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 承諾 文 / 舊歡如夢
不被自己所守護的人看到是第一個原則。
這個原則在路西法四歲之前，都沒有被打破。對，那個被守護者的名字就叫路西法，和千年前那個墮入地獄的熾天使一樣。艾莉莎有的時候會忍不住去想，要是他真的是路西法怎麼辦？
然後又會嘲笑自己，路西法怎麼會是這種樣子呢？
可是就在路西法四歲生日的時候，剛剛吹滅了蠟燭的路西法抬起頭，看著坐在櫥櫃上的艾莉莎，手中的刀指向了她心臟的位置，笑了笑，「我現在可是能看到你的哦。」艾莉莎被路西法的舉動嚇了一跳。不過米迦勒說過，很多純潔善良的孩子是可以看到守護天使的，那不算是打破規則。
而且這樣的孩子會有很深的信仰，他們不會輕易透露出守護天使的信息。
可是……純潔善良，艾莉莎看了看只有四歲的路西法，怎麼都不覺得，只有惡寒在心裡升騰。雖然人類普遍認為生日是靈魂最容易被惡魔入侵的日子，但既然都敢用大魔王的名字，這個小傢伙應該會沒事的。暫時放下手中的工作出去透個氣才是艾莉莎現在需要的。
四年了，看著這個小孩兒從一個小肉團兒長成一個大肉糰子，沒有少讓艾莉莎費心。難道是因為自己無意中幫助了他太多次，才讓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嗎？可是要不出手的話，那些危險的畫面從艾莉莎眼前一一閃過，她狠狠地歎了口氣。
外面正是滿月，銀色的月光包裹著每一個角落，艾莉莎坐在教堂的頂端，遠遠地看到了熱鬧非凡的末卡維城堡。她可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吸血鬼可以得到人們這麼多的尊敬。人類真是可笑。
「作為守護人類的天使，說出這樣的話不怕受到懲罰嗎？」
「是誰？」艾莉莎覺得奇怪，自己明明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怎麼會被人聽到？然後她就看到月光之下出現了一張俊逸不凡的臉，雖然承認對方的輪廓很漂亮。可是瘦弱蒼白的樣子讓看了一個肉糰子四年的艾莉莎覺得沒辦法審美。
她再次確定了一下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呵，你也敢來這個地方？」
「不就是個教堂嗎？」那個吸血鬼甚至大膽地跑到她身邊坐下來，「你覺得我會怕？」
關於吸血鬼的事情，艾莉莎聽得不多，甚至連該隱和莉莉絲誰才是他們的始祖都不清楚。因為害怕受到嘲笑，很多基礎課程艾莉莎都沒有參與。可是傳言怎麼都會有七分是真實的吧？居然連教堂都不畏懼嗎？
「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可是……」故意只說了一半，等著艾莉莎來問然後得意洋洋給出答案的吸血鬼，發現自己身邊的人居然沒有任何反應。而且因為艾莉莎採取了抵抗措施，自己聽不到她內心的聲音了。
「我才不在意你是誰。既然是吸血鬼，就不應該來這樣的聖地，你會玷污這裡的！」艾莉莎手中聖光一閃，他躲閃不及被擊中，巨大的疼痛讓他沒有辦法再好好呆著，身體向下滑去。
當然，艾莉莎才沒有那個心思伸出手去救他。不是說了自己很厲害麼？那就展現一下也無妨。
不過，這可是布魯諾最高的一個教堂了，如果真的結結實實地摔下去，後果真是有些不敢想像。天使長米迦勒特別叮囑過自己不要惹太多麻煩的。由於等了很久都沒看到那個吸血鬼再上來，艾莉莎只好扇動羽翼下去尋找，不過剛剛落到教堂一半的位置，就聽到有人在上面說，「所以你還是擔心我。」
「我只是怕你摔死了，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天使長如果責罰下來……」艾莉莎垂下了眼眸。
剛才呆在下面的時候，萊徹並沒有注意到艾莉莎的翅膀顏色，可現在，在明朗的月色之下，一黑一白不能再明顯。艾莉莎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收起了羽翼走到了教堂屋頂的另一側。
「離開這裡，骯髒的生命！」
羽翼是她的痛處，萊徹明白自己剛才不應該那麼盯著看，可是就算道歉的話也很難得到原諒吧？「我說，你都還沒有問我的名字，就這麼趕我走有點不夠禮貌吧？」
「這裡不該是你出現的地方，不要逼我再動手！」艾莉莎並沒有對他這個另類的道歉買賬，她盡量把自己藏在光線之外，那樣他或者任何人都沒有辦法看到她的翅膀。
「好啦！怎麼像個刺蝟一樣……」萊徹原本看到難得一見地天使以為自己可以破天荒地交到一個不同的朋友，沒想到剛見面就被對方定義為「瘦弱蒼白」，還覺得自己的身份髒了教堂這樣的「聖地」？真是不可理喻。不管怎麼樣，在轉身離開的時候，萊徹都覺得自己下次或者下下次，或者以後很長時間都能再見到她，所以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從那邊過來。我叫萊徹末卡維。」
