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2章 不是故事的故事 文 / 左岸

    從喬六爺的神情不難看出，他接下來要講述的恐怕是塵封已久的往事。自打離開北京，楊ど已經聽了太多太多故事，基本上已經對那些有血有淚有傳奇的故事免疫了，不過喬六爺的故事，還是令他久久不能平靜。

    縱觀全國，恐怕沒有比東三省還要複雜的地方了。

    清朝從這裡開始，顛覆了明朝統治。

    日本從這裡開始，開始了侵華戰爭。

    老毛子自古至今就沒有消停過，到現在還有數不清的血債沒有償還。

    接二連三的戰事，讓東三省的老少爺們有了不備而戰的能力，只可惜，他們貪上了將慫慫一窩的悲劇。

    花榮真，遼東都司瀋陽左衛將領，與中衛、右衛、中屯衛、鐵嶺衛四衛一同把守奉天城。

    怒爾哈赤以七大恨誓師反明，率兵攻佔撫順、清河後在遼東養兵蓄銳，以備攻打瀋陽、遼陽。

    明神宗派兵部左侍郎楊鎬為遼東經略，主持遼東防務，經過半年多的準備，援軍大部趕到瀋陽，明兵入萬、葉赫兵一部、朝鮮軍隊一萬，共約十萬人，手握重兵的楊鎬坐鎮瀋陽，命兵分四路圍剿以努爾哈赤為首的後金。

    誰都沒有想到，手握重兵的楊鎬，竟然會讓這場懸殊巨大的戰役出現了最不可能出現的結果。主力被殲，北路大軍潰敗，南路明軍戰敗，西路明軍潰逃，明軍在薩爾滸之戰的慘敗，大大鼓舞了後金的士氣，努爾哈赤一股做氣，占開原、鐵嶺，征葉赫部、降朝鮮王，幾乎在一夜之間，就奠定了它日成就霸業的基礎。無論是明史還是清史，都沒有人提及到駐守奉天城的花榮真等人是如何與後金抗衡的。

    主力被殲，援軍潰逃，就連這大將軍都已經跑路回了順天府。當時，誰都可以逃，唯獨花榮真這些人不能逃，因為他們的家就在奉天，他們的親人就在瀋陽城內，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與如日中天的後金士兵展殘殊死決戰！

    所謂決戰，只不過是一場毫無懸念的貓捉老鼠的遊戲而已，最後花榮真等一干將士皆是以身殉國。自此之後，東北徹底淪入後金的鐵蹄之下。

    清朝崛起後，將在東三省的漢人視為了威脅，通過殺富戶和宰窮鬼兩種方式消滅了大部分在東北生活的漢人。到他們入關的時候，東北的漢族人口僅剩數十萬。要知道，在明朝時期，遼東地區的漢族人口多達三百萬，幾乎為整個明朝的三分十之一！

    入關之前尚且如此，入關之後對漢人所做的一切更不必贅述。自打清兵控制瀋陽城那一天起，花家人就以屠滿為己任，將殺滿人、除清狗做為了自己必生的目標。花家，幾乎是當時在東三省一帶反清的頭號人物，對其族內人物的懸賞高達千萬黃金！後來，天地會在東三省成立分舵，花家自然而然做穩了這分舵舵主的位子。辛亥革命時期，花家還向遠在兩廣地區的義軍輸送了不少英雄好漢。

    誰都沒有想到，清庭覆滅之後，舉國上下迎來了新一輪的災難。關東軍在進駐東北後，曾經邀請花家人進行什麼東亞共榮，被花家人拒絕了。因此，在花老爺子八十八大壽當天，日本人對花家展開了慘無人道的屠殺。

    上至鮐背之年的老人，下至母親腹中的胎兒他們一個都沒有放過，包括前來參加宴會的親朋好友。這一切，都被花正孝看在眼裡。打那之後，花正孝或者說花家人活著的目的就從殺清兵變成了殺鬼子。

    花正孝不再接受天地會，當時已經更名為洪門的號令，而是率領部下一意孤行的與鬼子做對。在抗日期間，花正孝共手刃鬼子一千六百餘人！在戰爭結束後，花正孝依舊是我行我素，無論男女、不管老幼，只要是日本人，他一律不放過，就一個字，殺！

    花正孝已經殺紅了眼，他已經把殺日本人當成了飯後消遣，沒人攔得住，也沒有人想攔，包括喬六爺在內，也不曾想過要攔他。

    但是……國家有國家的法則，江湖有江湖的規矩，花正孝的所作所為已經徹底碰觸到了國家與江湖的底線。

    花正孝知道，再這麼發展下去，死的人不光是他，還有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盜門兄弟。所以，他準備束手就擒。

    令人想不到的是，就在花正孝準備自首的時候，他卻收到了來自八丈亭的邀請。八丈亭不僅邀請了他，還邀請了盜門四大金剛和十二盜將，因為他們，都和花正孝一樣，在戰爭結束後，依舊對在東三省活動的日本人開展著屠殺。

    花正孝見事不好，只能是把四大金剛和十二盜將送給了警察，而花正孝自己則是選擇了自殺。

    花正孝一死，四大金剛和十二盜將一被抓，盜門就成了那被困在淺灘的龍，想飛飛不了、想動動不得。往前，有警察盯著。往後，有八丈亭等著。逼於無奈之下，喬詩學只能是在盜門曾經的大堂裡設了香壇，供了天地，拜了八丈亭，求他們給盜門個機會。自此之後，喬六爺便是重整盜門門風，嚴厲的門風和六爺的關係，讓盜門在過去幾十年裡也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但是，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花正孝被八丈亭逼死的事兒，喬六爺怎麼也沒有辦法忍下去，所以這才做好了準備，等著跟八丈亭的人好好掰掰腕子。

    「六爺，您的意思是……這裡頭沒我什麼事兒？」楊ど試探性地問道。

    喬六爺點了點頭，面帶自嘲地說道：「我這一輩子，光為別人活著了，沒幹件讓自己稱心如意的事兒。現在都已經這歲數了，要是再不幹件讓自己稱心的事兒，這輩子不就白活了嗎？活到這歲數，很多事情不想信都不行了，比如說這緣分。咱爺倆，就算有緣！我對你沒有要求，只有一個請求，就是不要讓盜門散了。讓東三省的老少爺們知道知道，咱們盜門不是賊，是英雄，只不過……走到了沒路！」

    說著說著，喬六爺流下了傷心的眼淚。

    楊ど面無表情地說道：「六爺，別怪我說話難聽。自古至今，只有亂勢出英雄，這盛世只出狗熊。不過您放心，盜門這支旗，絕對不會毀在我手上！至於八丈亭，我也想要當面問問他們，這殺鬼子到底有什麼錯！你不殺，還不興別人人殺嗎？這又不是兩口子倆打架，床頭打了床尾就和了，這是侵略戰爭，現在東三省還有小日本遺留的毒氣彈呢，他們咋不把信送給日本天皇去？六爺，您放心，這事兒，我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