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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四喜 文 / 莫采

    夏湘將四喜從地上拉起來:「別跪著,過來坐。」

    二人落座後,夏湘欠身為四喜斟了杯茶,四喜惶恐,連忙去接夏湘手裡的茶壺:「折煞了奴婢,這可使不得。」

    夏湘笑笑,將茶壺順勢遞給了四喜,四喜為夏湘斟了杯茶。

    「喝茶暖暖身子,大冬天的,小心身子。」夏湘一邊勸慰四喜,一邊琢磨著趙姨娘的心思。

    讓四喜跟著姝姐兒,大約因為四喜性子軟,又懂分寸。將來去了杜府,能幫著約束姝姐兒,也是個幫襯。姝姐兒入了杜府,杜夫人自是不喜,將來必然要給杜廣納妾,若把四喜送過去將來做填房,跟姝姐兒也是個照應。

    另外,大約趙姨娘做的陰私事兒四喜都曉得,姝姐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知曉了也無妨,可若四喜跟著明哥兒,將那些事兒說給明哥兒聽,她這個做母親的必然不好做人。

    權衡來權衡去,到底還是把四喜送去杜府好。

    夏湘搖了搖頭,苦笑道:「四喜,這事兒我幫你說說,至於成或不成,要看你的運氣了。」夏湘謹慎,不願把話說滿。

    再者,明哥兒那邊的意思,趙姨娘那邊的心思,她都要親自去探探才好做決定,總不能全憑猜測就妄下論斷。

    四喜感激,起身行禮:「大小姐若能幫著說說,奴婢就感激不盡了,至於成不成。奴婢不強求,若實在不成,那便是奴婢的命。奴婢認。」

    夏湘點頭,沒再說話。

    當晚,夏湘找到明哥兒。

    書香縈繞,梅香飄渺。書案上方整齊放著筆墨紙硯,還有一摞厚厚的書籍。書案臨窗的角落處擺著個青花瓷的花觚,花觚裡隨意插著兩支梅花,梅花開的正盛。也有兩朵含苞待放,遠遠望去。讓人心神一片寧靜。

    明哥兒是個儒之人,與祖父頗為相像。

    夏湘站在門口,瞧見明哥兒坐在案邊,雖捧著本書。卻半天也未翻動一頁,怔怔不知望著何處發呆。便是夏湘來了,他也未察覺。

    直到夏湘咳了兩聲,明哥兒才回過神來:「長姐?」

    「怎麼?我不能來還是怎麼?我可站半天了,連杯茶水也未討到。」夏湘輕笑,邁步進門。

    明哥兒連忙起身,召喚丫鬟給夏湘遞茶點。

    夏湘瞧了眼那丫鬟,又看了眼明哥兒,明哥兒意會。屏退了下人,等夏湘開口。

    見下人都走遠了,夏湘又四下瞧了瞧。確認無人,才徐徐開口:「溫書溫的如何了?來年科舉可有把握?」

    「我資質不足,只能盡力而為,至於把握……還欠缺些。」明哥兒知道,夏湘斷不會為了詢問他學問做的如何特意跑這一趟。

    故而,簡單應了一句。明哥兒便沉默不語了。

    夏湘用杯蓋蕩了蕩茶水,輕輕啜了一口。這才說到正事:「四喜來找過我……」言罷,她抬起頭,望向明哥兒的眼睛。

    明哥兒一愣,旋即嘴角浮現苦澀,卻沒有輕易開口。

    夏湘點點頭,明哥兒謹慎,這是好事。只是,心機還不夠成熟。若此事有詐,他這一沉默,必然會讓人猜出些什麼來。若是個心機深沉之人,必會裝作不知情,假意問上一句什麼。

    「你對四喜……當真生了心思?」夏湘放下茶杯,開門見山:「你這心思又動了多少?是一時新鮮還是當真動了情?」

    明哥兒霍然抬起頭,眼中先是慌亂,繼而平靜,最後苦澀。他搖搖頭,歎口氣:「若圖一時新鮮,又何必苦苦哀求我娘。」

    畢竟是個孩子,對於此事,他還有些避諱不願提及。

    夏湘不語,沉吟片刻後,正色說道:「明哥兒,你要記住,無論任何東西,想要得到就要具備得到的實力。若沒有這實力,就斷了這念想,若斷不掉這念想就要開口求人,若放不下臉來求人,就拼了命以死相挾。若還是不得,那就放下心思,提升實力。男兒想事做事要果斷,怕只怕拖泥帶水,沒得耽誤了自己,又求而不得。」

