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 禍起 文 / 雲意遲遲
兩人緊趕慢趕地來到雜貨鋪,還未等進門,便聞到一股濃烈的的醬油醋的氣味。
鋪子的門板已經掩上了大半,不是開門做生意的樣子了。
姑嫂兩人趕忙進了店門,一進去,倒是呆住了。店堂裡哪裡還有個樣子,靠邊的一對桌椅被翻了個個兒,櫃檯上的幾個大缸被打破了,地上滿是碎片碎渣,黃酒醬油米醋是流了滿地,擺放日常雜貨的貨架也被拽翻在地,是滿目狼藉,慘不忍睹。
許家玉還未來得及細看,便掩了面哭泣。
莊善若還稍稍鎮靜些,見店裡只有阿根小九兩人呆呆地蹲在一邊,就是想收拾也無從下手,滿臉皆是淒惶的神色。
「爹和叔叔呢?」
小九彷彿看到了救星,忙不迭地從地上躥起,道:「大嫂,姑娘,你們來了?」
許家玉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不見許掌櫃和許家寶在,心裡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我爹和我二哥呢?」
「掌櫃的和二爺去衙門報案了。」阿根悶聲道,他本來就是老實巴交的漢子,這下神色更是木木呆呆了。
「怎麼回事?」莊善若放了心,人沒事都好說,她拾掇起一張板凳,扶了許家玉坐下,「好端端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阿根看向小九示意他來說。小九搔搔頭,苦著臉道:「我們本來好好地做著生意,突然闖進來三個粗壯的漢子,將買東西的人悉數趕了出去。二爺去問,也不答些什麼,只是動手將店裡的東西盡數毀去。我們是攔也攔不住,只得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將店砸了後揚長而去。」
「怎麼會這樣?都是些什麼人?」
「那些人都面生,只是個個高壯,滿臉橫肉,凶神惡煞。」阿根道,彷彿還心有餘悸。
莊善若思忖了許久,問道:「最近可有人上門來尋事?」
「除了上次付二娘來鬧了鬧,就再沒有了。」
「你們先把那些還有用的收拾一下,那些瓶瓶罐罐的先不管它。」莊善若吩咐阿根小九道,然後朝向許家玉道,「小妹,你可知道當中原委?」
許家玉用帕子拭著淚,搖搖頭,道:「這些生意上的事,爹從不說給我聽。」
莊善若試探著道:「那……我們家可有與人結仇?」
許家玉全身悚然一驚,睜大了眼睛,看著莊善若,面有淒惶之色,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莊善若歎了口氣,道:「小妹為什麼到了現在還要瞞我?歹人闖進店裡大抵是為了錢。如若是為錢,為何那三人只將東西悉數砸壞,而櫃上的那個錢匣子卻是分文未動?要說不是為了洩憤,實在是說不通。」
許家玉咬了咬嘴唇,是欲言又止。
莊善若又道:「那歹人青天白日的就敢來店裡打砸,定是有恃無恐,吃定我們奈何他不得的。」
許家玉對大嫂是真心的佩服,只一眼便能想到這許多,不是一般的婦人能夠做到的。可是這話讓她怎麼說?
「來了,來了!」小九在門口探了探頭,喜道,「掌櫃的和二爺回來了。」
「可有衙門裡的人跟著?」莊善若問
「好像沒有。」
莊善若不說話了,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
許掌櫃與許家寶說話間進了門,兩人的衣服上濺滿了污漬,看到許家玉和莊善若在店裡倒是吃了一驚。
莊善若來不及解釋,便問道:「爹,衙門裡怎麼說?」
許掌櫃緊緊蹙著張老臉,坐在了許家玉讓出的凳子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許家寶氣憤憤地道:「我們去了衙門,找了那管事的,將事情細細地說了一遍,那人卻是問我有無人傷亡,有多少損失,最後告訴我說不過是些潑皮喝醉了酒來滋事。」
「怎麼會這樣?」小九道。
「更氣人的是,那管事的說了,縣老爺還有更重要的案子要辦,沒有空搭理這瑣碎的,還找人趕了我們出來。」
莊善若皺眉,道:「那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哼!」許家寶道,「自古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什麼更重要的案子,還不是給他的小兒子辦百日宴,辦場酒席,還不知道能撈多少好處進去呢。」
「二郎!」許掌櫃疲倦地喊了一聲。
