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雷諾薩的會議 文 / 逆不惶餒

    墨西哥塔毛利帕斯州雷諾薩的郊區，寧靜的格蘭德河畔，一行急馳的車隊劃破濃郁的林蔭，車隊拐過林蔭小道後開到一個戒備森嚴的莊園門前。被崗哨驗明身份後，十幾輛奔馳逐一停靠在一幢白色宮殿前的廣場邊，車門紛紛開啟，一幫上了年紀的老頭在一群黑色西裝墨鏡裝束的保鏢簇擁下進到屋裡。

    一個年約七八十歲的印第安人血統的老頭聽見僕人的呼喚後，從黑斑金蝶飛舞的花叢裡探出身子，他戴著一頂碩大的墨西哥草帽，溝壑縱橫的瘦削臉龐似乎寫滿風霜。

    他摘下帆布手套和花剪，戀戀不捨的離開他似乎花費他許多心思的一叢嫵媚的大麗菊，回到花園陽台的他把花匠工具遞給僕人，摘下草帽後還不忘記梳理一下束在腦後的花白頭髮，巍然的進到裡屋，然後微笑著與紛紛起立的前來拜訪的一幫老頭各自擁抱。其中他與一個四十來歲的年輕人擁抱時還格外感慨。

    僕人佈置好下午茶點後，請老爺與客人在客廳的圓幾餐檯入座，席上簡單擺著幾樣墨西哥肉卷，黑豆泥，小蛋糕，以及一些金黃色的煎餅，還有咖啡，阿根廷綠茶，還有產自中國的紅茶。

    老頭似乎十分瞭解眾人的喜好，他親自起身把咖啡倒入不相鄰的兩人口杯中，然後把綠茶，紅茶準確的倒入他知曉的其他幾位客人的杯子裡，然後為自己也加滿飄香的紅茶。經過幾個空出來的座位時，似乎還若有所思。

    回到自己的座位後老頭端起飄香的茶杯，眼睛也沒有離開那絳紅的湯水，低沉的聲音首先緩緩的打破沉寂，

    「最後一次大家聚在一起，是什麼時候，我老了，都記不起來了。」

    有小聲說是在肯鮑爾掌權的那一天，但是隨即又被別的人否認，那次老爺子的退位是以書信函告諸位的，有的似乎記得是在肯鮑爾的法庭審理期間，旋即被新的聲音推翻，不，老爺子那次壓根就沒出席，還有的提議是老爺某位親信的兒子大婚上。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紛紛猜測時，老爺親自給出了答案，他說那次是在蘭蒂斯的葬禮上。老爺的話語讓大家更加沉默，蘭蒂斯是老爺的大兒子，是他三個兒子中最鍾愛的一個，也是墨西哥黑幫中鼎鼎有名的華雷斯幫派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在墨西哥大小幫派林立的時候，正是蘭蒂斯和在座諸位浴血拚殺，才能確立華雷斯幫派今日如日中天的名聲。但是蘭蒂斯在隨後遭到暗殺，這是老爺心中永遠的痛。奇怪的是，當時參加完葬禮的上千部眾準備在老爺的一聲令下在江湖掀起腥風血雨的報復時，老爺卻出人意料的制止，並逐漸萌生退意。

    蘭蒂斯死後，老爺把幫派中的一切事物交由二兒子肯鮑爾，自己退出江湖。即使是肯鮑爾被捕後，幫裡的大小事務由從國外金融專業留學召回的三兒子卡托斯接替，自己還是很少過問。卡托斯也做的不錯，雖然沒有大兒子的靈犀鐵血，沒有二兒子的乖張霸道，但是金融出身的他把集團管理的妥妥帖帖，高進的利益，均衡公道的分配以及論功行賞讓各成員組也相安無事，無論幫中大佬，還是新晉權貴，都服帖於他的管治之下。

