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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8章 苦夏(3) 文 / 雲意遲遲

    許寶田呆了一呆,終究還是把那碗綠豆湯接了過去,退到一旁像是不認識人似的重新打量著莊善若。

    莊善若卻擰了臉,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顧著手上的活。

    有人碰碰許寶田的肩膀:「怎麼,吃癟了吧?這小媳婦看著柔柔弱弱的,可厲害著呢!你難道竟沒聽說過她吵吵著要自求下堂的事兒?」

    許寶田撓撓頭,他剛罰做了三年的苦役回來,只顧著從後爹那裡打秋風,還真的就沒聽說過這回事兒。他聽說許家大郎雖然有些戇傻,可是肚子裡還是有些墨水的,眼瞅著就要變成舉人老爺了。這個媳婦到底是哪裡想不開,竟要將這到嘴的肥肉往外推。

    許寶田百思不得其解,卻不由得想到了歪處,自個兒「嘎嘎嘎嘎」地笑了一陣,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綠豆湯,綠豆在嘴裡又綿又沙,喝著舒服得很。

    「若是湯裡面再添勺蜜,那滋味就更美了!」許寶田搖頭晃腦。

    「哪來的蜜?有這綠豆湯喝喝我就心滿意足,謝天謝地了!」有人發著牢騷,「這差事哪裡是人幹的?就是牛馬幹些重活累活,主人家還得拌點細料加點黑豆,我們不過是兩個雜面饅頭就給打發了,也忒不值錢了些!」

    有人起哄:「老八,在這兒發牢騷有個屁用!怎麼剛才劉全倒地的時候也不見你跟周老爺吭一聲?你若真有這個膽色,等會甭去上工!你敢做第一個。我就敢做第二個!」

    叫老八的卻訕訕地縮了頭,將臉埋在碗後面:「喝湯,喝湯!」

    眾人一陣哄笑,話題便漸漸地轉到了這酷暑的天氣和累死人的活上去了。

    莊善若暗暗地鬆了口氣,將手中的長柄木勺丟到空桶當中,拎了這兩個桶就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來!」伍彪一個箭步從莊善若的手中接過桶,空桶在他手裡輕飄飄的,就跟玩兒似的。

    莊善若頷首,卻見眾人聊得熱火朝天,根本沒人留意他們。

    他們兩個人便一前一後從窩棚裡出來了。

    太陽略略斜了一點。卻絲毫沒有收斂它的光和熱。西邊的天空聚集了厚厚的雲層。東邊卻依舊碧空如洗。

    「善若,若是許寶田還對你不懷好意,你可別再搭理他,放著讓我收拾!」伍彪悶聲道。

    「怎麼?」莊善若忍不住撲哧一笑。「莫非你要揍他一頓不成?」

    「揍他一頓都嫌輕的。你沒見他眼睛。賊溜溜地一直在你身上轉悠著。看著我心裡上火。要不是你攔了我,我這一拳頭就揮上去了。」伍彪分明有些鬱悶。

    「我記得有虎哥說過,和無賴斗那是最划不來的。只有比他更無賴才行!」莊善若一張俏臉也被曬得紅紅的,「我沒有虎哥那道行,卻也知道怎麼保全自己。伍大哥,我看,我可有被他佔了半分便宜去?」

    「那倒沒有,只是……」

    「那就好了,讓他知道了我不是可以輕易招惹的,他便存了忌憚之心。」莊善若將一眾家什先胡亂地擺放在木板桌上,又從伍彪手裡接過兩隻桶擺好,「再不濟,還有你和得富哥呢!」

    伍彪悶悶地道:「白天倒還好,我擔心的是夜裡,我又不能從旁陪著,萬一……要不,托人將黑將軍帶過來陪你,我倒還放心些。」

    「若是黑將軍來陪我了,讓伍姨一個人住著你放心?」莊善若俏皮地眨眨眼。

    伍彪躊躇了一下:「我娘那裡倒是不礙事,不過是央求著張嫂子夜裡住到我家陪著我娘就是了,左右寶根也大了,張大哥也在家,人手換得過來。」

    「嗯,那也好!」莊善若蹙了眉,「雖說夜裡有容樹媳婦搭伴,可是這十天倒有五天她是不在的,直等到三更天才回來。恐怕是不放心家裡的男人孩子,偷偷回去了也說不準。」

    「你怎麼不早說?」伍彪急得眉毛都快要立起來了,「虧你一個人平安無事地呆到現在,要是出了什麼差池,你可是要讓我悔一輩子的!」

    「能出什麼事?」莊善若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是甜絲絲的,伍彪為人內斂,很少表達感情——知道他心裡有她,就夠了。

    「容樹媳婦……你還是少和她接觸為好。」有些話,伍彪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莊善若會意,見容樹媳婦與周全榮又不見人影,也不知道貓在哪裡乘涼去了,一時放鬆下來,道:「伍大哥,還有二十天這裡就完工了。」

