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8章 心理壓力 文 / 誒呦喂

    「所以，你想要與蕾比莉雅打一場會戰？」說到這裡，加雷斯已經明白了梅爾的意思：「用勝利來刺激那兩位國王陛下，讓他們重新鼓起勇氣與聯邦作戰？」

    「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梅爾點了點頭，承認了加雷斯的這個說法。

    「這太過莽撞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失敗了的話會怎麼樣？」儘管明白了梅爾的用意，但加雷斯對這件事仍舊持反對意見：「我們沒辦法承受戰敗的後果。就算要做決定，也要等陛下回來之後再說——而且就算是要說服格羅德諾與米迪亞國王，也不只是這一種辦法。我想我們首先應該派遣使者過去，然後——」

    「使者已經派去了三次了。」梅爾打斷了加雷斯的話：「但是那兩位陛下仍舊在猶豫。我們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在外交的斡旋上。或者說，在我們的軍隊沒有做出努力，獲得成果之前，我們不能把希望放在上面。」

    「非要打這場仗不可嗎？如果我們繼續拖延時間，那麼——」

    「——陛下已經有新的消息了。」梅爾打斷了他的話：「在半個月之前，由金海列島地區傳來的消息。我們的那位盟友，那位女王陛下遇到了一次叛亂。陛下當時也在場。」

    「那麼現在呢？」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加雷斯心裡一鬆，之後又是一緊，忍不住問道。

    「已經結束了。」梅爾說：「那位女王陛下最後還是贏了。不過金海地區也因此受到了重創。恐怕好一段時間都緩不過來。而陛下想必，也已經返航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聽梅爾這麼說，加雷斯更不理解了：「從金海列島到雨停港再到這裡，最多也用不了兩個月。兩個月的時間我們難道還等不起麼？」

    「等不起。當然等不起！」梅爾的心情一瞬間變得很糟糕：「你能想到的事情蕾比莉雅怎麼可能想不到？！如果是陛下在這裡的話，她敢這麼囂張麼？！你以為我真的喜歡跟她拚個你死我活？！可是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我們知道陛下會在兩個月之後回來。那麼她自然也會知道。別忘了，國內已經被她的探子們滲透的像是篩子一樣了！

    如果我們不做點什麼的話，她一定會贏的！會在這兩個月裡獲得勝利的！她會竭盡全力的在陛下回來之前將一切決定好，然後，等陛下回來之後。這場戰爭就已經結束了！在我的手裡結束！

    我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陛下將他的軍隊，他的國家和他的命運交到了我的手裡，所以我絕對不能讓他失望。我會贏的，哪怕無法獲得最終的勝利，至少，我也要在陛下回來之前維持住現有的局面。所以這場會戰，我會贏的，也非贏不可！」

    聽梅爾這麼說，加雷斯手足無措，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理論上說，梅爾所說的這一切都很正確。但是他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要他說出來，究竟是哪個地方不對勁，他又說不出來。所以他只能不斷地對梅爾重複：「事情還沒有糟糕到那種程度。無論如何，還是等陛下回來之後再說吧。」諸如此類的話。

    理所當然的，這樣的話對於現在的梅爾一點兒作用都沒有。除了讓她覺得厭惡之外，就沒有別的了。於是，最終，不想要再聽加雷斯廢話了的梅爾拔出了佩劍——也就是萊昂給她的那一柄墨色長劍：

    「夠了，不要再說了！」她粗暴的打斷了加雷斯的話：「陛下將這個責任交給了我，那麼我就要承擔這個責任。這是陛下交給我的權力，除了他之外，我誰也不給！我現在以軍隊統帥的名義向你下令，加雷斯騎士，你與你的第四軍團都將參與到此次會戰之中！你的回答是什麼？！」

    聽到梅爾這麼說，加雷斯愣了一下。他仔細端詳了一下梅爾，猛然間發現這個女孩的狀態很糟糕。

    她眼窩深陷，黑眼圈極重而且眼中佈滿血絲。說話的時候嗓音沙啞，頭髮凌亂，乾枯而且沒有光澤。臉上也是灰濛濛的，好像有一段時間沒有洗乾淨了一樣。舉著劍的手也在微微的顫抖。

    「這個女孩……所承擔的壓力好像太大了。」很快，加雷斯就明白了這一點。在這種情況下，再說什麼她都不會聽進去了。於是他深呼吸，然後垂下了頭：「我會遵從您的命令的，梅爾閣下。我和第四軍團，都會參與到此次會戰之中。」

