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3節 追風的少年 文 / 南閒
自從被褚靜燕在海水中撈起，少年醒轉之後一直少言寡語，大多數時候看著藍天或者看著大海在想心事……確切地說，他在尋找自己的記憶，想把過去給找回來。
少年總是覺得過去很重要，似乎發生過什麼大事，但就是想不起來，這讓他很無奈，有時候也有那麼一些氣惱。
略略懲治了幾個小混混後，他跟在褚靜燕身後走出服裝店。
褚靜燕回眸瞥了一眼服裝店：幾個混混痛得呲牙咧嘴，老闆娘則怕殃及池魚而不知所措。
便對少年莞爾一笑，道：「來發，這就對了！以後打人也要注意分寸，別把他們打傷，更不能打殘或打死，你力氣大，要留有餘力。」
「噢！」
褚靜燕見少年這樣聽話，有些歡喜，笑道：「來發，我忽然覺得，你想不起以前的事，就這樣半呆半傻的其實挺好，反正有姐罩著你，不會吃虧。」先前那個「大哥」牛逼哄哄地說要罩她，褚靜燕感覺「罩」這個字很能體現高大全的形象，便活學活用，用在少年身上。
嘻嘻，罩他！有趣！
「噢！」少年依然是這一句簡單的回答。
「走吧，姐給你買棉毛衫、褲去，反正只要你聽姐的話，姐會疼你的，(長—風知不知道？」
「噢！」
少年高燒退下去以後，腦子時常犯迷糊。褚靜燕瞞著父母偷偷帶他去縣中心醫院看過醫生。醫生配了些治療植物神經功能紊亂的藥物，說主要靠少年自己的恢復，最好能帶他去某些特定的場所。刺激他恢復記憶。但褚靜燕也不知道他的過去。也就沒法帶他去生活過的熟悉環境。
不過。她看得出，這段時間少年的表現越來越像個正常人。這很好呢，如果他永遠想不起往事，心裡面只有她一個，也不錯呢！所以，她和父母一樣，已經斷絕了帶少年去省城大醫院看病的念頭。
買好衣服，兩人急忙坐公交車回新興鎮。
颱風的前沿已經影響到這一帶。雖然雨還沒有下來，但六七級的大風刮得樹葉橫飛。
兩人下車之後，少年拎著三個裝滿了衣服的袋子。
汽車站就在新興鎮衛生院門口，離開褚靜燕的家大約有二百米距離。
下車後，褚靜燕看天氣不對，道：「來發，雨馬上下來了，我們走快點。」
她在前面走，少年拎著東西跟在後面。
才走出五六十米，雨點就下來了。
靜燕大喊一聲：「來發。快跑。」
隨後，少女在前面跑動起來。
颱風台雨來得很快。海面上的風捲過來，遠處已經是白茫茫一片，眼看來不及跑回家了。少女突然間感到身體懸空，忍不住一聲驚呼，然後發現少年用一隻手將她抱了起來，另一隻手提著東西，跑得比風還快。
因為少年和褚靜燕身高差別不大，抱在腰部的話腳會碰到地面，他只能蹲下身，抱在她的臀部，然後站起夾住她的身體快奔。
少女醒悟過來他抱在什麼地方，一聲驚呼，卻不敢喊出來，太羞人了！他怎麼能這樣？而且，被他抱在這個部位，然後夾著身體，她的胸口就貼在他的頭部，跑動時擠啊擠的……
可是，雨在追過來啊！她不可能這時候反抗，否則兩個人都會成為落湯雞，而且，買的新衣服都會被打濕。
她只能緊緊抱著少年。
她感覺到了他的強壯，他的力量！
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他，怎麼有這麼大的爆發力啊！
少女渾渾噩噩地在想，心思打了一個又一個的結，被他這麼抱著，羞人不說，只感覺全身酸酸麻麻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耳邊是風聲，也不知道是颱風還是少年快奔時帶動的風聲，反正她只感覺耳旁風聲獵獵。
她感覺到背後雨在追，但是沒追上少年的腳步。那是一種從所未有的體驗，少年和風在比速度。
正渾渾噩噩呢，少年已經衝進了她家的廊屋，放她下來。
褚靜燕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忙抓住少年的衣服。
在雨追著下來的時候，褚阿炳和靜燕的娘已經站在廊屋張望，看到他們兩人先是快走，然後雨下來的時候，少年一把抄起靜燕奔跑起來。他們甚至沒注意看少年的手抄在什麼地方，少年就如一陣風一般刮到。
褚阿炳驚訝道：「來發，你好快的速度！」
「來發」憨笑。
