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 被嘲諷的羽翼 文 / 舊歡如夢

    相似的命運。他居然也會相信這樣的說法啊。艾莉莎忍不住嘲諷他，反倒聽到他的道歉——

    「我答應過艾莉莎，會在合適的時候把真相告訴她。我沒有想過她居然等不到……」

    我等到了。艾莉莎默默地回應。反正……反正現在也不能算是一個遺憾了不是嗎？既然他從來都是牽掛著嘉麗爾的，自己的存在根本不會給他造成任何困擾不是嗎？

    倒是自己，總是想得太多。

    此刻的嘉麗爾已經被身上的疼痛折磨地沒有時間理會她了，因為嘉麗爾一直盯著地面，她也沒有辦法看到萊文的眼睛。但她相信，那雙眼睛裡會有悲傷和後悔吧。這樣就會足夠了。

    「難道你不喜歡她麼？」路西法突然開口。

    「不。」萊文回答得簡明扼要。艾莉莎一點都不悲傷於這個答案，早就猜到了。她聽到了萊文聲音裡的顫抖，「對於她來說，那只會是一種傷害。」

    路西法沒有再問什麼。萊文蹲下來，看著痛苦中的嘉麗爾，「那麼你呢？覺得得到嘉麗爾是一件好事嗎？」

    「這話怎麼說？」路西法的眼神已經說明他明白了萊文的話，卻非要問個究竟。

    萊文的目光並沒有從嘉麗爾身上移開，「覺得嘉麗爾會比艾莉莎更好……」

    「當然！」路西法受夠了他的廢話，轉身面對面前的深淵，「跟我走吧，嘉麗爾。當然，如果你現在改變主意想要和萊文離開，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畢竟……一直都是公平競爭不是麼？」

    嘉麗爾突然抬了頭，看著萊文，「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那我和她比較？她根本、根本不值一提。」

    萊文一臉疑惑，「我從來都沒有拿你和她比較過，嘉麗爾，只是……」

    「你覺得她比我好，是嗎？」

    「我並沒有……」

    「我從來都是一個笑話是嗎？到了、到了這個時刻，還是沒有辦法逃脫命運給我的束縛……難怪她說，就算我贏了，得到的也不會是自己想要的東西。沒想到你一開始就放棄我了。哈……艾莉莎從來都是對的。」

    意料之外的誇獎讓艾莉莎有些不知所措，然而下一刻，嘉麗爾轉身跑到了路西法的身邊，拉住他冰冷的手，跳入了深淵之中。

    黑暗之中什麼也看不清，艾莉莎只能聽到路西法張開翅膀的聲音。她還在不斷地想著嘉麗爾的那句話——艾莉莎從來都是對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放開我的手？」身體在黑暗之中急速下墜讓艾莉莎也不免驚恐起來，分明……嘉麗爾分明握住了路西法的手，為什麼會被他拋棄呢？「為什麼？」嘉麗爾驚慌的質問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眼前的黑暗卻漸漸明晰起來。地獄的入口就在身下了，如果，如果摔下去的話，真的就可以直接進入地獄了啊。

    嘉麗爾閉上了眼睛重重摔落的眩暈感差點沒把艾莉莎從身體裡震出去。粉身碎骨的感受不過如此了吧？好在，感受那種痛苦的並不是自己。艾莉莎看到了扇動著黑色羽翼從天而降的路西法，他落在嘉麗爾身邊，半跪下來。

    「我並不是懷疑你，嘉麗爾……只是你……」

    「萊徹、是萊徹動搖了你的想法……」

    「不，是你動搖了我的想法。你說的話讓我第一次覺得，艾莉莎這三個字好熟悉，彷彿那才是刻在我生命中的名字，而不是念在嘴裡都覺得陌生的，嘉麗爾。」

    哈？！真是有趣極了。艾莉莎捧著自己的路臉開始看戲。

    「陌生嗎？是因為我的能力不夠吧。艾莉莎說了給我時間，可是之前的我都在尋找萊徹還有等著你醒來，沒想到時間這麼短暫，還是說、還是說，我從來都不應該有奢望。」嘉麗爾咳了兩下，血從嘴角流出來，她的視線也漸漸模糊起來。

    「嘉麗爾？」

    「我似乎還是輸了，不過……」艾莉莎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根本就不用多想，既然她真的是嘉麗爾，就應該和畫上那個哭泣天使一模一樣的才對，即便自己並沒有能夠看清她的樣子。她不甘心地看著自己，艾莉莎這才發現自己似乎不再被困頓在那個身體裡了，她看到了地獄之門，低下頭，還看到了路西法和……安靜地躺在那裡的，說是自己比較好，還是嘉麗爾比較好呢？

    沒有關係的對吧？

    「還不肯承認你輸了嗎？」艾莉莎發現自己竟然在笑，她發現那些記憶，被她自己抹去的記憶，全數回到了自己的腦海中，她向著嘉麗爾伸出了自己的手，「如果你現在回頭，我還可以給你救贖的機會。」

