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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父父子子 文 / 銘寶麻麻

    彭遠田看著坐在左邊書吏位置的陳構黑臉包公一般,就心頭發緊,再看著右邊師爺位置上慢條斯理的鄭元駒,不僅心頭發緊,菊花都是緊的,心中把滿天神佛都求了個遍:「西天如來,玉皇大帝、觀音菩薩、王母娘娘……保佑保佑,千萬別讓滎陽侯和陳大人在堂上打起來!阿門!」

    「小婦人認得那是姑爺的東西,一時好奇就跟著馬車去……到了城郊就看見小廝們把麻袋埋了……」馮冬梅直哭的肝腸寸斷,眼前發黑。

    「這個……」彭遠田擦著額頭。

    「只有原告,沒有被告?」陳構問他。

    「正讓人去請侯府的管家來了。」彭遠田解釋。

    「一個管家,還用請麼?她告的,不是滎陽侯麼?」鄭元駒「仗義執言」,陳構點頭:「世子爺大義滅親,實在是我等楷模!」

    鄭元駒謙虛:「哪裡哪裡,我就想著父親來說清楚,免得被冤枉了。」

    馮冬梅看著幾個人打機鋒,茫然不知所措,只不住的哭。

    「小的焦三福,見過大老爺。」焦三福才姍姍來遲。

    「焦管事,這婦人告你們侯府謀財害命,害死了萬年當鋪的東家冷子軒,可有此事!」彭遠田一拍驚堂木,就問焦三福。

    焦三福噗通跪下:「絕無此事。小的府上都無人認得什麼冷的熱的。」焦三福知道鄭元驊捅了簍子,但是鄭善佑沒讓他插手,他也就當做不知道,如今他在西府也是夾著尾巴做人的時候。

    「小婦人親眼瞧見了小廝把姑爺從後門抬出去埋掉了!」馮冬梅含著淚激憤的反駁焦三福。

    焦三福認得他:「什麼姑爺,誰不知道任二旺的閨女被姑爺休了,你哪門子的姑爺?我說馮大閨女,你不守婦道,在任二旺一家走背運的時候自個兒回家享福。把男人孩子都不顧了的人,這會兒為什麼『姑爺』鳴起冤來了!」

    只差沒說死的那個是馮冬梅的姘頭了!

    馮冬梅本是跪著的,聽了這話哪兒還忍得住,一口唾沫啐在他臉上:「焦三福,黃毛兒黑尾的賊禿股,你家死婆子慫恿著我婆婆背主偷盜,後來又和你那短命兒子來殺人滅口!世子爺和奶奶憐惜我和我家小子無辜,讓我如今養著兒子,我哪裡不守婦道了!當初休了我回家的可是我那婆婆!」

    馮冬梅越說越氣:「你們一家子狼心狗肺,慫恿了我婆婆和公公幹下背主的腌臢事情。你們還要謀奪他們的姓名!虧得大老爺明鏡高懸,打殺了你家死婆子!為民除害!如今……」

    然後想到什麼!

    「老爺!我家姑爺當初離家的時候,是帶著萬年當鋪這些年積攢的銀錢東西,如今只得孤零零的一具屍首!定然是焦三福的見殺人滅口不成,一不做二不休,害了我家姑爺謀奪了他的錢財!」

    焦三福忙擦著額頭磕頭道:「小的冤枉啊,小的並沒見過她的什麼姑爺!」

    一個喊冤喊得大聲,一個指認指得篤定。

    鄭元駒含著笑,想了想:「彭大人。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世子爺有話但說無妨。」彭遠田忙撇開兩人的鬧劇,對鄭元駒道。

    鄭元駒很是「為難」:「話說這『為尊者諱』,父親的事情實在是輪不著我來置喙……只是這冷家小哥兒死的冤枉。如今家屬都找上門來了,我也少不得說幾句。」鄭元駒對陳構拱手:「若是父親問起來,望大人周旋則個,我實在不忍心父親被奴才拖累。」

    陳構忙回禮:「世子爺純孝。」

    然後鄭元駒對焦三福道:「焦管家。你就認了吧。你娘子意圖謀害我,父親寬宏,不曾遷怒於你。對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會兒你認了罪,也算是全了和父親的主僕情分。」

    這話似是而非的,眾人都不明白,鄭善佑和這事兒是有關係呢,還是沒有關係……但是最清楚的就是,鄭元駒定然是知道一些的。

    焦三福磕頭:「世子爺,不是小的不肯認賬,而是小的真的不知道這些事情!如今府裡多是二老爺管著。」

    這下子,把鄭善佐給牽扯進來了。

    彭遠田急的也想擦汗了,鄭元駒打了個哈欠:「大人,如今還牽涉二叔,我等作為侄子的,實在該避諱開才是。我就告辭了!」

    陳構和彭遠田忙起身相送。

    ***

    「這馮氏……」如意說的是馮冬梅,「不會和那冷子軒有什麼干係吧?」

    否則就憑著麻袋裡掉出的一個手絹就尾隨馬車無,見了屍首還去擊鼓鳴遠狀告鄭善佑。

    就好比襲人去告賈珍一樣,不可思議。

    「管他們呢!反正報應不爽。」真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只怕西府只以為是咱們搞出來的這一場局。」如意頭疼,依著鄭善佑的心思,只怕殺了她的心都有。

