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9章 綠帽子 文 / 雲意遲遲
莊善若推開了許家的院子,看到童貞娘正從房裡出來,意味深長地朝她瞟了一眼,道:「大嫂,回來啦?」
「唔。」莊善若淡淡地答道。
自從許家寶在許德孝的香料鋪子站穩了腳跟後,童貞娘分明又有點抖起來了。在娘家的腰桿子也挺了起來,這不將元寶送到城裡外婆家小住幾日,童貞娘更是沒事幹了。成日裡抓把瓜子嗑著,管起雞毛蒜皮的閒事來了。
「大嫂,倒是日漸地忙碌了。」童貞娘裊著水蛇腰走到院裡,笑瞇瞇地打量了莊善若兩眼,道,「嘖嘖,看你這水色,掐一把倒是能滴出水來!我是老了,比不上咯!」她只不過比莊善若大了兩歲而已。
莊善若聽著童貞娘說著怪話,看著她簇新的夏衫,塗著鮮紅蔻丹的指甲,知道她最近過得得意,便道:「弟妹說笑了。」
「唉,我算是知道了,這日子可是有這一樣,便沒那一樣的。原先二郎在家的時候,也沒個什麼進項,我進進出出看他礙眼得很;如今他在縣城,十天半月也見不著一次,倒還是怪想的。」童貞娘突然壓低了聲音,湊近了莊善若神神秘秘地道,「原來啊,這獨守空房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哪!」
莊善若有些窘迫,童貞娘好端端地給她說什麼床笫之事,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只好含糊地應了一聲。
童貞娘將身子傾了回去,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又道:「若我是大郎,還成日裡鑽在書堆裡做什麼?我們家又不急著等他掙個狀元回來,倒是冷落了大嫂這個美人兒,白白地熬著這份寂寞。」
莊善若聽著童貞娘的話越來越不對味,也不知道她為啥好端端地和她說這些不著調的,皺了眉頭正要抽身回後院去。
又聽童貞娘不陰不陽地道:「大嫂,原是我看低了你。只當你和老太太賭一口氣,後院那柴房也住不了幾日。卻沒想到大嫂在那柴房裡住得甘之如飴,倒真是我看走眼了。」
莊善若只默默地看著童貞娘,只見她眼風飄忽。橫了眼睛看她,竟有說不出的優越感。
童貞娘見莊善若不再理她,便也轉過身,撇撇嘴角,拋下一句話:「這後院被大嫂拾掇得哪兒哪兒都好,就是那牆矮了點,怕是不安全。如今家裡也不缺這麼點銀子,我和老太太說一聲,什麼時候方便尋幾個泥瓦匠過來,將那牆好好壘壘。可別委屈了大嫂……」
莊善若聽得一愣,腦子裡電光火石般地閃過了一個念頭,卻又轉瞬即逝,便只得搖搖頭,回後院去了。
……
許陳氏房中。依舊香煙繚繞。
童貞娘厭煩地皺了皺眉頭,抽了腋下的帕子在鼻子前揮了揮,這才覺得略好了些,不至於那麼刺鼻了。
許陳氏跪在一個蒲團上,微閉雙目,雙手合十,對著條案上供奉的一尊觀世音菩薩吸動著嘴唇唸唸有詞。
良久。許陳氏睜開眼睛,衝著對面的觀世音菩薩又拜了兩拜,又虔心禱告了什麼,這才挪動早就跪麻了的雙腿要起來。
童貞娘趕緊攙扶著許陳氏起身,扶到條案旁的太師椅上。
「你也拜拜菩薩!」
「是!」
童貞娘也沒跪下,單單雙手合十。草草地拜了幾拜。
許陳氏看著童貞娘臉上帶了濃妝,衣裳穿得華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開腔道:「以後拜菩薩,穿得素淨些。」
童貞娘也不惱。嘻嘻笑著應了。
「今兒二郎是不是要回家了?」
童貞娘臉上飛起一抹霞色,道:「按日子算,恰好是到了二郎輪休的日子了。」
許陳氏點點頭:「晚上多做幾個菜。」
童貞娘嗔道:「娘,他在宗長家的鋪子裡,再不濟也比我們家裡吃得好些。」
許陳氏抬了抬眼皮,看著兒媳婦滿臉掩飾不住的風情,暗自搖了搖頭。沒想到不受寵的二郎如今倒是擔起了養家的膽子,便道:「在外面吃得再好,終究也是家裡的飯菜合脾胃些。」
「娘,你就放心吧,小妹一早就燉了天麻老鴨湯——雖過了立秋,這暑氣還沒散下來,喝點鴨湯去去火。」
許陳氏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不作聲了。
童貞娘又討好地道:「趕明兒我也去大慈寺學做幾道可口的素齋來,娘每日青菜豆腐吃著,這身子可是扛不住哪。」
