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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陪陪我 文 / 莫采

    夏湘舌燦蓮花說了半晌,累的口乾舌燥,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趙姨娘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行吧,大小姐作主就是,您是個有主意的,自然知道怎麼安排好,只要對明哥兒好,對姝姐兒好,她又是個嘴巴嚴實的,我也就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趙姨娘就是這麼個人,若認準了你是好人,便什麼都會聽你的,若認準了你是個惡人,你便是說再多也無用。

    當初柳心頤說什麼,她便信什麼,如今柳心頤說什麼她都不信。當初把夏湘視作眼中釘,如今夏湘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姝姐兒是個有腦子的,夏湘和趙姨娘的心思,她仔細琢磨個清楚明白,甚至也明白,夏湘這樣做也是為了賣明哥兒個好,賣四喜個好兒,總之夏姝明白,夏湘做事不會單純出於好心,總也要有她自己的目的和想法。

    也的確如此,夏湘如此做,一來借勢,借夏府的勢,將來有個安穩的家,安穩的倚靠。二來,為了老太爺,她也要努力將這個家擰成一股繩,讓他老人家心裡寬慰。

    「姨娘信得著湘兒,湘兒一定不讓姨娘失望,姝姐兒那邊我必會仔細關照,明哥兒和四喜那邊我也會將姨娘的一番苦心說與他們聽。至於四喜,我也會仔細叮囑……」夏湘挺開心,撿起身邊的點心咬了一口:「等明兒抽出空,我親自下廚給姨娘做點兒好吃的。」

    「哎呦。那可是我的福分。」趙姨娘笑容滿面。

    夏湘嗔道:「瞧您說的……」

    此處和樂融融,柳心頤房裡卻寂靜無聲。珊姐兒坐在榻上,手中捧著本書。眼睛卻盯著桌子上的粉彩瓷杯,不知在想什麼。

    柳心頤坐在珊姐兒身邊,苦笑道:「夏湘給夏姝謀了個好歸宿,你趙姨娘開心得緊呢。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幾年就要及笄了,總得……托人給你找個好出路。」

    珊姐兒恍然回過神來,輕輕笑道:「母親。不用急,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我的爭也爭不來,該爭什麼不該爭什麼,珊兒會仔細考慮,母親不用憂心。」

    柳心頤聽了珊姐兒的話。老懷大慰地點了點頭,笑容漸漸浮現:「你比你那不爭氣的哥哥好強上許多。只可惜了是個女兒身。」

    「母親不也是女兒身?夫人……不也是女兒身?」

    「住口!」柳心頤驀地沉下臉來:「不許妄言。」

    「女兒知錯了。」珊姐兒垂下頭,可眼中的光亮卻絲毫不少。李夫人,李夫人不同樣是女兒身嗎?可這世上有幾個男兒比得上她?長姐不同樣是女兒身嗎,行事卻比男兒還要恣意灑脫。珊姐兒覺著,自己也不是一般的女兒家,總也可以做出一番與眾不同之事。

    柳心頤蹙眉盯著珊姐兒瞧了片刻,歎口氣道:「你是我生養的,你的心思娘自然明白。可野心這東西。不是誰都可以有的,你若有那本事,便是沒有野心。也會生出野心,便是沒想得到什麼,結果鬧來鬧去也會得到點兒好處。可你若沒那本事,便是有再大的野心,終究也是白忙活一場。鬧不好還會把自己搭裡頭。再有,即便你有了那本事。卻沒有個好福氣,也還是不成事的。」

    「可誰知道我有沒有那本事和福氣!」珊姐兒抬頭。目光灼灼。

    柳心頤一怔,苦笑著搖了搖頭:「丫……夫人……她八歲便學著做生意,沒人教她,她便蹲在各個鋪子門口,琢磨,尋思,九歲便做起小買賣,那會兒,家裡的生計都是她來操持,井井有條。至於運氣……更不用說了,身份便擺在那裡。我曉得你心裡還揣著你長姐這麼個異端,可你要知道,從八歲起,她做過的事就不像個孩子所為,比著夫人還要妖上幾分,你覺著,她們是你能比得的?」

    珊姐兒無言以對,又垂下頭來沉思。

    「所以,找個良人,嫁入高門,一生平安順遂才是你該想的事情。」柳心頤捧起賬冊,目光卻有些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麼,眉頭卻越皺越緊。

    珊姐兒望著自己的母親,同樣皺起了眉頭。

    要像母親一樣,做一輩子棋子,或者窩在個大宅門裡一輩子不得自由,不得歡顏,在夫君的冷漠面孔下,慢慢耗費掉青春?

    良人,良人,良人難覓啊!

