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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4章 死局 文 / 雲意遲遲

    莊善若端起面前的茶碗卻忘了送到嘴邊,沉吟半晌後道:「真的是連雙水在搗鬼?」

    芸娘點了點頭,原先強撐出來的笑意散去,臉上愁雲密佈。

    莊善若將茶碗放回到桌上,疑心道:「恐怕和鄭小瑞脫不了干係,我原以為他是個真小人,卻還是個偽君子,出爾反爾。」

    「說不准!」芸娘在莊善若身旁坐了,道,「賀三偷偷地去打聽過,鄭小瑞去了京城還沒回來,他名下的鋪子都是連雙水在給他打點。」

    「我記得上回你和我說鄭小瑞去京城,離現在恐怕也有三四個月了吧?」

    「我們只打聽到鄭小瑞不在縣城,卻打聽不到他在京城盤桓這麼久做什麼。」芸娘憂心忡忡,「他胃口大,我們這麼點芝麻綠豆大的生意,恐怕他也看不上眼。」

    莊善若心中一動:「芸娘姐,你是說……」

    芸娘點頭:「俗話說,閻王好對付,小鬼卻難纏。如今,鄭小瑞不在縣城,山中無老虎猴子來稱王。連雙水這人,可不就小人得志,狐假虎威起來了。」

    莊善若不由得想起連雙水面白無鬚,眼神淫邪的模樣,心中一陣反胃。如果說她對鄭小瑞憎惡之餘還帶了一絲欽佩,那麼,賣妹求榮的連雙水只能讓人鄙夷了。

    芸娘見莊善若蹙著眉頭沉思,強笑道:「善若,我看連雙水也難成什麼氣候。你莫急。這些事賀三賀六也應付得過來。你也別呆在這兒了,現在天還早,趕緊租輛腳程快點的馬車。還能在天黑之前趕回連家莊去。」

    「張大哥和大妮回去就行了,老劉郎中的醫術,我信得過!」莊善若眼中憂色不減,「再說,還有春嬌在,伍大哥那裡,我放心。」

    「小伍醒來。恐怕最想見到的還是你吧?」

    莊善若苦澀地一笑,她又何嘗不想快馬加鞭地回連家莊。陪在伍彪身邊,伺候他湯藥,親眼看著他一日一日地好轉。只可惜,緣來橫生禍事。賀家人疲於奔命,作為緣來的一份子,她不可能在這個當口上獨善其身。要知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即便是她不能起太大的作用,可是能夠守在緣來,同進退共命運,也是她應該做的事情。

    至於伍彪……莊善若心頭一暖,他定會明白她的心意。

    莊善若拋開心頭的兒女情長。道:「賀三哥賀六哥出去多久了?」

    芸娘憂心忡忡:「怕有三兩個時辰了。」

    「去了得月閣?」

    「連雙水除了惜花樓,也只有在得月閣才能碰上他了。」芸娘素來笑意盈盈的臉上帶了絲憤怒,「虧得他想出這下三濫的手段來。」

    「他本是小人。又睚眥必報,早就看我們緣來不順眼了。」

    芸娘狠狠地「呸」了一口,道:「連雙水這小人,偏生見不得旁人好。這段日子,緣來的生意一直都很好,除了留住了一些老主顧。也招徠了一些新客人。我心裡還在歡喜呢,若是按照這樣的勢頭下去。年底分紅翻上兩番可是逃不脫的。」

    莊善若默默點頭,她原先還想著問芸娘先借些銀子,將典當了的鐲子贖回來,沒想到緣來都自身難保了。

    「半月前,保財媳婦找我——我這三間鋪面倒是有兩間是她家的。」芸娘回想著,「我和他們家做了幾年的鄰居,他們兩口子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實人。只是去年重整開包子鋪的時候,手頭上一時周轉不開銀錢,只將她家的這兩間鋪面租到了今年的六月底。這段日子又忙,雖然手頭上有了銀子,可一來二去的也沒想著續租,想著不過到時候和他們兩口子說一聲就是了。」

    「沒想到卻被連雙水鑽了空子!」

    「我也不怨他們兩口子。」芸娘喟然歎道,「保財他常年生病,身子羸弱,平日裡也就在家裡養著。這兩間鋪面租給我一年是四兩的租金,再加上保財媳婦替人漿洗衣裳,縫縫補補,日子也勉強過得下去。」

    「嗯。」

    「保財媳婦娘家不算近,在奎村。她那日和我說了城裡生活不容易,她準備將這兩間房子賣了,舉家搬到娘家村裡去住,好歹也有個照料。」芸娘懊喪,「我那時候也起了個心思,想將她這兩間房子買下來,可是手頭上一時又沒那許多銀子,只想著到時候和你們一起商量下——若是要想將緣來長久地開下去,有個自己的鋪面那可是要方便許多。」