    「蘭蒂斯的死是為幫派的利益而獻身，」

    老爺望了下空出的幾個座位，繼續緩緩的說

    「梅裡達組，托盧卡組，克雷塔羅組，幾個組長被殺，以及墨西卡利賭場被搶、薩爾蒂約的夜店被炸的事情我聽說了，無可置疑，尤其是犧牲的他們是為幫派中的利益而獻身，這一點我們要牢牢記住。」

    老爺梳理了下光潔的頭髮，自嘲他躲在雷薩諾及個偏遠的小鎮，就是因為看破利益的紛爭，追殺和報復已經讓他厭倦疲憊。

    老頭環掃眾人一眼，他說他已經建議卡托斯怎麼樣去應付？但是似乎他遇到了來自諸位的壓力，無奈下非要帶領眾徒來見自己這個將死之人。

    蒂華納組長率先開口，他認為梅裡達組，托盧卡組，克雷塔羅組，幾個組長被殺與麥克森的屬下報復有關，別忘記了，麥克森已經成了半死不活的廢人，而下手的正是大口徑，肯鮑爾的手下。

    老頭默默的聽，當他聽到他的忠誠手下蒂華納組長提出要血債血償的報復時，他緩緩的搖搖頭。他先問大家有沒有證據證明是麥克森的人幹的，得不到答案後再問，有沒有人站出來申明這件事情與哪個組織有關？還是得不到答案。他簡直用譏諷的口吻問大家是要殺光墨西哥人嗎？大家是否記得09年與政府的激烈對抗，結局是肯鮑爾的落網，以及收縮了三十多條毒品網絡，上千人被捕。

    老爺似乎又在怪罪自己多嘴於與自己花匠身份無關的事由，自己都退隱十來年了，但是他旋即收迴環顧乞求原諒的視線，死死盯著他愛將那雙渾濁的眼睛，鄭重提醒他，麥克森和他的殺手組織被一鍋端掉後，他們的殘餘已經成不了氣候，先不說敢於華雷斯公開對抗，能在一天之內，不同地域之間，幹掉墨西哥著名黑幫華雷斯十五個組長中的三個，可想而知是經過精心策劃，覺不是那幾個樹倒獼散的嘍囉。他們一直在暗地裡窺伺，一等到機會就出來興風作浪，來頭不小，也來者不善。

    他撐起身子，外人看得出他的身體仍然十分硬朗，他再次提著茶水壺準確無誤的為客人添加各自喜愛的茶水。邊走邊敘說他的想法，他認為墨西哥現在，窺視華雷斯的其他勢力組織大有人在，但是不忌諱華雷斯組織報復能力的寥寥無幾，從這次的手法，看得出這覺不是最後一次，他們根本就想剷除我們。

    聽到是否是個人恩怨在了斷的猜測後，老爺幾乎發笑，他說三個八竿子也打不著的人同時遇害，絕不是個人的恩怨，大麗菊和落羽杉都知道。他止住笑聲鄭重的說，除了現政府卡爾德龍外，說到這裡，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停住斟茶，轉身望向卡托斯，問支持的候選人現在的排名情況。

    卡托斯回答，排名前一二位的都是自己的人，分別是國家行動黨的奧哈明洛佩克，和民主革命黨的布哈伊季卡，如果不出意外，墨西哥城邦以後的議會中會多加幾個自己的人。

    老爺聽後滿意的點點頭，他自嘲在墨西哥都分不清到底誰是警匪，好像屏幕前正襟危坐的似乎更有話語權，那就是正義的，平民窟裡免費派發藥品和義診的彷彿都沒有國家的身影。

    隻言片語後，老爺勸慰住十二個義憤填膺的組長，還打住了徵求自己對新任接班人的意見，他認為那是幫主卡托斯的事情，與自己這個糟老頭子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叮囑在座的任何人，小心謹慎，先查清幕後主使者為當下的任務。

    臨別時，老爺再次攬住卡托斯的臂膀，叮囑他大敵當前，一定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