    是日夜裡,夏湘用過晚飯,先後去找到明哥兒和四喜,將趙姨娘的決定說與二人聽。她沒有提到自己,只說趙姨娘一時想不明白,如今想通了,願意成全他二人。可四喜和明哥兒心裡卻明白的很,若沒有夏湘從中說話,恐怕趙姨娘這一輩子都想不明白。

    回到正房耳房之後,夏湘笑了。她知道,自己越是不去提起自己的功勞,明哥兒和四喜就會越加感激自己,信任自己,而自己,只要對得起他們的信任,這往後的夏府,會越加和睦才對。

    如今萬事順意,老太爺的身子也一日好過一日。夏湘偶爾會去莊子住上幾日,白玉京如今氣候已成,可她也不能撒手不管。再者,乳娘、許嬸、周先生他們都還在莊子上,日子久了見不著,必然是會掛念的。

    今時不同往日,夏湘出府入府再不用領什麼對牌,也不用與誰交代,只要告訴老太爺一聲便可,真真是比著家裡的爺們還自由。

    尋了個好天氣,夏湘跟老太爺知會一聲便帶著兩個丫鬟和戴言出了府,一路上未做停留,逕直朝京郊的莊子去了。

    只是,剛出京都沒幾步,還在官道上就被兩人兩馬追了上來,並攔在了路邊。

    戴言霍然勒馬,馬蹄揚起,馬兒嘶鳴。

    兩個丫鬟發出一聲驚呼,夏湘卻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音。她抓住車窗,

    穩住身子,蹙起眉頭,伸手輕輕將簾子撩起一道小小的縫隙,透過縫隙,她看到李毅和木頭騎著兩匹高頭大馬,停在自己的馬車前。

    她猛地撩開簾子:「世子,木頭,你們……」

    李毅原本紅著眼睛盯著戴言,這會兒瞧見夏湘,眼中野獸一般的防備漸漸化作柔和,其間竟有一絲無助。

    夏湘瞧見李毅的模樣,將目光望向木頭:「木頭,出什麼事了?」

    木頭冷冰冰的話語裡透出一絲落寞:「王爺病逝了!」

    王爺去了?夏湘驀地望向李毅,見李毅通紅的雙眼正極力阻止眼淚落下。雖說夏湘對寧王沒有深刻的印象,可乍聞噩耗,心中也不是滋味,難受得緊。

    她緊緊捏著手上的簾子,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半點風聲也未聽到?」

    若是剛剛過世,李毅沒道理跑到京郊來攔自己的馬車。若已經下葬,京都不該一點兒風聲也無。夏湘忽然有些猶疑,難不成李毅竟混蛋到謊稱寧王過世,只為攔住自己?若真是如此,李毅也太混賬了些!

    李毅從頭到尾沒有說話,聽到夏湘的問話,他眼裡閃過一絲失望。木頭訥訥開口:「府裡瞧瞧下葬了王爺,並未放出消息。」

    李毅不願別人知道父親過世的消息,不願皇宮裡那位高高在上的主子摟著父親心中深愛的女人,對他假惺惺地說些撫慰之言。李毅想,父親也不願那些人知道他過世的消息罷。他默默將父親和母親合葬,希望在下面,父親不要再辜負母親。

    夏湘瞧著李毅的樣子,不知如何勸慰。

    「湘兒,陪陪我,一日便好。」李毅像個受了傷的小豹子,沙啞的聲音透出一絲哀求。

    夏湘本能將目光投向戴言,李毅眼裡又多了幾分失望。

    瞧見李毅眼裡的失望,夏湘有些愧疚。她聽戴言說過,趙美人是寧王的心結,她不確定寧王的病逝是否與趙美人的受寵有關係,而趙美人的受寵是她一手促成。想到此處,夏湘望向李毅的時候,心裡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戴言一直望著李毅,這會兒忽然轉過頭,望向夏湘。

    「我在白玉京等你。」戴言微微一笑,溫如故。

    夏湘點點頭,兀自下了馬車,將兩個丫鬟攔在了車上,逕直朝李毅走去。直到李毅馬下,夏湘回頭望向戴言,戴言點點頭,還是那般溫和地笑著。

    李毅神色極為難看,他驀地彎腰,伸手將夏湘拉上馬背,看了眼木頭便朝著京都方向揚長而去。

    馬蹄揚起的灰塵慢慢落下。

    一道黑影倏然從兩側枯草叢中飛掠至戴言身前,是週三。

    「主子,要不要跟上大小姐?」

    戴言搖搖頭,嘴角上揚:「不用。」言罷,揚起馬鞭,朝著夏家田莊悠悠行去。

    車廂裡,迎春壓低了聲音與芸香耳語:「瞧瞧瞧瞧,咱姑爺與大小姐感情篤深,半點猜疑都沒有。大小姐便是獨身跟著世子離開,姑爺也相信大小姐不會做出對不住他的事,嘖嘖,大小姐這輩子算是選對了人,這福分可是一輩子的……」

    芸香一味傻笑,點頭應著:「嗯,嗯,是這麼個理兒,大小姐是個有福氣的。」

    兩個丫鬟原以為聲音壓的極低,戴言聽不到,卻不知戴言的五識比普通人要敏銳百倍,二人說的話一字不漏落在戴言耳中,戴言眼底的笑意愈加濃郁起來。只是想到李毅將夏湘拉上馬的情景,眉頭卻又不知不覺皺了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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