    「那樣正好,震懾住那些心思蠢動的。」鄭元駒是一點兒都不懼的。

    「對了!這馮氏倒是有點意思,怎麼就想著把焦三福一家扯進來了。」也是神來之筆,看著牽強,細品卻很順理成章。

    「這等婦人,你提她做什麼。」鄭元駒對這樣和姑爺不清不楚,私自與丈夫和離的婦人可沒好感。

    「隨口說說罷了。」如意轉了話頭:「明兒要祭祀,總要告訴侯爺一聲。」來不來是他的事情,雖說分了宗,但是鄭善佑還是正經的滎陽侯。

    「只怕他如今不得閒。」鄭元駒咧嘴一笑。

    「明天縣衙就封筆了,要到元宵後呢!」這中間,只怕夜長夢多。

    「陳御史在,你且瞧好戲就是了。」鄭元駒說得很篤定。

    「他是你的人?」如意問道。

    「你才是爺的人呢!」鄭元駒調、笑,說話間,金盞就掀開簾子進來,後頭是知畫和兩個小丫頭。

    「世子爺、奶奶,我把臨江苑的小丫頭帶來給瞧瞧。」知畫笑道。

    如意端端的坐正了。鄭元駒斜斜的覷著她笑了一下,起身道:「這些事兒你們奶奶瞧著,我去前頭了。」

    金盞忙打起簾子來,鄭元駒穿上大氅就出去了。

    「既然要我瞧著,就走近些。」如意笑道。她的屋子窗子是敞開著的,光線極好。

    兩個小丫頭面面相覷,又看了一眼知畫,見知畫微微笑著點頭,就動了幾步,到了如意跟前。跪下磕頭:「婢子梅林/梅香見過奶奶,奶奶萬福金安。」

    如意忍不住笑了,倒不是聽了這話高興,而是見著兩個小蘿莉一本正經的見禮說話,就想笑:「起來吧。我瞧著這兩個丫頭都挺好的。知畫會挑人。」

    「其實都差不多的,莊頭本就選的好的來。」知畫也不居功。

    「小子們選好了麼?」如意比較關心這個。

    「挑了兩個,奶奶瞧瞧?」知畫回答。如意搖頭:「這個不忙,你且帶兩個丫頭去西府給二太太瞧瞧。走側門進去。」

    可以不路過春暉堂,直接到苗氏的院子。

    ……

    西府得到消息。羅氏當場愣住了,知道鄭元驊這次是逃不掉了。

    四喜家的忙扶著:「既然喊了三哥去,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他知道的。」

    羅氏搖搖頭:「快去找大奶奶,讓她修書一封,讓大哥給彭遠田寫信。」

    四喜家的忙去了,小羅氏卻不肯:「不說天冷路滑的。通信不便,就是我寫了去,父親也來不及的。若讓人發覺了,父親反而都有不是。」

    羅氏氣得眼前發黑:「去,去喊二老爺來。」

    苗氏是聽了知畫帶的話的,只讓年氏假稱肚子痛,把鄭善佐拘在院子裡,四喜家的來敲門,只聽到苗氏院子裡的人喧馬沸的,一片鬧騰,她喊了幾聲都沒人應,敲門呢,門只不開。

    羅氏聽了這話,倒也沒多想,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半日才道:「去把大爺叫來,讓他給老太太守靈去。」

    老太太埋在滎陽城郊,那裡有一處莊子。

    「可是明兒就過年了!」四喜家的提醒。

    「我知道!」羅氏有些惱火:「待過了十五再說。我去找侯爺,你安排了大爺出去,讓他扮作小廝,別讓人發覺了!至於大奶奶!」羅氏冷冷一笑:「由著她跟不跟去。」

    主僕兩個分頭行動,羅氏去書房找鄭善佑,先哭訴了一通:「世子爺這是要逼死親兄弟呢!」

    她可不相信馮冬梅有那等烈性來告發鄭善佑,羅氏道:「逼死我們也就算了……讓個婦人來指著您告……您的名聲……」

    說著她就哭起來:「都是那孽障拖累了您……我這就去打死了他。」

    鄭善佑也生氣,卻不是氣鄭元驊混蛋,而是氣鄭元駒指使了下人告發他!這鄭元駒眼裡可還有父父子子的三綱五常!

    「我這就上書,拼著侯爵之位不要,也不能讓這畜生如此肆意妄為!」

    羅氏忙攔著:「侯爺,是我們對他不住,驊兒確實混賬……」

    「再混賬,難道他就能指著他老子的鼻子罵麼!我的臉都丟盡了!」鄭善佑只不聽,羅氏急的不行:「侯爺!您這書信一寫,世子爺是掌過錦衣衛的,焉有不知道耳朵道理,到時候反而父子生嫌隙,那時候妾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這話也有道理,鄭善佑頹唐的放下筆,如困獸般呢喃:「你瞧著他,眼裡哪裡有我這個父親?我讓他休妻,不肯,我讓他納妾,不肯,我讓他幫著兄弟一把,不肯……不僅不肯……」鄭善佑想到,若是彭遠田真讓他上堂去了,那他可真不用在滎陽混了。(……)

    ps:羅氏的報應,很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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