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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6番外 之易水寒(1) 文 / 棲墨蓮

    「爹,兒子從沒想過弄權,官場上的那些權衡之術兒子也不喜歡,兒子只想要學好功夫,讓妹妹走到哪都不受欺負。」

    蕭易寒坐在空無一人的安國公府中,那個最高能看的最遠的亭樓之上,自飲自酌的喝了一杯酒,尤還記得那話,是他在七歲的時候,因為不滿自己的教書師父,將一本戰國策扔到了窗外,安國公讓他向著南面跪下時他說的話。

    那時蕭易寒不知道,為什麼安國公不讓他跪自己,不讓他跪祖宗牌位,而卻是讓他向著南面跪下去,或者是讓他向一個沒有刻上名字的牌位跪。

    直到後來蕭易寒才知道,原來宮中萬人敬仰的那個人在南面,那個沒有刻上名字的牌位,是他的親娘,天女於陵清清。

    當時蕭易寒還叫上官易寒,不,應該說他叫上官寒,因為自從皇后娘娘生下了七皇子後,他名字中的這個易字,就再沒人提起過,只有在他犯錯的時候,安國公才會偶爾喚他易寒。

    當初小小的蕭易寒曾問過安國公,為什麼易字明明犯了皇家的忌諱,還要給他取名叫易寒。

    當時安國公說,因為易寒這個名字,是他娘給他取的。

    蕭易寒記得,自己那會兒似乎還很小,只知道爹爹是看重娘的,否則為何娘給他取的名字犯了皇家的忌諱,爹爹還在私下會偶爾喚自己幾次。

    不過那一次自己扔了書,從沒打過他的爹爹,用他那沒有出鞘的劍,當做是板子棍子,打了他二十幾下,還似乎很是生氣的大聲道:「這柄劍隨我在戰場上,殺過無數敵人染過無數敵人的血,今日我以劍代棍打了你,就是要用敵人的血提醒你,要你記住……,你若不肯用功讀書,日後就莫要再喚我爹。」

    那會兒蕭易寒只有七歲,他不懂安國公口中隱晦的意思,不懂安國公讓他記住什麼,只是那日挨過打的他,被關在一間只有那牌位的屋子裡整整一日,跟前堆著幾本書,《戰國策》《論衡》《齊民要術》等等。

    也是在偶然的某一日之後,蕭易寒才知道,這些都是他的親生爹爹常看的書,也是作為一個帝王應該要參悟的書。

    蕭易寒也曾想過,是不是安國公有心栽培他做一任帝王。

    可是後知後覺的蕭易寒,也許只是臨死前才想到過,安國公這般不過是希望如果有一日他能認祖歸宗,不要做個讓人嘲笑的皇子,不要讓旁人以為天女之子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廢物。

    而那時的蕭易寒曾問過他少時僅有的夥伴,他們都是不需要讀這些晦澀難懂的書的,蕭易寒不明白,為何他們不用讀,可是自己要讀。

    那日的屋裡真的好黑,那二十幾下的打,雖然安國公手下留有餘力,可是打在七歲稚童的身上,還是好疼,跪了一日的易寒覺得肚子好餓,最後小易寒跪著睡著了。

    「寒哥哥,寒哥哥!」

    幾聲清脆的聲音,喚醒了小易寒的夢,也讓他覺得越發的飢餓,可是看到那目光清澈明亮的小女童,小易寒只覺得這屋子都不黑了,被那小女童的雙眼照亮了。

    「月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琉月甜甜的一笑,道:「我知道寒哥哥被爹罰了,連晚飯都沒有吃,便偷偷包了點心來給寒哥哥吃。」

    一塊絹絲手帕,裡面裹著幾塊因為壓碎後而辨不清模樣的點心。

    小琉月順著小易寒的目光看下去,眼圈就是一紅,「碎了,不能吃了……」

    小易寒看了看半掩著的窗便知道,剛剛琉月定然是發現門被鎖了,這才從窗子爬進來的,琉月的年紀小,還沒有學武,這才因為費力爬窗的時候碾碎了點心。

    易寒拉過小琉月,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見她除了衣裳髒了一些,並沒有摔破的地方,這才鬆了一口氣,道:「琉月不哭,還能吃的,琉月忘了咱們還將玫瑰糕碾碎,用玫瑰露拌成糊吃,甜甜的好香的。」