聽到末卡維這個姓氏的時候，艾莉莎皺了皺眉。所以是聽到自己在腹誹他的家族才會跑過來嗎？早就聽說末卡維家族天生都擁有讀心術，沒想到連自己都沒有倖免。好在學過防禦的招數，不然的話……
算了，還是回去看看那個小糰子吧……
艾莉莎回去的時候，路西法已經入睡了，小小的臉上滿是滿足和平靜。艾莉莎把自己掛在窗戶上，擋住了落在他臉上的月光，那雙眼睛突然睜開，透明的眼眸把艾莉莎嚇了一跳，差點沒有從窗口滾落出去。等她再仔細看的時候，那雙眼睛又已經閉上了。
是幻覺嗎？都受到這孩子連著兩次驚嚇了。人類通常把這樣不諳世事的可愛孩子稱作小天使，可是艾莉莎怎麼看都覺得他不會是自己的同類。她收起自己的翅膀，再把自己變小，落在了窗前的書桌上，睡在了積木玩具旁邊。
等她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她從來沒有睡到這麼晚過。對於守護天使而言，在自己的被守護者之前醒來是一種職責。難道路西法還沒有醒嗎？
艾莉莎一轉過頭就對上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黑色卷髮的小孩兒枕著自己的小手趴在書桌上，盯著她所在的位置。「他看不見我。」艾莉莎給自己定了定神，往旁邊挪了挪，那雙眼睛也跟著挪了挪。她的心沉了一下，然後她試著跳上了空中的吊燈，那雙眼睛也跟隨著她到了吊燈上，還發出了小孩子特有的「咯咯」的笑聲。
「怎麼會……」艾莉莎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要不要嚇一下他讓他覺得自己是他床底下的惡魔，而不是天使呢？可是，這樣做一定會被罵的。惡魔可是處在自己對立面的存在呢。最後艾莉莎決定不掙扎了。
「你能看到我是不是，小傢伙？」她從吊燈上下來，落到路西法的枕頭上，而路西法點了點頭。她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那昨天，你用叉子指著我，是想要殺了我嗎？」
如果一個四歲的孩子都有這樣的心思，那麼自己以前真的是白救他了。守護的人和那個大魔王一個名字就算了，居然連性格也要一樣嗎？這可是自己看著長大的糰子啊。艾莉莎悲慼地想，看來自己真的不適合當一個守護天使。還不如讓她去幫著拉斐爾大天使守著第二重天呢。
不知道會不會被拉斐爾嫌棄……
「你是……你是我的守護天使，對嗎？」他突然小心翼翼地問。
艾莉莎點了點頭，想聽聽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守護天使，對吧？」
「當然了，只有特殊的人才會有。至於究竟是哪些人，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執行任務而已。」
「如果我死掉了，你就可以離開了，對吧？」
「為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你才四歲誒，不要開口就是死亡這種沉重的東西好嗎？
「沒什麼……」長長的睫毛像是碟翼一般扇動著，路西法咬著自己的嘴唇。
「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守護天使，就該明白，我的責任就是守護你，而不是站在一邊等著你死去，然後離開，你懂嗎？」艾莉莎真想敲一敲那個小腦袋，把其中奇怪的想法都弄走。不過最後她只是捏了捏那個肉嘟嘟的臉。一隻溫暖的小手趁著這個機會握住了艾莉莎顯現出來的手指。
「那……你會一直守護著我對吧？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地方，只要我需要你？」對於這樣充滿了期待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艾莉莎真的一點抵抗力都沒有，雖然路西法的話聽在耳朵裡覺得很奇怪，不過她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當然了。」
原本還有些話，那個時候就應該說出口的，可艾莉莎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讓一個四歲的孩子承受那些話語——如果你做任何壞事，錯事，我是絕對不會站在你身邊的，也絕對不會原諒你。可惜她沒有能夠說出來，所以在她「違背誓言」的時候，路西法要了她的羽翼作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