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三章 心疼(二) 文 / 井中無花
「叔叔?——快,請進請進。」雲暮影吃了一驚,喬爸爸可從沒到這兒來過,難不成為的也是喬嵐清說的事兒?
喬爸爸應了一聲,笑瞇瞇的踱步進了屋子。
「您請坐。」雲暮影轉身去旁邊的飲水機旁按了開關燒水——小茶壺兒裡沒水了。
喬爸爸在沙發上坐下,不著痕跡打量著屋內的裝飾。
與他家低調清新的田園風格不同,很明顯的,歐式古典的風格。
恢弘典,色彩濃烈,高貴又溫馨。最讓他中意的,就是頭頂韻味古樸的枝型吊燈,以及正對著沙發的那一副掛畫——的厚重邊框,還有腳底鋪墊的厚重的深棕色羊毛地毯。
滿眼的讚賞,這種風格正是他所中意的,可喬媽媽偏愛小可愛小清新,財政大權又掌握在她的手裡,愣是沒過問他一聲的,將房子裝修成了清新的田園風。
美中不足的是掛畫的色調與風格有些太清亮了。看上去很不合適。
怎麼可能會合適呢?原先掛的畫被霍景原給砸了,這是雲暮影胡亂的掛上去的。
「爸…」喬嵐清看著喬爸爸進屋來就沒說過一句話,只是在她身邊坐著,不由得心底兒沒了數兒,他這是啥意思?
「嗯?」喬爸爸抽出眼中的一絲欣羨,側身直面喬嵐清,「怎麼了?」
「沒事兒。」——
——「叔叔,您喝茶。」雲暮影的水也燒好了,給喬爸爸接上一杯熱騰騰的去去寒。
「謝謝小影。」喬爸爸接過水杯,捧在手裡,熱乎乎的,並不燙手,溫度剛剛好。
「清清剛剛應該跟你說過了吧,你阿姨和我呢,都非常希望你今天可以去我們那裡,和我們一起過元旦。」
果然是這事兒。
雲暮影有一絲頭痛,怎麼叔叔還親自過來了。霍景原讓他去過節,他都沒去,怕的就是打攪了別人。
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好了,我得趕緊回去幫你阿姨做飯了。」喬爸爸站起身,又對喬嵐清道,「清清你在這兒跟小影玩兒,中午別忘了回去吃飯。」
竟是不給雲暮影拒絕的機會,就那麼走了。
喬嵐清應了聲,看著雲暮影一臉鬱悶的樣子,很不厚道的笑了。
果然還是要老將出馬啊。
雲暮影這下是真的沒法推辭了,只好在中午跟著喬嵐清,上門叨擾一番。
不僅有喬嵐清這一家三口,還有兩位老人。
聽喬嵐清的稱呼,這兩人無疑就是她的姥爺和姥姥了。
喬姥姥將喬嵐清摟在懷裡,兩人說著話,樣子十分親密。
雲暮影和兩位老人問過好後,便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喬姥爺插不上老伴兒和小孫女兒的談話,索性不搭理她倆,轉了臉去跟雲暮影聊天。
「爸。暮影可是個優秀的孩子呢。」喬爸爸端起茶壺,把姥爺面前的水杯添滿茶水。
「的確是。」
喬姥爺身為a大前任校長,閱人無數,看人的眼光特別准,兩人聊了這麼一會兒,便對這孩子心生好感。
過剛易折,善柔者不敗。
雲暮影就是這樣的人,溫和淡,有主張有見解,卻不咄咄逼人。
他欣賞他。
「姥爺可是a大的校長呢。」喬爸爸笑著抿了一口茶,對雲暮影說,「不過我學習不好,沒考上a大,沒做成姥爺的學生可是一大遺憾呢。」
雲暮影吃了一驚,老爺是a大的校長?可看姥爺的氣度,他還以為是當官兒的呢。
「現在可不是a大的校長啦,早就退啦。」歎了一口氣,雖然已經有些年頭了,可想起現在來,自己已經退休了,不免還是有些惆悵和懷念。
人那,不服老不行啊。
「你將來會在國內念大學麼?」姥爺問道。
現在有好些家境富裕的人家,都愛把孩子送到國外去接受大學教育。
真不知道圖個什麼,國內的大學又不見得比國外的差。
對於雲暮影這樣的人才,若是他去了國外,那喬姥爺還真會感覺有些遺憾。
「不去了。」雲暮影搖頭,笑了笑。
「爸,他剛從美國回來。」喬爸爸解釋道。
「哦——」可以說,姥爺是有些欣喜的,「將來會去哪個大學?」
是a大吧?
「a大吧。」雲暮影道,綜合各方面來說,a大是相當不錯的選擇,爸爸也是那樣想的。
「好啊,a大好啊。」
喬姥爺對a大真是有種特殊的情結。
「是挺好的。」雲暮影道。
說到a大,不禁想起一些人,一些事來。
父親想讓自己回國來上學,去a大上學,也是有這麼一些原因在其中的吧。
「吃飯嘍!」喬媽媽一聲吆喝,端出了今天午飯的最後一道菜。
bsp;清蒸武昌魚。
這魚還是前幾天喬爸爸公司裡一高管給的,說是他自己去釣的。
個頭還不算小了。
喬嵐清扶起姥姥,「姥姥你慢點兒。」
雲暮影和姥爺離得近,也伸出手去攙扶他。
「哎,好了,甭扶我,我自個兒能走。」喬姥爺藉著他的力道站起身便推開他的手。
這種堅持,雲暮影是有一點兒理解的,笑了笑便鬆了手,也不故作慇勤。
「爸,您慢點兒。」喬爸爸支著手,護在喬姥爺身邊,虛扶著。
「不打緊,還能走得動。」
喬姥爺都快八十了,步子已有些不靈便。
一頓飯,賓主盡歡。
在喬嵐清家裡吃過這麼多頓飯,這次是最讓雲暮影感動的。
可以說,即便是在自己家裡,都沒有這麼融洽的氣氛。
這麼多年來,父母之間總有一種怪怪的氣氛,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改變的怪感覺。
雖是個小孩子,可他也能感覺到父母之間的那份淡漠。
相敬如賓,卻不相愛。
而雲暮影又覺得,對於他們來說,自己更是無足輕重的。
他們倆一同呆在國外,這半年間,甚至都沒有回來看過自己一次。
有時實在太過想念,專門熬到半夜給他們打電話,特意的趁著美國是白天的時候,為的是怕打擾了他們的休息。
可總是沒說兩句,便掛斷了,各種理由。
他失望,他難過,還曾在深夜裡,在他們一次次的掛斷電話後哭泣過,他也勸過自己,他們只是太忙了,並不是將他遺忘,可他用什麼樣的理由都無法說服自己,時間一長,便淡漠了,可他或許永遠都無法理解,無法釋然,無法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