    「救贖？」嘉麗爾冷冷笑道，「這不是你給我的最後機會嗎？艾莉莎？」

    糟糕！艾莉莎剛想抽回自己的手，那隻手反而被嘉麗爾握住了。同樣是兩個無形體的存在，雙手竟然可以緊緊地交握在一起！

    「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嘉麗爾？我說，如果要毀滅的話，我們一定要一起。但我反悔了，我沒料想到你會有這麼脆弱的時候。」

    不應該感受到的痛苦刺痛著艾莉莎的每一寸，是了，這就是嘉麗爾剛才墜落的時候承受的痛苦。

    路西法抱起了嘉麗爾，走向了地獄之門，門開了，嘉麗爾甩開艾莉莎，在門合上以前緊跟著路西法走了進去。艾莉莎還沉浸在剛才的痛苦之中，明明都沒有身體，居然還能把疼痛轉移到自己身上。艾莉莎集中了一下精神，試著從這個深淵上去——克林特說這個森林沒有盡頭，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作為地獄的入口存在，所以加了許多層結界，好讓普通人不會發現，以免誤入了死亡之地。

    感受到了自己背上的力量而不是疼痛，艾莉莎閉上了眼睛……金色的頭髮順著肩膀滑下來，算是彌補了之前因為阿蘭索而被萊文剪掉頭髮的痛苦。而屬於自己的羽翼亦從後背重新生長出來。

    可笑的是，生長出來的僅是一隻羽翼，白色的羽翼。

    艾莉莎還記得自己受到過多少嘲諷——你見過哪個天使的翅膀是一半白色一半黑色的嗎？她就是這樣。甚至有其他天使在她身後直言不諱地說，她應該被送去地獄裡。她曾經問過天使長米迦勒，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米迦勒只是說，神諭如此，他也不得而知。

    「所以，我是帶著罪惡的嗎？」艾莉莎看著自己周圍的天使們，痛苦地流下了眼淚。

    「不要哭，艾莉莎！如果你不去在乎，那些嘲笑沒有辦法傷害到你。但是一旦你在乎得太多，就會……衍生出自己的災難，你明白嗎？」

    那是米迦勒給自己的警告，艾莉莎很想把它記在心裡，很想不去理會。可是只要有她出現的地方，就會有那些言論，就像是腳下的刀子一樣，讓她走出的每一步都頗為痛苦。

    後來終於，她遇見了自己的災難。自己為自己創造出的災難。嘉麗爾。這個名字都還是那個災難為自己取的。

    「你為什麼不聽他們的話，到地獄裡去呢？」艾莉莎原本正在為自己成為守護天使可以離開這個地方而開心，她從來都沒有明白，那為什麼會成為嘉麗爾成為自己生命一部分的契機。

    她沒有貿然去問天使長，因為她聽說天使長那個時候正在處理一個棘手的問題。

    她還不清楚，那個問題之後會成為自己的問題。

    艾莉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嘉麗爾，原本以為她會和自己長得一樣。畢竟她是因為自己的憎恨和憤怒而生。可艾莉莎卻發現，她完全是另一個樣子。如果和自己比較的話，就是，很普通的樣子。

    縱然艾莉莎有和其他低階天使不同的地方，但只是翅膀而已。在其他的方面，尤其是容貌上，她絕對不輸給任何一個人。金色的長髮，白皙的肌膚。可永遠，只有那雙不同的翅膀會得到別人的注意。

    「天使長說過，你只是我的幻想，根本就不存在。」艾莉莎咬著牙看她，試圖閉上自己的眼睛再睜開，她還是在。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然後她伸出手，在手指碰到的只是虛無之後，稍微放了心。

    「你怕我？」自稱是嘉麗爾的「人」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可是，如果沒有你的憎惡和仇恨，就不會有我。你應該害怕的是你自己才對。」

    「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你不會成為我的問題。」艾莉莎還記得自己當時說得信誓旦旦。在米迦勒出現的時候，嘉麗爾把自己藏了起來。儘管天使長不動聲色，但艾莉莎還是從他的眼中看出了失望。他必然是洞察到了嘉麗爾的存在。

    必定覺得，艾莉莎沒有聽從她的勸告，從而放出了自己心裡的惡魔。

    「是時候離開這裡了，艾莉莎，你需要守護的人，會在明天出生。我會把你送去哪裡。你知道需要遵守的原則，對吧？」

    艾莉莎點頭。雖然後來的自己，幾乎把所有的原則都破壞掉了。

    落到深淵的邊緣時，艾莉莎發現萊文扔在那裡。沒有那麼一張臉，想要叫他萊徹居然會有一些艱難。她很清楚萊文根本看不到她。

    不過她知道自己喜歡上他的理由了。即便……即便自己的腦海裡沒有了他的存在，自己的心仍舊記得他。

    為什麼要答應嘉麗爾做那個可笑的交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