    小琉月歪著頭想了想,當會兒她換牙,門牙掉了,卻吵著想吃玫瑰糕,娘確實讓丫鬟這麼弄給她吃的。

    小琉月這才點了點頭,「可是這裡沒有玫瑰露,哥哥你等我,我去廚房找玫瑰露。」

    琉月說完就要跑,卻被易寒一把拉住,「不用玫瑰露了,這樣就很好。」

    蕭易寒覺得今日亭樓上的風很冷很冷,蕭易寒再次看了看天邊的那一輪明月,又望向了那間曾放著無字牌位的小屋。

    蕭易寒記得,那日的夜原本是那樣的冷,那日的夜卻又因為一個小小的女童,變得那樣的暖。

    那夜,七歲的蕭易寒,抱著睡著了的上官琉月小小的身子整整一個晚上,胳膊和腿全都麻木了,但是他笑的很開心,很開心。

    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時候,還是安國公夫人發現琉月不在房裡,帶人尋到了那裡來,看著兩個相擁在一起的小人兒,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在慈愛的摸了摸蕭易寒的頭,帶走仍舊睡著的琉月邁出房門的時候,流下了兩行清淚。

    那日開始,蕭易寒開始用功讀書,不管什麼羞澀難懂的書旁人用不用讀,只要是夫子教的,他就讀,因為他的琉月妹妹說,「寒哥哥,你好好讀書,爹就不會關你打你了,那樣爹不會睡不著,娘不會歎氣,琉月也不會傷心。」

    蕭易寒摸了摸亭樓上自己旁邊的位置,那裡似乎還帶著小女童身上的溫暖。

    這個位置,曾經是琉月最喜歡來的地方,她說在這裡看月亮最美。

    為了小小的琉月一句無心的勸告,蕭易寒飽讀詩書,為了小小的琉月能爬上最高的亭樓看月色,蕭易寒嚴冬酷暑勤修武藝。

    只是為何,為何這一切都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寒哥哥,你瞧今日的月色多美,這書明日再看也罷。」上官琉月一身蝶戲水仙團花衣衫在蕭易寒的跟前轉來轉去,去搶蕭易寒手中的書,偏偏不讓蕭易寒繼續看,而蕭易寒卻是隨意的一轉身,上官琉月的手就落了空。

    上官琉月急的身上都要發了薄汗,頓時惱了,道:「寒哥哥,你答應月兒的事,難不成是忘了嗎?」

    上官琉月不知道,自己雖然的衣裳上雖然繡著蝶,可是在蕭易寒的眼中,她就是一隻可愛的蝴蝶,他哪裡捨得她惱,哪裡會忘了她所說的任何一句話。

    蕭易寒微微一笑,將手中的書放在了書案上,道:「我答應你的事這麼多,誰知你今日想到了什麼,要我來兌現。」

    上官琉月在蕭易寒的跟前旋了個圈,寬大的衣袖頓時如蝴蝶一般飛舞起來,笑著道:「寒哥哥,山海經中有誇父追日,今日我要彩雲追月,你瞧我連衣裳都換好啦。」

    如今的蕭易寒年過十五,已然是身姿挺拔的英俊少年,而當初的小琉月如今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琉月雖然已經習了武藝,雖然不精,可輕功還算是過得去,不過琉月依然喜歡攀著自己兄長的胳膊,讓兄長帶自己在夜半踏上亭樓頂上看月,而前幾日不知為何突發奇想,想要玩一次彩雲追月。

    不過琉月雖然會輕功,可同蕭易寒相比,到底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蕭易寒哪裡會忘記上官琉月的話,在蕭易寒的心裡,便是忘記自己是誰,也不會忘記上官琉月的,他如此說,不過是喜歡琉月能多同自己撒撒嬌,做些小女兒的姿態。

    「既然衣裳都換好了,那還等什麼,咱們……走。」

    蕭易寒的話還沒落音,就攬住了上官琉月的纖腰,腳下輕點幾下,便風一般的捲出了書房,飄進了花園中。

    「寒哥哥,花園太小了,咱們出府吧。」

    蕭易寒見琉月笑的如此開心,雖然還記著爹爹說,不讓自己輕易出門,可想著這會兒是晚上,外面的人大約也是不認識他的,便點了點頭,「好,咱們出府追月。」

    琉月的身子很輕,攬在懷中,感覺她還不如平日裡自己習武用的長刀要重似的。

    純淨的香氣從自己的身側飄入鼻翼中,蕭易寒看著被月光籠罩著的琉月,衣袂飄飄,足像個飄落凡塵的仙女。

    蕭易寒想,怕是當初皇上看見的天女,都不會比還琉月美。

    出府的這一路,兩人一個沉迷月色中,一個的眼裡心裡都只有身邊的那個人,只是蕭易寒並不知道,太白居的雅座中,和街角的一處陰暗處,蘇子冉同祈修宇兩人,也在看著這比嫦娥還要美的女子,而蕭易寒更不知道,他的麻煩,也從今日起接踵而來。

    上官琉月也是死過一次才知道,原來自己同蘇子冉的緣分,早已在多年前的一個夜月便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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