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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好漢相鬥 文 / 平房種

    相關接受了任務後,便決交定到城隍廟一帶去走走,因為這一帶,聚集了十幾家翻砂作坊,熔煉澆鑄銅、鋁、錫等。一年前,他曾在這裡一家作坊裡,翻了一對六十斤的啞鈴,作為習武練力用,並因此結密識了一位姓吳的老師傅。他快步而行,不到二個小時已到了關城隍廟前。

    時近黃昏,城隍廟門前沒有什麼香客,冷冷落落,與此相反的倒是廟的左右兩邊邊的作坊,一家家風箱呼呼,爐火熊熊,都在熔銅澆錠,十分繁忙。相關一看同一年前的冷僻大不相同,心中便有了個底子薄,可是一打聽,卻什麼也問不到。工匠們彷彿都相互商量好了,就是一句統一的答話:「不知道」。要多問兩句,他們乾脆就不理睬了。

    相關知道其中大有明堂。於是便來到幫他翻啞鈴的那家作坊,但是吳老師傅偏偏不在,好在有個伙認得他,便告訴他,吳老師傅到附近城隍廟茶樓吃晚飯去了,他只好在樓下轉了一圈,沒看見吳老師傅,便上了樓。

    他剛上了樓梯,就看見吳師傅正在那兒吃包子。吳老師傅看見他,高興地叫道:「小相師父,你也來了,我請客。」上海的底層人物稱呼練武人,都在姓下加一師父,意思是同他的父親同輩父,含有幾分愛戴與尊敬。

    相關聽他一聽,正中下懷,順水推舟走了過去,熱情地打了招呼。他知道這位老師傅素來就好這兩口,便點了幾個菜,要了一斤高粱酒,兩人邊吃邊談起來。

    兩盅燒酒下肚,老吳的話就多起來了,於是就說道:「有人出大錢把這些作坊都給包下了,每天晚上用卡車運來雜銅、鋁件,然後將熔煉成五十斤一塊的錠子裝箱運走,價錢出得很高,但議定不准外傳,否則後果自負。作坊主們明情有些蹊蹺,但在當時的上海這地方無奇不有,他們不感到大驚小怪。」

    人有時就是怪,就拿這吳師父的話來說,就是「只要有錢撈,管他張三還是李四!」於是相關一是灌了黃湯,就什麼都說給相關。因此,相關很快就弄清楚了最近這些熔煉作坊生意興旺的原因了!

    相關把情況說給了高玉田,高玉田叮囑道:「你還要繼打聽,現在就去休息吧。」相關走後,高玉田卻輾轉不能入睡,在他的心中不由地出現了幾個大問號:「這批貨是誰的呢?運到什麼地方去了呢?」他是越想越了睡意,翻身爬起來,看了看鐘,已接近午夜了。於是換了一身黑衣服,悄悄地離開了武館,向翻砂作坊向奔去。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他剛到通向翻砂作坊的路口,便見路中停著五輛裝了帆布篷的卡車。一些人正往車上抬箱子。他一下閃到一家關閉了店門的煎餅店的屋簷下,幾捆木柴成了很好的掩蔽物。他窺視了一會兒,只聽有一人喊道:「好了,這車就裝這麼多。一起去抬,快把那下一車給裝上。」話音落地,十幾條漢子又飛快走進了另一家作坊。

    高玉田靈機一動,一連幾個快步,真是輕如狸貓快似鼠,一下竄到那輛滿載的卡車類旁,向車廂內—看,只有木箱沒有人。他一彎曲身子,鑽進了車箱,然後從木箱上攀過去,發現接近車頭處存宇一角空檔,正好能容納一人。為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躲了進去。

    約莫又過了一個小時,他聽到有五人先後跳進車廂,接著便聽到馬達發動機聲響,汽車開動了。兩支煙的功夫,汽車「嘎「地一聲停住。

    高玉田不敢有半點鬆懈,凝神傾聽。先聽到車廂三人,先後跳出車廂,接著聽到車頭的車門一響,大概是司機下了車,只聽車門「乓」的一聲關上了。他從角落掀起一點帆布篷,向外一看,司機從車頭繞過走了。他知道這正是脫身的力好時機,忙從帆布篷鑽了出來,從駕駛室旁下了車,看準了一大堆貨物,幾個快步竄過去,隱蔽起來。