    「嗯,我每天都掐著指頭在算呢!」伍彪的眼中閃過一絲柔情,「你急,我比你更急!」

    「你說啥呢?」莊善若被說中了心事,嬌嗔了一句,扭過頭去,卻露出一段白生生的頸子。

    「夜裡睡不著的時候,我都算計好了。」伍彪見四下無人,扳過莊善若的身子,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道,「家裡的房子剛翻修過是現成的,我再上山砍些好木材——若你不嫌棄我手藝粗,我自個兒做幾樣傢俱就是了;若是你愛精細,少不得讓你家表哥幫著打兩樣。我娘那兒還壓了幾塊好料子說是給新媳婦的,備下好幾年了,到時候給你裁兩身新衣裳。首飾怕是不能了,若是你有看中的,我先找賀三哥他們墊上點兒……」

    莊善若嗔道:「你家娶媳婦倒是方便!」

    伍彪苦笑了一聲,道:「善若,你若是不喜歡。那我們再等等,等我攢夠了銀子,八抬大轎吹吹打打把你迎進來!」

    「誰說我不喜歡了?」莊善若臉上騰起兩朵紅暈,壓低了聲音道,「若是再等你攢足了銀子,我可都成

    了老太婆了!」

    伍彪胸口傳來了兩聲悶笑,道:「你就是成了老太婆,也是頂漂亮的老太婆!」

    「去你的!」莊善若在伍彪胸口擂了一拳,「跟那幫不正經的漢子住了幾晚,竟滿嘴都是油腔滑調不正經的!」

    「嘿嘿嘿嘿!」伍彪不敢笑得太大聲,柳河的水面明晃晃地泛著金光,就像是他此時搖擺的心緒一樣。

    莊善若仰了臉,陽光透過樹葉零星地灑在她的臉上,那明亮的光斑跳動著,就像是一尾尾快活的小魚兒:「我有時候既盼著這一個月快過去,有時候又害怕這一個月過得太快。」

    「為啥?」

    莊善若的一雙美目在伍彪臉上流轉,道:「這事情太順利,順利地讓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生怕這只是一場夢,醒過來後這日子又只能苦苦地挨著。」

    伍彪不禁動容:「善若,你別怕!不論是不是夢,都有我陪著你;即便是苦,也有我替你挨!」他知道莊善若自從懂事後便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壞事一樁一樁接踵而來。

    莊善若生生地將眼眶中漾起的那層水汽逼了回去,故意笑道:「那我可不幹,我跟你可不是去吃苦的!」

    「那是,那是!」伍彪搓著手,有些不安,「不過,我怕是不能讓你過上那種……」

    「噓!」莊善若沒等他說完就將一根手指豎到了他的唇上,微微笑道,「伍大哥,你明知道我想要過的是什麼日子,你還故意和我說這樣的話!」

    伍彪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聚到唇上,莊善若的手指又膩又滑就這樣白生生地豎在他的唇邊,還那樣歪了頭巧笑著看著他,讓伍彪的心裡拱起了一團又一團的火,灼得他更加的口乾舌燥。

    莊善若沒留意到伍彪的異常,將手指收了回來,有一搭沒一搭地整理著木板桌上的碗:「說實在的,我什麼都不缺,不過我姑媽留給我的那枚鐲子可要贖回來!」

    伍彪雞啄米似的點頭,滿臉的慚愧:「那是應該的,這是她留給你的最後的信物——銀子我再去想辦法!」

    「我有這鐲子,和你送我的銀簪子就足夠了!」莊善若故意偏了偏頭,給伍彪看她插在頭上不離身的銀簪。

    伍彪心裡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慚愧:「等日後日子寬裕了,再給你打件好的!」

    莊善若抿了嘴莞爾一笑:「那我可要上寶慶銀樓挑去!」

    「好好好!」伍彪滿口應承著,沒聽出莊善若話裡的戲謔。

    「你這個呆子!」莊善若忍不住一飛媚眼,嬌斥了一聲。

    「嘿嘿嘿嘿!」伍彪只會傻笑了。

    莊善若踮起腳往那一溜窩棚看了幾眼,催促道:「你也該回去了,出來這麼久,怕有人生疑了。再說,你也趕緊歇著去,等過了晌還得多干一個時辰呢!」

    「不礙事!」伍彪雖然知道莊善若說得在理,不過兩隻腳像是被黏住似的,動也捨不得動一下。

    「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莊善若輕輕歎。

    「哎!」伍彪應了,又道,「我等會就托人將黑將軍給你帶過來!」

    正說著,旁邊的大楊樹下突然悉悉索索一陣響,有人懶洋洋地道:「表兄表妹感情真好,這話可是說不完的說哪!」

    兩人具是一震,只見許寶田慢慢地從大楊樹後面踱了出來,一邊用手抓住褲腰帶,一邊流里流氣地抽抽鼻子:「拉泡屎也不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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