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06第506章 哪有跟自己表妹亂搞的(3) 文 / 寫噫
漆黑的天色底下,周進等在遠處,裴錦年和裴夫人站在墓碑前。
供品也擺了,紙錢也燒過了,裴夫人假惺惺的跟先夫說了幾句傷感話,大意是又一年過去了,不知你在底下過得好不好。
說完,她戳了一下裴錦年的肩,說:「給你爸磕個頭。」
裴錦年回頭看了她一眼。
這種事,在大人帶小孩子來掃墓時很常見,但裴錦年已經三十多了,在外面也是一家企業的領導者,左右著整個江城的經濟命脈,未免顯得太不給他面子。
但裴錦年也沒多說,鬆了鬆膝蓋骨就跪了下去,老老實實的對著冰冷的石碑行了個大禮。
裴夫人還算滿意,淡淡說:「起來吧。」
裴錦年站起來,拂了拂膝蓋上的塵土。
他知道母親這麼晚了還讓他來祭拜父親是何用意,果然,沒多時,裴夫人就開口了:「幸好你還記得年年回來拜祭你爸。」
「……」
「我老了,精神時不時還不清醒,眼看著一隻腳要踏進土的人了,現在還能約束著你,等我也去了,就真沒人能管住你了。」
裴錦年輕咳了一聲:「媽,醫生說你身體沒問題,只要堅持吃藥,精神好一點,肯定能長命百歲。」
裴夫人冷笑一聲:「長命百歲我也不奢求,不被氣死就不錯了。周進跟著你從青城出去,那麼多年,你說辭了就辭了,就為了個女人。那以後誰還敢給你當心腹。」
「媽,正因為周進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才准許他提前退休享享清福。何況現在公司走上正軌,做的是地產生意,周進合您的心意,卻不適合做商人,我調他回來照顧你,不是正好物盡其材?」
裴夫人笑得牙齒都打顫,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凍的。她好不容易安插個心腹在兒子身邊,他一句不是做生意的料就給打回來了?這兒子是翅膀硬了,越來越不聽話了?
裴錦年上前把大衣披在裴夫人身上:「媽,晚上冷,拜完爸就早點回車上吧。」
回去路上要經過公墓,裴夫人還生著裴錦年的氣,讓周進陪著走在前面,不理他。
裴錦年有意落在後面,經過一排荒蕪的墓碑前,腳步忽然滯了滯。這一帶公墓離裴家的私人墓園不遠,景象卻截然相反。裴家的私人墓園有管理者每日清掃的乾淨整潔,這裡卻已雜草叢生,像是許久都沒人來拜祭過似的。
他停留了片刻,什麼都沒說,又趕上了前面的步伐。
回到家後,吳媽已準備好酒菜,就等他們回來開飯。
裴錦年脫下外套,趁著吳媽去盛飯時,走到吳媽耳邊,小聲說:「吳媽,你早上準備祭品的時候,有沒有多的?」
一般這種紙錢元寶一次買一打,疊完總會多一些。吳媽點點頭:「是還有一點……」卻不知他要做什麼用。
裴錦年按在她肩上:「那待會吃完飯,你都拿過來給我……還有,這事不要讓我媽知道。」
吳媽自是答應下來。
說是過年,其實家裡也沒有一點過年的氣氛,只是多做了幾道菜,溫了半壺酒。吳媽和周進都不會下桌來吃的,這是裴家的規矩,偌大的飯桌上,只坐著裴錦年和裴夫人兩個人。
裴夫人示意吳媽給裴錦年倒酒,裴錦年趕緊站起來攔住吳媽:「我自己來就好。」
他這一彎身,露出脖子裡幾道抓痕,還有一個月牙般的牙印,那樣小小的齒形,不用想,肯定是女人咬的,又咬在那種地方……裴夫人當時握在手裡的筷子就掉了。
吳媽趕緊過去給她換一雙乾淨筷子,裴夫人卻哼了一聲,說了句「沒胃口」就起身回房了。
裴錦年一個人也吃不出味兒,就叫吳媽坐下一塊吃。吳媽惶恐的推辭著,最後一桌人都吃得不快活,裴錦年起來後,吳媽就進屋去給他拿元寶紙錢,出來時,正好在迴廊上碰見裴夫人。
吳媽嚇得一個僵硬站住了,裴夫人眼神掃著她:「做什麼慌慌張張的?」
吳媽把籃子往身後藏了藏,哪裡藏的過裴夫人的眼神,吳媽又是個藏不住秘密的,三言兩語就說出是裴錦年要的。
裴夫人哪裡會錯過,下山時,他停在那賤人的墓旁邊發怔的樣子。這些祭品不用想,就知道是拿給誰的。
她倒也沒攔著,挑了挑眉:「趕緊送去吧。」
吳媽鬆了口氣,急忙將這些紙錢供品拿到裴錦年屋裡。
裴錦年自己開車再上山,已經有**點鐘了,墓園裡黑漆漆的,只有他手裡一束手電筒光,怪嚇人的。
看守墓園的人看見又是他,倒也沒意外,把鑰匙遞給他繼續去屋裡烤著電爐子看電視。
裴錦年循著記憶找到那排荒蕪的墓碑,手電光一個個照過去,最後停下。
石碑上嵌著一張娟秀的黑白照片,若不是時光荏苒,總會讓人錯以為那就是薄染。
手電光繼續往下照去,清清楚楚的一排字:葉非衣之墓。
沒有落款,也沒有立碑人。
墓碑上的名字是豎著刻的,四年前他第一次看見這座碑的時候,就發現了端倪。
非衣,為裴。
裴家家譜上,有一個四歲就走丟了,被人販子拐走的女孩兒,叫裴葉。
和他父親裴湛是同輩。
歲月像是被人涓涓刻進了回憶,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初見這塊碑時的驚詫,和震撼。
因為遺照上的女人太像薄染了,幾乎不需要任何語言,就可以讓人相信,她一定是薄染的親生母親。
但是「非衣」那兩個字卻生生灼痛了他的眼睛。
裴錦年荒涼的笑了一聲,是笑自己,還是笑命運。
然後蹲下來,慢慢的把供品一樣樣擺好,再用打火機,點燃紙錢。
星星點點的火光照亮墓碑上的那張照片,他單膝著地,藉著那一點光,輕輕開口:「小染她還不知道,所以我替她來看您……姑姑。」
他深深的低下頭去,一陣寒風吹過,他手中的紙錢呼嘯了一下,火星滅去,化作飛灰,揚進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