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0 哪個環節出了紕漏 文 / 半城凡雪
「唸唸,爸爸錯了……」白海波說不出的傷心,他知道女兒心中有多苦,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又能怨誰?
安靜的夜晚,房間裡只能聽見老人深沉的嗚咽聲,猶如大海的暗潮在翻湧,綿延不絕,侵擾人的心。
白千影什麼也沒有說,她好像比地上的人要更加痛苦。即使如此,她也沒有半分感動,更沒有想要流淚的衝動,她又恢復了平靜,但卻變成了堅硬的岩石一樣,失去了人類本該有的一切感情。
良久,白千影突然放低了語調,喃喃說道:「你沒錯!你有權利那麼做!我這條賤命是你養大的,你有權那麼做。錯的是我,是我太貪心,竟然想要霸佔別人的父愛親情!」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自責,可是她越是這樣,越使得白海波感到悲痛欲絕。
俄傾,她又冷冷地補充說道:「父母恩深,血濃於水,我身上終究沒有流著你的血,你就沒有必要為我做任何事。你認回自己的親生女兒天經地義,誰也不會說你有錯。」
她的話不輕不重,可是卻讓白海波無地自容,他知道女兒並沒有原諒他。
傷害一個人很容易,就好比殺人一刀,很痛快,可是想要求得對方的寬恕卻很難,因為那刀傷需要足夠的時間癒合,就算癒合了還會留下永遠消失不了的傷疤。
可是,接下來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朝他走來,彎身扶起了他,並且將他拉到了沙發上坐了下來。
白海波滿目愕然,見她在他的面前坐下來,淡淡地問他:「你應該告訴我,我的身世!我的親生父母是誰?你們是從哪把我抱回來的?」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還有誰知道?」白千影認為他必定知道,只是不願意告訴她。
「你是你母親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這我當然知道,我縱然不會是從樹上掉下來的、從土裡鑽出來的。我的母親到底是誰?」白千影指的是親生母親。
「你的母親就是我的妻子,就是你最愛的媽媽呀!」
「難道你忘了當年那份鑒定書?我根本就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她又怎會十月懷胎生下我?」白千影跌坐在沙發上,一隻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沙發扶手。
「唸唸!爸爸跟你說的都是實話,其實這些年我也一直想不通。你母親從懷孕到生產,點點滴滴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是我一天天看著她的肚皮隆起,是我把她送進了產房,也是我親手從醫生的手裡接過了你。你真的是你母親的孩子,這一點我沒有必要騙你!」
「可是,我真的和母親沒有一點血緣關係,我已經做過了鑒定,千真萬確!實話告訴我又如何?我究竟是誰的孩子?為什麼他們拋棄了我?你應該全部告訴我,不該再瞞著我!」
白海波顯然格外吃驚,為什麼女兒也不是他妻子的骨血?這如何說的通呢?
「我真的沒有瞞你,我也是3年前才知道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當時,我只以為是你母親欺騙了我,以為你是她……和別人的孩子。卻沒想到……竟然不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我可以保證一件事,那就是,真的是你母親進了產房生下了你!」
白海波的神情極為複雜,如今才知道他的妻子從來沒有欺騙過他,而他卻因為對她的不信任,才最終失去了她。
白千影問出心中所想道:「為什麼要選擇去蓮花路紅房子醫院生產?為什麼不選擇在康仁?康仁的條件各方面都比紅房子要好的多!」
「康仁綜合水平高,但是紅房子更專業,很多孕婦都選擇在那裡生產,你母親也有朋友在那裡工作,所以就選擇了那裡。」
「那這麼說,極有可能是在醫院抱錯了孩子。我出生後的第三天,醫院發生了火災,會不會是混亂的時候抱錯了呢?」白千影順籐摸瓜,一步步推理猜測。
「怎麼會呢?從我從醫生手裡接過你以後,我們的視線就一天24小時沒有離開過你。就算是那場火災,也是燒了檔案館,沒有波及產科大樓。」
「照這樣看,會不會是醫生接生的時候就弄錯了孩子?」
「我看不大可能。紅房子口碑甚好,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那你說我為什麼就不是我了?我為什麼就不是你們親生的了?為什麼?給我一個科學的解釋行不行?」
白千影歇斯底里地吼道,一切可能性都排除了,為什麼關鍵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白海波啞然,這也是他最難以置信的地方,她的妻子怎會生一個和她毫不相干的孩子?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出現了紕漏?
白千影陷入了深思,她的頭垂的極低,低的看不見面具看不見臉。
時間就在他們沉默的時候,悄然流逝著,白海波盡可能地穩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他渴望和女兒相見的這一幕,已經等待多久了?他真的害怕自己一眨眼睛,她就消失不見了。
忽然間,白千影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明亮的光,她頓悟一般說道:「如果不是醫院失誤,那麼會不會……會不會是有人故意將嬰兒掉了包?」
「有誰會捨得將自己的親生骨肉換成別人的孩子呢?」白海波苦笑道。
「假如對方非常想要一個男孩呢?也許母親當時生下的是個男嬰,卻被對方換成了女兒,換成了我?」
有了這一層新的猜測,白千影心中的包袱輕了不少,如果真是這樣,她該恨的人應該是生下她卻又因重男輕女的思想將她調換了的人吧!
這個猜測可能性極大,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比這更具說服力的話來。
她的全被精力都集中在換走她的「男嬰」會是誰的問題上,所以問道:「你再想想,我出世那天,醫院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特別的事情?特別……」白海波苦思冥想起來,畢竟時間過了這麼多年,想要一下記起來,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天究竟發生過些什麼事情呢?