    聽了夏湘一席話,明哥兒垂下頭,皺著眉頭沉思許久,半晌後方抬起頭,眼裡的渾濁黯漸漸褪去,他朝夏湘點點頭:「長姐教訓得是,我記下了。」

    夏湘起身,拍拍緗裙:「明白了就好。我不耽誤你溫書了,至於那些兒女情長,長姐幫你去辦,你安心做學問,將來,總有你幫著長姐的一天。」

    明哥兒點頭,眼中露出欣喜。

    明哥兒住處與趙姨娘住處離得並不遠,夏湘出了門,跨過垂花門,沒幾步便到了趙姨娘的院門前。她站在門口想了半晌,才扣響門環。

    來開門的是四喜。

    「大小姐……」四喜訥訥。

    夏湘笑笑,朝她點點頭,算是安一安四喜的心:「趙姨娘可有空?我來找她說會兒話。」說著,夏湘已經邁進院子。

    四喜回過神來,連忙跟上去:「姨奶奶在廂房,跟二小姐說話呢。」

    姝姐兒來……夏湘不由放慢了步子,猶豫片刻後,她又笑著搖搖頭,回頭問四喜:「你的事還要你說了算,姝姐兒那邊兒……可要避諱著點兒?」

    四喜聽夏湘這樣說,便徹底安了心,沒口子地應道:「全憑大小姐作主。」

    雖說夏湘留了餘地,沒有保證一定幫四喜辦妥此事。可夏湘是什麼樣的人,夏湘多少還是知

    道的。夏湘承下的事,便是在她認為應該去做的事,她認為應該做成的事,就斷沒有做不成的道理。這幾年來,大小姐做的每一件事都落在大家眼裡,刻在大家心裡,故而,四喜幾乎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夏湘的身上,她知道,夏湘若真心想幫自己,自己便一定會得償所願。

    見四喜知道好歹,夏湘微微一笑,又大步朝廂房走去。

    如今趙姨娘和姝姐兒見了夏湘再沒有往日的冰冷模樣兒,見夏湘進門連忙迎上前來寒暄。姝姐兒拉著夏湘的手坐到床邊,趙姨娘連忙將床上一條緗裙捧在手裡,遞給夏湘看:「這條……是給你的,還有一條一模一樣的,是給姝姐兒的。」

    夏湘接過裙子瞧了瞧。

    「小心些,上頭別著針呢,別紮了手。」趙姨娘緊著囑咐。

    夏湘笑著點點頭,仔細著裙子上的針,將松花色緗裙放在軸上端詳。裙擺處繡了一半的梅花栩栩如生,好看的緊。

    趙姨娘笑道:「大小姐當年那句『梅花香自苦寒來』可謂驚才絕艷,我便繡了這梅花。姝姐兒那條裙子繡的是蘭花,希望日後她能收斂性子,做個如蘭蕙質的姑娘。」

    這番話從趙姨娘口中說出,讓夏湘頗為詫異,一來,趙姨娘這般年紀還能幡然悔悟實屬不易,二來,趙姨娘讓姝姐兒日後收斂性子,聽起來怎麼都有點兒怪異。

    畢竟,趙姨娘比誰都潑辣,都跋扈。

    「那就辛苦姨娘,湘兒厚著臉皮收下了。」夏湘將緗裙小心放在床上,笑道:「沒想到,姨娘刺繡的手藝這般好,等有空我要多來請教請教才是。」

    趙姨娘臉上笑意更濃:「也算不得好,算不得好。」

    夏湘覺著時候差不多了,便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四喜。趙姨娘朝四喜擺擺手,四喜便退出門去了。

    房裡只有夏湘、趙姨娘和四喜。

    「姨娘,我想求您件事兒,又不好開口。」夏湘身子一扭,做出一副小女兒的嬌憨模樣兒。

    趙姨娘粗枝大葉,聽夏湘這麼一說,連忙嗔道:「瞧你說的,有事便說,若我能幫得上,自然不會看著。」

    「姨娘,那湘兒求您,把四喜給了明哥兒吧。」夏湘直言。

    趙姨娘一聽,臉色便不大好看了。夏湘來求情,必然是四喜去找過夏湘,或者明哥兒去找了夏湘。無論是誰找了夏湘,趙姨娘心裡都不大痛快。這是藉著夏湘來壓自己?再者,若是四喜找了夏湘,那她當初做的那些針對夏湘的腌臢事難保不會被夏湘知道。雖說那些事夏湘或許早就猜到了,或知曉了。可再從四喜口中聽到一次,也不大好。

    「此事便是說與老太爺和老爺聽,他們也斷不會應允,鬧不好,四喜還要受些苦,甚至丟了小命。」趙姨娘心裡不悅,卻沒敢擺在臉上,只是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夏湘明白趙姨娘的心思,便不急不緩說道:「姨娘您想,明哥兒對四喜動了真心,若把四喜送去杜府,將來明哥兒難保不會跟杜二爺生出罅隙。如今明哥兒正在備考,若因此事亂了心思,到時落第可就得不償失了。再者,姝姐兒那邊兒有我照應著,誰也不敢把她如何,再說,四喜年紀不小了,再等兩年或許就沒如今的樣貌,到時入了杜府,杜二爺願不願意收了她還兩說呢,不若找個年輕又懂事聽話的送過去,好過安排四喜過去。」

    趙姨娘蹙眉,心裡沒了主意。她本就是個沒主意的人,耳根子又軟,夏湘這一說,她就亂了方寸。

    夏湘趁熱打鐵,將趙姨娘最後一點顧慮也打消了:「四喜是個知道分寸的,便是跟了明哥兒,也不會亂嚼舌根,她若真的說出什麼不好聽的,我都不會輕饒了她。」

    雖然趙姨娘曉得,夏湘這話是為了幫著四喜,故意發狠。可聽在耳中還是心情不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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