「爹,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許家寶道,「難道就由了他們?有了第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到時候我們生意還做不做了?」
「那你說能怎麼辦?」許掌櫃顫顫地點著頭道,「你沒聽那衙門裡管事的說了嗎,得死了人他們才給報上去。」
「啪」,許家寶一掌拍在了櫃檯上,恨聲道:「定是那小子搞的鬼。我們一讓再讓,他是步步緊逼,是不是要把我們逼到走投無路才肯罷休呢?」
許家玉忙上前拉住了許家寶的手。
莊善若聽著這話,似乎是坐實了自己原先的猜想,這許家恐怕真是結上了什麼仇人,不單單是眼面前的事,恐怕連許家安的事情也與這仇人有關。
許掌櫃抬頭看了莊善若一眼,道:「大郎媳婦,你先回去和家裡把事情緩著說一說,你娘沒經過事,怕是嚇著她。你做事妥當,我放心。」
莊善若只得應了一聲,出了門,心裡想著怕是許掌櫃不喜她在面前聽了些什麼,故意支開了她。
莊善若回家,剛把這事和許陳氏提了一提,許陳氏馬上變了色,拖著哭腔喊道:「作孽啊,作孽啊,哪裡來的天殺的,是要把我許家逼上絕路啊!」
童貞娘也是小臉煞白,忙拉了莊善若的手道:「二郎呢,沒事吧?」
「人都沒事,只是店裡的東西都毀了!」
許陳氏聽著更是心疼萬分,將那歹人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聲音更是嚎得一聲比一聲響亮。
元寶看著害怕,不由得抱著童貞娘的腿,縮到了她的身後。
童貞娘看著厭煩,道:「娘,你先別哭,等爹和二郎回來看他們怎麼說。」
「怎麼說?還能怎麼說!我們許家辛辛苦苦起早摸黑才攢起來的家業啊,說沒就沒了哇,我心疼啊,心疼!」許陳氏嚎著,鼻涕眼淚滿臉都是,更是跑到院子那裡作勢要出門。
莊善若趕忙拉住了她,道:「娘,鋪子裡亂著呢,爹讓我囑咐你在家等著。」
「這是你當家還是我當家,別攔著我,讓我去看看!」
莊善若身子單薄,許陳氏又撲騰得厲害,根本是按捺不住,她只得死命地拉著,嘴裡道:「娘,這個時候去了,不過是添亂。」
童貞娘看不下去了,也假意過來拉著許陳氏道:「娘,你就聽我們一回吧,外頭的事自有他們老爺們管著,哪有老娘兒們去摻和的?」
「呸!」許陳氏氣急攻心,狠狠的啐了童貞娘一口,道,「什麼時候輪到你們教訓我了!」
童貞娘又羞又怒,抹去了臉上的口水,也鬆了手不去管許陳氏,道:「娘自是過去,反正丟的是許家的臉面!」
許陳氏原先正和童貞娘角力,童貞娘鬆了手,她的力還沒收回去,生生地跌倒在地,更是坐在地上一聲哭一聲唱的,道:「反了,反了。哪裡娶了這不孝的媳婦,連婆婆娘都敢打……」
童貞娘撇撇嘴,整理著自己拉扯亂了的衣裳,懶得理她。
莊善若見許陳氏不顧體面坐到地上,哭得臉上的脂粉是黑的紅的流了一臉,好端端的衣裳是被揉得又皺又亂,整一個瘋婆子。正要按下心裡的厭惡,再勸上幾句,突然見元寶機靈從房中拉了許家安出來。
許家安懵懵懂懂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許陳氏坐到地上,便道:「娘,你這是做什麼?」
許陳氏正哭得不得趣,見了許家安,悲從中來,更是有了新的素材,繼續嚎道:「我的兒啊,命苦啊,這個歹人心黑手狠,害我們家要害到什麼時候哇……」
莊善若皺了皺眉,縱然她性子再好,也忍受不了許陳氏了,只得丟下一句道:「娘只顧自己哭鬧,這裡房子離得近,街坊鄰居聽到了可是不好呢。」
童貞娘皮笑肉不笑地加了一句道:「娘,你就是不顧自己的體面,也得顧顧我們的體面,我們可還是要做人的。」
許陳氏倒被說得愣住了,稍稍有了顧忌,卻是下不來台,只得繼續坐在地上抽抽搭搭的。
院門被人敲響,許陳氏心虛,忙噤了聲。
「大嫂,開門,開門!」
童貞娘聽得是二郎的聲音,趕忙過去將門打開了,將許掌櫃父子迎了進來。
許陳氏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不面子的了,骨碌地一下從地上起來,跑到許掌櫃的面前,問道:「當家的,這可是咋回事啊?店裡的東西損失了多少?有沒有去報官?」
許掌櫃臉色慘白地擺擺手,沒有說一句話。
「當家的,你倒是說啊,可是急死我了,這些天殺的,欺負我們許家沒人了!」許陳氏猶自義憤填膺。
「娘,你讓爹先歇一歇,我看爹身子是有些不好呢。」許家寶扶住了許掌櫃道。
許陳氏這才止住了脂噪,,jv心地覷著許掌櫃的臉色。許掌櫃由許家寶扶著,閉著眼睛緩了一口氣,剛往裡走了兩步,突然,」蹼」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