那是特別的一天,發生過的一切自然都是特別的。他的妻子即將臨盆,而他也即將嘗到初為人父的滋味。劉心潔提前一天住進了紅房子,到了第二天早上,也就是7月7日7點生下了一個六斤六兩的女兒,母女平安。當白海波第一次從醫生手裡接過皮膚紅紅皺皺的白千影時,他落下了喜悅的眼淚。
一切自然又正常,劉心潔住院一周之後,一家人開開心心回到了白家大院。若真的要問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不過那也是別人家的事情,跟白家沒有任何關係。
「……你出生的那天,醫院來了一幫來歷不明的人,他們挨個病房搜尋,最後……」白海波想到這裡,不禁皺起了眉頭,由此可見,他回憶起的這件事並不是一件好事。
「什麼樣的人?最後怎樣?」白千影問道,她不想錯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那些強盜全都戴著面具,來勢洶洶,就連保安都攔不住。我也是後來聽說,他們搶走了一個嬰兒,並且……」
「接著說!」
「他們還殘忍地殺害了那名產婦!當時我去看過,那個女人身上挨了好幾刀,整個人躺在血泊裡,唉……太慘了!」白海波搖搖頭,彷彿那一幕血腥又出現在他眼前,不堪入目。
「你認識那名產婦嗎?」
「不認識!」
「為什麼發生這麼大的血案,網絡上都沒有這方面的歷史報道?只有關於火災的記載?」
「這我也不知道。可能事情過去太久了,人們早就忘記了,或者是他們都不願去回想那個慘案,他們寧可記住火災。」
白千影不再說話了,她腦袋裡又長出許多問號。那些強盜是些什麼人?為什要搶走嬰兒?為什麼要殘忍地殺害孩子的母親?那個嬰兒是誰家的孩子?如今還活著嗎?跟她的身世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她究竟是誰呢?一個是母親所生卻和母親沒有半點血緣的孩子,這說得通嗎?白千影隱隱覺得,想要弄清她是誰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或許,搶嬰兒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已經偏離她的身世主題,她寧可相信她是親生父母因重男輕女而換掉的孩子。
說不定,對方是個有權有勢的家庭,迫切需要一位男性繼承人,所以才會買通醫院這麼做,一定是這樣的吧!
良久,白千影最終打破了沉默,歎息道:「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找到我的親生父母,我絕不要自己稀里糊塗地活著。還有你,我的問題已經問完了,你可以走了!」
白千影轉過臉,不再看他。白海波心中淒苦無比,她願意和他說話,原來只不過是為了弄清自己的身世,並沒有打算原諒他的意思。
這一刻,他真希望她永遠不要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如果她找到了,就意味著他將永遠的失去了她這個女兒。
…………………………
自從黑莉莎來過一趟華雲大廈之後,費啟明儼然變了一個人。他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整個人憂心忡忡,灰暗狼狽。
她臨走前說過最後的話,像咒語一般扼住了他的咽喉,每每想起就會感到窒息的恐怖。從前他利用手段玩弄過無數的女人,心中從未覺得虧欠和不安,可是現在,他竟然連夜的做著可怕的噩夢,夢見了陰曹地府,夢見了索命的冤魂。
坐在豪車後座的他,低著頭,心中正想著他的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兒」,此時會在哪裡?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她?
一個猛的急剎車,費啟明圓滾滾的身體被撞得前後滾動好幾個來回,等他抬起頭就發現,停車的原因是因為前方出現4個相貌奇特的陌生人,攔住了他的車。
他的司機剛剛探出頭詢問來者何人,卻被其中一人直接從窗戶拽了出去,然後四人迅速坐進車內,開走了車子。
費啟明被兩個男人擠在中間,嚇得他連大氣也不敢出,看這幾個人雖然各個面無表情,可是這更叫人找摸不透、感到害怕。是綁架嗎?
他正要開口,就覺得眼前一黑,一個黑布袋結實地套在了他的腦袋上。
費啟明完全被嚇呆了,原本想說的話全都吞進了肚子裡,兩條腿抖得唰唰像挨了電擊。他動也不敢動,以為頭上真的被套著什麼要命的「血滴子」,隨時會要了他的命一樣恐怖。
不知道車行了多久,最終停止。費啟明被人押解到了一個地方,又被人綁在了一張椅子上。四周只有腳步在響,隱約聽見有人在嘰裡咕嚕地說著什麼。
黑布袋一摘,他的眼前一亮,除了因為燈光明亮,還因為這裡的環境,真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地方,像皇宮一樣宏大。這是哪裡?他竟不知v市還有這麼豪華排場的地方,是什麼樣的綁匪能夠住得起這種地方?
就在他驚歎連連之時,眼前出現了一個男子,是一個又黑又醜滿臉麻子的男人,那人眼裡藏著笑意,可是這並不是真誠的笑意,所以只會讓他看起來更醜陋。
「你們是誰?為什麼帶我來這裡?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是要綁架我?想要多少錢?」
費啟明縱橫商場數十年,還是頭一次遭人綁架,面對動機不明的陌生人,他只想搞清楚對方綁架他的目的,為錢還是為什麼。
「費先生,我們不需要錢,現在你只需要乖乖回答我幾個問題,答的好我就可以立刻放你走,答的不好我就立刻要了你的命。」
沒想到黑麻子男人竟有如此好聽的嗓音,費啟明先是一愣,皆著連連點頭表示瞭解,對方的話說的再清楚不過了,現在他的命就捏在這個男人的手裡。
這一次,尤里大人不在,大權自然落在黑麻子拉恩手裡,一切都由他發號施令。只見他坐在大廳華麗的座椅之上,睥睨著他,然後笑意淡淡地問道:「我聽說黑莉莎小姐去找過你,可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