酒甘冽，或入喉，或順著喉嚨濕了衣襟，或碰杯之際灑落黃塵大地，或持杯之間悄然蒸騰入空氣。
而凌風、凌雲、凌寒日，三人無疑便是今晚的焦點與核心。
「凌風小子，來，我敬你一杯！這次可真是給我們凌族長臉了。「一個又一個的長輩跑了過來，對凌風舉杯道。
「凌風兄，來……來來，干、干！你在那極火閣等著我，明年我一定覺醒成功了來找你！「一個又一個少年大著舌頭，拿著酒杯，跑到凌風面前，匡當一碰，舉杯就干。
「凌風哥哥，媽媽說我不能喝酒……我喝果汁好啦，我將來可是要成為像你一樣的大英雄！「一個又一個小屁孩，光著屁股，兩手捧著杯子，嗲聲嗲氣地跑過來。
凌風能說什麼？哈哈大笑，一揚而盡，摸一摸小傢伙們的腦袋：「有志氣！「
更有那幾個羞答答的姑娘，一直埋著頭，只敢用眼角瞅著凌風。終於被氣氛所感染，鼓足了勇氣，拿著酒杯跑到凌風面前，一句話不說，拿起來就一口氣喝完！
喝完了將空杯對著凌風，兩隻眼睛在夜色中熠熠生輝的閃亮，臉頰緋紅，一句話也不說，就那樣看著凌風。
凌風能怎麼辦？
把頭埋進酒杯裡，喝喝喝！
凌雲也是被灌得不輕。
「凌雲小子，我敬你一杯！生了這麼個好兒子，可是我凌族的驕傲。「那些老人平日裡並不沾杯，今晚卻一個個興奮的滿面紅光，不顧小輩阻攔，拿著酒杯就跑過來。
凌雲慌忙起身，扶起老人，率先一乾而盡。
「凌雲兄，你這傢伙上輩子修了什麼福，生了這麼個好兒子。不過你的兒子就是我們大家的兒子，哈哈哈，喝喝喝！「同輩男子也是陸續過來，與凌雲相視哈哈一笑，舉杯相碰。
「凌雲叔叔，我敬你一杯！這次帶我們去江泉城開了大眼界啦！「一名名少年亦是面色通紅，毫不扭捏地走上來。
凌雲爽朗大笑，喝個痛快！
而最熱鬧的當屬老族長凌寒日周圍。
老人今天心情大爽，一輩子都沒這麼開心過，當年被選進極火閣都沒有這般狂喜。
而今晚，無論是誰從他面前過，無論那人是不是來敬酒的，都要拉著人家喝一大杯！
而且誰攔也攔不住，老人家今天心情好，一定要一醉方休。
「老夥計，一晃這麼多年過去，我們都老嘍！「
「你這老傢伙，真是有個好孫子啊，哈哈。「
「你這麼多年我們都看在眼裡，這下終於揚眉吐氣啦。「
「幾十年，幾十年哪！啥都不說，來，喝！」
一干老人，皆是各個淚流滿面，一邊喝酒一邊相擁而泣。
「老族長，我敬你一杯！」
「我們這一代人無能，你當年的遺憾我們沒有補上，但是還好出了凌風這個小傢伙。」
「老族長，你受委屈了啊！」
凌族這些少年的父輩，一個個畢恭畢敬地上前敬酒。
凌寒日大手一揮，不在乎地笑笑，話都懶得說，感慨都懶得說一句，就是個喝！
似乎之前承受的那些痛苦，計較的那些恥辱，就在今天，忽然之間，完全不在意了……
有孫如此，又有何求？
「老族長，你辛苦啦！」
「我還記得我們小時候都是你教我們、監督我們修煉，謝謝你啦！」
瘦猴也是扭捏著走上前去：「那時候就屬我和凌風調皮，經常修煉趁你不注意跑出去瘋玩……真是不好意思啊！「
凌寒日哈哈大笑，敲了敲這些小傢伙頭，眼中滿是讚許。
這些少年，正是凌族新一代的血脈之傳承，希望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