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2章 激流 文 / 誒呦喂

    (全文閱讀)

    萊昂在狂暴的河水中拚命掙扎著——他的確會游泳，但卻從沒有試過在這樣大暴雨的天氣下，這樣湍急的河水中游——更何況他的身上還穿著全套的衣服與鏈甲，十幾斤重的負擔在陸地上的時候沒有什麼，但是在水裡面卻是——

    「——」

    「！！！」

    沒有呼救，萊昂拚命地在水裡掙扎著。想要往岸上游過去——卻被河流不斷地向著下游衝去，水流的速度極快，比奔馬還要快，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萊昂就被河水沖得不見了蹤影——

    「殿下！！」

    第一個反應過來了的還是梅爾。她一句話不說，轉過身翻身上馬就向著桑干河下游飛跑過去。

    她這一跑，其餘騎士、騎兵也都反映了過來，不恤馬力跟在她後面，拼了命的狂奔過去。這一路奔跑，跑出將近三十里路，卻還是沒看到萊昂的影子。一眾人越跑越心驚，越跑心越涼——直到最後，跑不動了。一條十幾米高的懸崖攔在了馬隊前面。瀑布巨大的流水聲震耳欲聾。上游流下來的河水在這裡聚成了一個深潭，水流重新變得和緩起來。

    「這可——」

    正有人想要說著「這可如何是好」的時候，梅爾已經跳下了馬背，隨手脫下了鏈甲衫，隨後毫不猶豫就向著瀑布處跳了下去，一頭扎進了深潭之中。幾名騎士和自認為水性好的輕騎兵馬上有樣學樣，也一個兩個下餃子一樣跳了下去。

    留在上游懸崖上的人們全都一言不發，緊張得看著深潭，大氣也不敢喘。只剩下驟雨滾雷的巨大轟鳴——半晌，下了潭水的人們一個兩個，重新露了出來，相互問了問，卻都沒看到萊昂，於是又潛了下去，如此三次。一眾人中就算再樂觀的也樂觀不起來了……

    「找！接著找！沿著這條河，派遣所有的輕騎兵，從殿下落水的地方找起，一直到這條河的入海口！全都要找！去灰白港，要那群娜迦過來，一定要找到殿下！一定要找到殿下！一定！」

    梅爾的眼睛血紅，也不知道是因為進了水還是因為什麼，讓周圍其他人看得不寒而慄，連忙低頭響應，她這才緩緩地游上了岸，準備再翻身上馬，向著下游繼續找過去——卻不想有人拉住了她的馬韁——

    「你——高文？」梅爾心情壞的出氣，剛想要一馬鞭抽過去，卻看到拉住了自己韁繩的是自己的同僚，萊昂頗為器重的騎士高文，舉著鞭子的手就這麼垂了下去，卻也不等他多說什麼，就說了一句：「我還要去找殿下，請不要阻攔我。」

    「殿下當然要找，可不是這麼個找法！達蘭聯軍餘孽未除，格瑞布羅德百廢待興。您決不能自亂陣腳，梅爾閣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鬆手。」梅爾毫無耐心的說道。

    「我的意思是說，殿下要找，但是人心也要安定——而如果——」

    高文騎士還沒等說完，就感到自己的手背上火辣辣的一陣痛——卻是梅爾一鞭抽在了上面，他下意識的一縮手，梅爾隨即一夾馬腹，衝了出去。

    「……哎呀！」眼看著梅爾遠去的背影，高文騎士氣的一跺腳，一聲「哎呀」之後也轉身就走，硬著頭皮，向著聯軍其餘塞種人部落首領的方向走了過去。一邊暗暗地祈禱萊昂無事，另一邊準備好了說辭。

    此時此刻天已放晴，月朗星稀，不用火把也能看得清楚。只是地面被大雨澆得泥濘，很不好走。高文騎士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過去。到了其他塞種人部落手裡面前。