許陳氏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來,點了點頭,道:「你有這個心就好。」
「瞧娘說的,這都是我份內的事兒。」童貞娘起身站到許陳氏身後,輕輕地捏著她的肩膀。
「大郎不管事,二郎又成日裡不在家,你那妯娌——嗐,不說也罷,小妹雖也能幹,可終究是要出閣的,這家裡上上下下的擔子可都落到了你的身上了。」許陳氏的肩膀被捏得受用,忍不住半瞇起了眼睛,道,「你少不得要多留點心,等二郎再出息了,自然有你享福的時候。」
「娘,這些理我都知道。」童貞娘突然放低了聲音,道,「我昨兒說的那事,娘是怎麼琢磨的?」
許陳氏的眉心又皺成了川字,猶疑道:「怕是不能吧,別是你聽差了?」
「大嫂怎麼個反應?」
「我見她不像是有什麼異樣。」許陳氏一想起上午和莊善若的談話,便覺得不甚愉快。
童貞娘瞭然地一笑:「那自然
,誰偷了人臉上也沒刻著字。」說完,自覺失言。
許陳氏最是要面子,沉了聲音,道:「怕是你聽錯了,我看她性子雖拗,可也不像是水性楊花之人。」
「哎呦呦,我的娘啊!」童貞娘從許陳氏肩膀上撤了手,轉到她面前,道,「媳婦別的雖愚鈍,可這一雙耳朵可是尖得很。也是好巧不巧,那晚也不知道是吃壞了什麼東西,後半夜起來要上茅房。我剛淨了手出來,聽到後院有些悉悉索索的聲音,生怕家裡也沒個精壯男子,被賊人惦記上了——家裡之前也不是沒短過東西的。我便奓著膽子摸到後院,模模糊糊地在矮牆邊看到兩個影子,一個高一個矮的,摟在一起不知道嘰裡咕嚕地悄聲說些什麼。」
許陳氏皺了眉,嘖嘖了兩聲。
「我嚇得什麼似的,手腳都麻了。也虧得前院後院當中還留了一片雜草,我也沒叫人發現。我想喊又不敢,生怕被那賊人發現拿住了;可不喊又不甘心,我們家好端端的清靜場竟成了污穢地。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時候,這不爭氣的肚子又痛了起來,生怕疼得喚出聲來,便又急急地去了茅房——等我再次過來,哪裡還見人影?」
許陳氏又問:「你可看仔細了?」
「那夜月亮半圓,我看得可是真真的。」童貞娘正色道,「這事關風化,我可不敢胡說。那高個的看起來像是膀大腰圓的漢子,那矮個的嬌嬌弱弱,我看身形倒是和大嫂有七八分相像。」
「無恥!」許陳氏用手一拍椅子扶手,恨恨地道。
若是童貞娘說的是真,那倒是能解釋為什麼莊善若哭著喊著要離了他許家,原來早就搭上了姦夫,怪不得這樣迫不及待。許陳氏不由得一陣心痛,她這樣出色的大郎,竟被人戴了綠帽,讓她心氣難平!
童貞娘覷著許陳氏的臉色,道:「娘,你先別生氣,說不準是我看錯了。」
許陳氏冷笑道:「看錯,我也想是你看錯。可是你想想,她不是養了條大狗,叫什麼黑將軍,平日裡威風得很。為啥後院進了人那狗還一聲不響,定是喂熟了的!」
「我倒沒想到這層。」童貞娘奉承道,「不過那日我無意間在村口看到大嫂和她那個遠房表哥走在一起,郎才女貌倒是般配得很。兩人又說又笑的,倒是看得我不好意思上前招呼了,卻像是我在偷人了。」
「什麼郎才女貌,分明是姦夫淫婦!」許陳氏火起,一時忘了在菩薩面前謹言慎行了。
童貞娘見許陳氏被她攛掇得火氣,心裡得意,又道:「媳婦也生怕自己看錯了,故意趁大嫂不在家,去矮牆那裡細看了看。你猜我看到了啥?」
「啥?有話就說,別神神叨叨的!」許陳氏心煩意亂。
「是,是!那牆上的苔蘚像是有被人踩掉的痕跡。」童貞娘臉上又浮現出得意的笑容,「外牆那還被人淺淺地掏了幾個小洞,上面還蓋了些野草,我試過了剛好能夠擱下腳尖兒。」
「作孽啊,作孽啊!」許陳氏恨聲連連,將手中的念珠轉得飛快。
「娘,我看大嫂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與其等外人風言風語,指指點點,倒不如我們給他們抓個現行,看她到時候還嘴硬不嘴硬!」童貞娘越說越起勁,沒想到莊善若平時看起來冰清玉潔的,背地裡竟是個*蕩婦。她為這事打了雞血般地得意了幾天,恨不得一把撕下莊善若的偽裝,看她以後還怎麼在人前裝高傲。
許陳氏沉吟著沒做聲。
童貞娘用手掩了嘴,湊到許陳氏的耳邊,低聲道:「娘,這事還得快刀斬亂麻,早點解決了才好。我看須得如此如此……」
許陳氏眼中精光一閃,耷拉了眼皮頻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