    哦,這裡是江邊一大碼頭寧靜的夜空,月色朦朧,海港裡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船隻,黑呼呼地彷彿伏在海裡的怪獸,長長短短去的桅桿上亮著燈火,宛若怪獸的眼睛,譎秘莫測。

    高玉田伏在一節矮牆後面,看著人們將那輛卡車上的木箱卸了下來,又抬上了一艘大輪船。不一會兒就裝卸完了,五輛卡車開走了,碼上很快又恢復了寧靜。

    高玉田又等了一陣,才走了出來,他觀察了一下,無論是碼頭,還是船上都是靜悄悄的,杏無人跡。

    玉田向那艘輪船走了幾步,不禁吃了一驚,因為他那雙銳利的眼睛,隱約看到了這艘臘船頭上漆著有「克拉克」二字。於是心道:「『克拉克號』,這不正是克拉克公司所屬的船隊中的一艘嗎?難道與日寇勾結,偷運金屬材料的罪魁禍首,竟是有『房地產大王』,『大慈善家』之稱的克拉克嗎?看來此人狡詐多智,老謀深算,是個絕對不能輕視的人物呀!」

    玉田不再遲疑了,輕輕縱身,攀著錨鏈,無聲無息地攀到了船頭邊,探頭向前甲板窺視,層層疊疊的木箱被帆布蓋著,但沒有人影,看來值班水手都溜去睡了。為了預防萬一,他戴上了蒙面巾,輕輕聳身了甲板,走了幾步,掀開帆布的一角,打開一個大袋一看,卻是一捆捆水泥袋子。他忙又打開第一個木箱,裡面裝的是雲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正在高玉田感到疑惑時,突然腦後生風,他連忙側身一閃,躲過了一掌,轉身藉著朦朧的月光一看,原來是徐子俠。

    徐子俠大喝一聲:「好大的賊膽!」只見他「唰」地一聲,將扣在腰間的鋼絲鞭一下抖在手中。

    高玉田一看他用的是這種兵器,加倍留神,因為行家都知道這種鋼絲鞭,碰軟則硬,碰則軟,極難對付,忙往後一閃,「呼」的一聲,鞭子從他身邊劃過。他正要開口,但第二鞭又掃來。他一伏身讓過,忙向後退了幾步,心裡暗叫了一聲:「不好,」盡力向後一仰,但徐子俠一個箭步,—鞭抽來,高玉田突然覺得右臂一麻,鞭子斜斜掠過。

    高玉田一股怒火從心頭升起,立即伸掌運氣,劈了出去。別小看了高玉田這一掌,那是他幾年來苦練得來的真功夫,他一隻「鐵砂掌」不知劈斷過多少塊石頭,眼看鐵掌馬上要劈在徐子俠的右腕上,高玉田卻微微一收,斜地劈在鞭柄上,震得徐子俠虎口欲裂,蛇鞭落地。高玉田手急,一把將蛇鞭抄入手中。

    徐子俠一看情況不妙,後退了兩步,沒料想到踩在一個大橘子皮上,身子一歪,眼看高玉田揚起的鞭子,就要抽在他身上。可是高玉田卻將鞭子一收,穩穩站定,壓低了聲音說:「鞭子應該抽在敵人身上。」

    徐子俠一聽這蒙面人的口音似乎有些耳熟,—下翻身而起,問道:「好漢,你哪一位?」

    高玉田一看四下無人,便一下將蒙面巾拽了下來。

    這時,月光正亮,映照著高玉田堂堂正正的面龐。

    「原來是你!」徐子俠驚叫一聲,突然看見高玉田右臂被鮮血染紅了一片。

    高玉田正要搭話,突然瞥見船的中部有人影綽綽,忙壓低聲音說:「小心,別上了壞人的當!」他說完將蒙面巾一罩,一拱手說了一聲:「後會有期。」便將鞭子向甲板上一撂,轉身躍過船弦,落在碼頭上,然後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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