    這一會兒的功夫，這幾個部落首領也是各懷心思。看到高文過來，知道他是萊昂心腹，隨即不客氣的圍住了他，盤問起來：

    「萊昂殿下呢？」

    「可汗在什麼地方，我們要覲見可汗！」

    「達蘭聯軍敗了，接下來該怎麼辦，還需要盟主主持大局。」

    這七嘴八舌的問了一番，高文騎士卻是不慌不忙，半真半假的對他們說：

    「在戰役最後，扎努特的重騎兵衝到了殿下面前。最後，扎努特推著殿下，兩個人一齊掉到了河水裡。」

    聽到這裡，那幾個塞種人首領心慌的心慌，竊喜的竊喜。有個人就忍不住開口問道：「最後怎麼樣了？萊昂殿下是不是死了？！」

    高文騎士聞言，眼神頓時變得凌厲起來。語氣也變得陰沉而不懈：「閣下是誰？在聯軍之中，我好像沒有見過您。」

    「啊……啊……哈哈……」被高文這麼一問，那個塞種人部落首領尷尬的哈哈了兩聲，緊接著說：「大概是我長得不顯眼吧……不過我的確是塞種二十三部聯盟的一員，這個是——」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二十三部聯盟了！最終選擇了站在萊昂殿下身邊的部落首領只有八位而已，現在的塞種聯盟是九部，餘下十四部全部是與達蘭部一樣的叛逆！」高聲說過這一番話之後，高文騎士的聲調重新變得低沉：「而我知道，你不是九部聯盟的任何一位首領。」

    「不，不是八個，也不是十四個！我們七個部落也同樣是站在萊昂殿下——不，站在黑龍可汗一邊的！我們只是——只是——哦，對了，只是因為這場大雨耽誤了時間而已，我們真的——」

    聽到高文騎士殺氣騰騰的一番話，人群中，那七個原本選擇了「中立」的部落首領慌了，急急忙忙的開始解釋。卻不想高文對他們只是冷笑，一語不發。最後說了一句：「這些話留著說給殿下聽吧——如果那個時候，你們的腦袋還長在脖子上的話。」說完之後轉身就要走。

    那些個中立部落的首領們聽了這話，差點兒沒嚇死。當時想要上前去，挽留住高文騎士，然而在這之前，高文卻自己轉過了身來，一副戲謔的模樣看著他們，接著說：

    「至於殿下麼……他的確嗆了幾口水，也受了風寒，現在身體不太舒服。但是這麼點兒小事是要不了賽維昂的黑龍的性命的，讓你們失望了。」

    高文騎士說完這話之後哈哈大笑，隨後翻身上馬轉身就走。留下一眾部落首領在原地直跳腳，卻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他們卻沒看到，在哈哈大笑著奔馬而走的高文騎士臉上，一丁點兒的笑意都沒有。

    就這樣過了三天時間。桑干河的水流重新變得和緩，然而萊昂卻還是不見蹤影。在急行軍後驟然參與到了戰鬥中，在戰鬥結束後又連續三天不眠不休的繞著桑干河下游不停尋找著萊昂蹤跡的梅爾.羅蘭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窟通」的一聲就從馬背上摔了下去。掙扎著爬起來之後，想到萊昂往日裡的音容笑貌，眼圈兒一下子就紅了。

    「閣下，沒事吧？！還是休息一下吧。」

    跟在梅爾身邊的騎兵們看了這模樣，連忙也都停下了戰馬，跑到了梅爾身邊，這樣勸道。

    「三天時間，桑干河水位也落下了。那群娜迦海戰士也早已經堵住了出海口，並且沿著河道四處尋找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還好是死不見屍。那就是說明殿下還沒事。是的，是的……殿下一定沒有事情。」想到了這裡，梅爾重新站了起來，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桑干河水：

    「但是，殿下現在究竟在哪裡？」

    第四天，梅爾率領軍隊，返回了格瑞布羅德。聯軍上下仍舊保持著較高的士氣，畢竟他們是勝利者。而萊昂.德.狄奧德裡克的狀態的官方說法，也不是下落不明，而是「偶然風寒」，不能見人。對於桑干河的大範圍搜索，在高文騎士的嘴裡被說成了，是尋找與萊昂一同掉入水中的，這次叛亂的匪首扎努特.達蘭。

    而在大範圍搜索，沒有找到萊昂之後，秘密被控制在了小範圍之內。知曉真相的人只有最早追隨萊昂，作為格瑞布羅德元老的疾風騎士們。而對於萊昂的持續的搜索工作，也是由幾位疾風騎士帶著隊伍進行的。對外仍舊宣稱，他們是在尋找扎努特.達蘭。

    當然，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在扎努特死得只剩下了一張皮的時候，看到這一幕的可不止是一個人——不過，他們現在全都是死人了。

    高文在恐嚇了那些部落首領之後在第一時間將他們全都找了出來，然後以煽動叛亂的罪名全部殺死。這樣一來，這一個謊言就算是落到了實處。

    儘管還是有人懷疑，萊昂為什麼總是在那密不透風的馬車裡面待著，完全不見天日，只是要梅爾進行聯繫，卻也不敢問出來，只是暗暗地覺得有點疑惑而已。

    於是，高文所編製的這個彌天大謊，在得到了包括梅爾在內的其他騎士的支持後，總算圓了過來。只不過現在，還有另外一個問題等著他們。

    格瑞布羅德，究竟應該怎麼辦呢？

    又或者，如果萊昂真的……真的死了的話，又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