靜燕拉著他的手，半分鐘時間才恢復力氣。媽蛋！被他這麼一抱，力氣都抱走了！她羞羞地看一眼少年，見到他臉上的憨態，心裡卻有些不高興起來。
憨憨的，像塊木頭，什麼也不懂！
「來發，把東西拿進去！」她不悅地說道。
褚阿炳詫異地問：「怎麼了？來發惹你了？」
「沒有！」褚靜燕氣呼呼說了一聲，往裡面走。
屋外，傾盆大雨已經倒了下來。
阿炳在身後樂呵呵地說道：「靜燕，老爸買了瓶好酒，晚上和來發喝酒。」
褚靜燕衝他一句：「有錢買酒，也不會多給點錢讓我買衣服。」
 
「你不是大包小包買了很多衣服嗎？」
「買的都是便宜貨！本來想給來發買件羽絨服，錢不夠，只能買件便宜的滑雪衫。」
阿炳愣怔了一會，剛才女兒是對著來發生氣的，現在怎麼調轉槍口，對著他來了？
褚靜燕走進自己的房間……她的房間在正屋最西，北面的小套間是「來發」睡覺的地方，南面的大房間是她的閨房。
她關上門，說道：「來發，我問你件事。」
少年剛放下手中的衣物，問：「什麼事？」
褚靜燕臉又紅起來，低聲問：「你以前是不是這樣抱過別的女孩？」
少年撓撓頭，道：「不知道唉。」
「喂，我對你說，不許你抱別的女孩，知道嗎？」
「噢！」少年點點頭。
褚靜燕白他一眼，憨憨的，像塊木頭，道歉都不懂！
又想，他不懂正好，免得自己受窘。
可是，不懂真的好嗎？好像也有點問題唉。
少女這樣糾結著，瞥他一眼。
在服裝店試衣服之後，靜燕就讓他穿著牛仔服，別換下來。少年長得比較瘦，但穿上有稜有角的牛仔服，看上去精神多了。臉雖然長得很普通，但他的身架子很好，而且，隨著呆傻勁逐漸消退，他的眼神中經常流露出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給人一種說不清楚的獨特味道。
「來發」長得其實不難看呢，她這樣想。
晚飯的時候，阿炳拿出一瓶「茅台星王酒」，笑道：「來發，看到沒有？好酒！犒勞犒勞你。」
少年對酒其實沒有多大興趣，但他知道阿炳叔的好意。
他坐上桌。
阿炳「叮咚叮咚」給他倒酒，倒了差不多半杯，準備收手。
靜燕說道：「你們兩人一人一半。」
「呃？慢慢來，我怕來發不能多喝，會醉。」
靜燕撇撇嘴，道：「來發怎麼會醉？會醉的是你，每次都是你喝得東倒西歪，還要媽媽服侍。來發喝酒和喝開水一樣。」
阿炳其實是捨不得好酒。
他愛喝酒，限於經濟條件，平時只能喝土燒，這天借口要犒勞來發才狠心買了瓶好酒，當然想留給自己多一些。
「喝！」倒上酒，阿炳中氣十足，響亮地說了聲「喝」，然後將酒杯端到嘴邊，「嘖」地喝了一大口，美美地說道：「好酒就是不一樣，度數雖高，但不沖，口感特爽。」
「來發」見褚靜燕看了兩眼酒瓶，問道：「姐，你嘗嘗味道？」將自己的酒杯移到她面前。
「還是來發有良心！」褚靜燕誇獎一句，端起酒杯，淺淺地嘗了嘗味道，皺著鼻子說道：「什麼啊？都一個味，就是辣！」
「呵呵，這你就不懂了。」阿炳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自從「來發」大發神威，唬住了林星鎮一班跑運輸的人，他開始揚眉吐氣。而且，有了「來發」幫忙，體力活分擔了一大半，人輕鬆多了，跑的運輸次數增多，賺的錢自然也增多。
他說道：「好酒劣酒差別大了。一樣是52度的酒，土燒酒喝的時候喉嚨像點了一把火，燒痛嗆人；星王酒就柔和多了，這才是享受。」
「酒鬼！」褚靜燕罵了一句，回頭道：「來發，你以後不能做酒鬼。」
「噢！」少年說「噢」的時候總是顯得特別乖巧，讓褚靜燕很享用。
她只喝了一小口白酒，臉就緋紅，眼波蕩漾，眼睛裡多了一層水霧。
阿炳道：「來發，我們喝！」
少年舉起酒杯，「咕咚咕咚」一口喝乾。
「哎，哎……」阿炳忙制止，可是來不及了。他不是怕他喝醉，而是因為他喝乾之後還得給他倒酒啊！捨不得！
褚靜燕看了看少年，見他渾然無事，嘴一抿，笑道：「爸，給來發倒酒。」
阿炳愁眉苦臉地倒了小半杯，道：「慢點喝，喝快了會醉。」
「哈哈！」褚靜燕樂，「他才不會醉呢！」然後回頭看少年，卻見他臉色古怪，拍拍他的手，想問怎麼回事。可是手拍到他的手背的時候，一股力量立即將她彈開。
褚靜燕驚問：「來發，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