    「可偏生不湊巧,伍大哥受了傷,白白錯過了這好機會。」

    芸娘苦笑道:「是。沒過幾日,保財媳婦便告訴我說,她家這兩間房子賣出去了,碰上了出手闊綽的,賣了個好價錢。我還沒想到那麼多,還想著也不知道新鄰居好不好說話,得趕緊將這兩間鋪面續租下來。

    「芸娘姐萬萬沒想到是連雙水吧?」

    「可不是?你不知道,那日連雙水帶了群小嘍囉很是耀武揚威了一陣。」芸娘憤憤然,「他帶了房契,讓我們趕緊在租期到期前將這兩間鋪面騰出來——這不就是故意想讓緣來開不下去嗎?」

    「恐怕他就是這個意思。」

    「賀三和他爭論,可是他手頭上有房契,我們也奈何不了他。」

    「那,繼續租呢?」

    芸娘冷笑道:「釵袋巷的房子本不比南大街,都是住家,賣不起什麼大價錢。保財家的這兩間房頂了天了也只能賣上二十兩銀子,你道連雙水要多少租金?」

    「多少?」

    「第一年十兩,第二年二十兩,第三年三十兩,逐

    年遞增!」

    莊善若掙圓了眼睛:「他怎麼不去搶?」

    芸娘苦笑連連:「話是這麼說,可畢竟這房子落到了他的名下,租或者不租,租多少銀子,全都在他一念之間。」

    「不租,緣來只靠一間鋪面開不下去;租,這麼高的租金,小本買賣哪有那麼高的利潤來支撐?」莊善若冷靜地道,「說來說去,連雙水還是不死心,只想讓我們緣來關門大吉!」

    「我們商量了好幾日,還有另一個法子。」

    「哦?」

    「就是捨了這家鋪子,另選個地方重新開張。」

    莊善若咂摸了半天,搖搖頭,道:「緣來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跟,打出了名氣。若是重新擇址開張,不單單要耗費財力人力,而且還有可能重新落入連雙水的圈套——除非,我們有能力買下一處合適的鋪面。」

    「我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滿打滿算,我們手頭也只有十五兩銀子,重新開店談何容易,只是不想遂了連雙水的心意,被他挾持住罷了!」

    「而且,縣城裡人人都知道釵袋巷的緣來,若是換了另一個地方,生意說不定不如這裡這麼紅火了。」莊善若補充道。

    芸娘咬了咬嘴唇,道:「他若是逼得我們走投無路,我們也必不讓他好過!」

    「可有抓到他什麼把柄?」

    芸娘搖搖頭。

    莊善若知道這不過是芸娘的氣話,為了這樣的一個小人掙個魚死網破實在是不值當的,可是若是生意正紅火的緣來到頭來被逼得關門大吉,那這口氣是怎麼也嚥不下去的。

    說來說去,若是緣來想繼續發展下去,手頭沒一筆可觀的銀子在縣城裡可是寸步難行。可是若是比起財力,又有誰能比得過鄭小瑞?

    這似乎就是一個死局!

    莊善若的腦子亂成了一團麻,想理出個頭緒卻又找不著方向,又加上連日的睏倦,臉色便很是不好。

    芸娘看著心疼,反而寬慰道:「善若,你也別急!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你好歹先填飽肚子,好好睡上一覺,將精神養回來。」

    「這兩間鋪面還有幾日到期?」這是莊善若最關心的問題。

    「十天!」

    莊善若心往下一沉,要想在短短的十天裡扭轉局勢,化被動為主動,恐怕比登天還難。

    「芸娘姐,你們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芸娘攤攤手,「我們又不是沒和連雙水打過交道,他最是油滑無比,這幾日我們找他理論,十次有九次吃了閉門羹的!」

    莊善若點點頭:「那是自然,他拿了房契在手,佔了先機。他要想整垮我們緣來,只需要耐心等那十天期限一到。」

    說話間,賀氏兄弟一前一後進了店堂。

    莊善若與芸娘兩個趕緊站起身上前迎接。

    賀六看到莊善若不由得眼睛一亮,灰敗的臉色明亮了起來:「善若,你來啦?」

    賀三臉上也閃過一絲驚喜,問的卻是:「小伍怎麼樣了?」

    「伍大哥算是有驚無險。」莊善若顧不得寒暄,「事情怎麼樣了?」

    賀三看了芸娘一眼,知道事情瞞不過,頹然地搖了搖頭。

    芸娘拉著賀三坐下,倒上一碗茶:「人,見到了嗎?」

    「見著了!」

    「他怎麼說?」

    賀六大大咧咧地掇了條板凳坐下,氣鼓鼓地灌了一碗茶,摸著嘴邊的水漬,道:「他小子倒是擺起譜來了,等了半日,只露了一小會的面,只說過了十日,若是那兩間鋪面還不搬空,他親自帶人來動手了。」

    意料之中。

    賀六憤憤然道:「若不是我哥攔著我,我就要給他臉上開個染料鋪子了,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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