    聽到加雷斯這麼說，梅爾這才鬆了口氣。收回劍坐回到位置上去。然後頓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不過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揮了揮手。於是加雷斯轉身，就這樣離開了。

    坐在椅子上面，梅爾抱著萊昂的佩劍，目光呆滯喃喃自語：「陛下，給予我的信任，我的責任就是，就是這樣……無論如何……那麼我該怎麼做？如果是陛下面對這種情況應該怎麼做？陛下會怎麼做？陛下會怎麼做？陛下會怎麼做……」

    與此同時，快步走出了梅爾房間的加雷斯心情極糟。各種負面情緒幾乎快要把他折磨瘋了。平素裡好脾氣的他無視了一路上，其餘兵士們的行禮以及問候。陰沉著臉，以最快速度返回了自己的房間。轉了兩圈兒之後到底還是忍耐不住。坐回到書桌前，張開紙寫好了信。然後交給了自己的心腹，要他在最短時間內返回王國首都威士蘭，將這封信，

    交給高文。

    在寫完這封信之後，加雷斯算是鬆了口氣。但同時，一種「感覺自己很卑鄙」的自卑以及自我厭惡的情緒瞬間湧了上來。他不得不這樣對自己說：

    「我做的事情是正確的……」在寫完這封信之後，即使陛下最終會因此責怪我，大不了，賠上一條性命就是了。」

    但就算是這樣，他還是覺得很難受。

    非常難受。

    不過，在幾天之後，在受到了高文的回信之後，加雷斯的背叛感覺消失了。他現在只感覺不是自己背叛了別人，而是別人背叛了自己。而且與自己溫情脈脈或者說偷偷摸摸的小動作完全不同。對方光明正大的接近殘忍。

    高文的回信上是這麼寫的：

    我的同袍，我的摯友，我的兄弟。你說的的確有道理，但那只是未來的一種可能性。那個女人說的的確令人覺得荒謬，但那同樣是未來的一種可能性。而重點就是，陛下最終決定，要執掌全軍的是那個女人，而不是你。

    我們現在的確正處於一個危險的十字路口上。稍有不慎，這數年來，我們披荊斬棘，費勁了心思所獲得的一切，都將煙消雲散。而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王國最需要的就是團結。團結在誰的身邊呢？除了那個女人之外，就再不會有別人了。

    所以我懇求你，儘管你覺得她瘋了，儘管你覺得你才是正確的。但我仍舊要懇求你服從那個女人的命令。如果你覺得不忿的話，那麼就想想我好了。整個王國都知道我與那個女人之間的矛盾。但是在這個緊要關頭，我都可以拋棄我的尊嚴，去服從那個女人，那麼你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最後，為了防止你頭腦發熱，做出一些對我們都不好的事情，我會將你寫給我的信件保留下來。當然，這個保留的期限不會太久。在這場戰爭結束過後，無論戰爭勝負，我都會將這封信件徹底銷毀。以我的人格擔保，這封信件不會落在任何人的手裡。特別是我們偉大的陛下——順便，通過金海的快船，我得知了陛下已經啟程，返航的消息。這是最近一段時間我所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高興一點吧，加雷斯。

    落款上寫的是：你的朋友，廷相高文。

    「……那個……」在看過高文給他的回信之後，第一時間，加雷斯只想要罵人。不過最後他還是沒能夠罵出口，就頹然的倒在了椅子上。同時咒罵著自己的愚蠢，軟弱，並且擔憂著自己竟然主動將把柄送到了那個人的手裡——自己簡直就是——為什麼在這之前自己沒有看出來，高文是這樣陰險狡詐的小人呢？枉費自己這麼信任他，簡直就是瞎了眼。

    也就是在這一刻，加雷斯與高文，與梅爾之間持續了數年的友情徹底崩壞。失去了人生的一根支柱，並且對此次戰事完全不抱希望的加雷斯決定，要在戰場上證明自己。最好是能夠戰死。這樣以來，就既能夠報答他的君主，又能夠離開這個殘酷無情的世界了。

    「不過，無論如何……至少我不用猶豫了。」想到這裡，加雷斯反而露出了笑容：「就讓我不帶任何負擔的，好好地完成這場戰役吧。我人生中的最後一場戰役。」

    抱著這樣的覺悟，加雷斯開始了最後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