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第三章 文 / 余泥
天蓬側過身，看見遠處飄來一朵銀白色的雲。那雲上該就是嫦娥吧，她越來越近了，腳邊飛起彩雲編織的衣襟。他就要看到嫦娥了，玉帝擺了擺手，天蓬被貶入下界。他似乎看見嫦娥了，也似乎沒有；總之他在笑，你看這些可憐的神仙神仙們，因一個凡人常掛在嘴邊的表情而感到無比的驚異，他們所有人都遺忘了的表情雖只在天蓬的臉上，每個人心裡都波動起斑斕的漣漪。
天蓬在一個近乎無邊的隧道之間墜落下來，怎樣都動彈不得，有風在逆托著他的身體。所有人世間的情感在他落地之時湧上腦海，滿滿都是愛情的憂傷。
他變成了一頭豬，臉頰上開始流下淚水。
變成了豬的天蓬昏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化作了人性在一個山洞中；以一個陌生人的模樣無法做任何變化，非神非豬，四野蔥鬱，終於不用整日面對孤獨地天河，卻……
此刻，天蓬眼睜睜看著二郎神打破山洞在虛無之中狂笑不止，再眼睜睜看著他的幻影消散融入空氣之中，長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用元氣將石洞坍塌的石塊浮起，將唐僧與他身上的碎木移到平地上。
天棚一愣，飛到唐僧身旁，看著地上木白的碎粒：「樹妖！樹妖！」他捧起唐僧身上的碎木攥在胸口，「你這麼多年的修行，為什麼不保護自己偏偏救這個不相干的和尚！」
「你不要我了嗎？……不不，你忍心我一個人嗎？」
「我們不久才會這麼快樂，你……」
……
還記得。天蓬初來之時不知此地是在何處，他怒而飛天，卻被天上一股無形的氣牆所阻攔，像是一股濃縮了天地精華的真氣，灼熱柔韌。他甚至可以看見氣牆那邊雲朵上的一粒灰塵，灰塵越過氣牆飄落在手心之間，可是揚起手，還是會被一道氣牆所阻隔。
天蓬疑惑極了，這裡沒有土地神，生物都躲開自己很遠，天也上不去。於是瘋了似的四處奔走，風被他的速度割破，山被他的力量撞開。他就這樣瘋了似的向前跑啊飛啊看到了樹妖；他見樹妖第一面的時候樹妖正在小溪邊清洗根上的灰塵，他的樹枝上飛滿爬滿長滿了鳥呀蟲呀花呀美麗極了，天蓬好奇地飛到樹妖那裡，像陣風突然到了樹妖身後。他問：「你是什麼妖？竟然有花有果。」
「啊呀！」樹妖被嚇了一跳，轉身就要跑。
天蓬有些生氣地拉住了他，「你跑什麼？我還能殺了你嗎？」
樹妖抖了抖觸角，指著河面，「看看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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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那麼凶！」
天蓬看了看湖面，「哪裡來這麼一個粗獷漢子？」他抬頭看了看樹妖，「相信我，我不知道我現在怎麼是這個樣子，我原本比他帥多了。」天蓬指了指河面。
「英雄你就饒了我吧，我就是來這裡洗洗根，也沒在根上下毒害什麼人，你放我走好不好。」樹妖的語氣可憐巴巴的，幾根觸角溫柔地晃來晃去。
天鵬坐下來拽著樹妖的根，不說話也不讓他走。多少年來他沒有和人說些零碎的的閒話了，他感覺很好，握住樹妖的根默默看著天邊。
「看你也不想害我我就不走了，你鬆開我的根，我坐下來歇會兒。」
天鵬鬆開樹妖的根，樹妖將根深入土裡啊，「哎呀！」他晃動著址葉，「舒服極了。我說英雄，你從哪兒來啊？」
天鵬皺著一張粗狂的臉憂傷地說：「我從天上來。是神仙。」
樹妖搖了搖觸角，「神仙是什麼東西？」
天鵬一驚，「你不知道神仙？」
「不知道，我從沒有聽過這東西。」
「啊？這裡有人有妖有獸沒有什麼？」
樹妖不耐煩地用觸角打了個空響：「快說啊！神仙到底是什麼東西？」
「神啊！在我們那個世界，神是生靈萬物的主宰。他們只有規矩沒有情感，不會哭也不會笑，在一個地方一呆就要呆上千萬年，忍受著無邊的孤獨……不過我說了，他們沒有情感所以不會孤獨……所以，他們活著和死了沒什麼區別……不能愛不能恨！」
「他們好可憐喲！不過還有我們這裡沒有神，不過有魔王，他們都是有情感的王，有好幾個好可愛的。」
天蓬長舒一口氣，「不過我終於解脫了，來到了這個奇怪的世界。小樹妖，你好幸福啊！」
「誰說的？！每天我幾乎都能遇見除妖的和尚道士，專殺我們這種沒什麼本領的小妖！」樹妖低垂著觸角，很悲傷的樣子。
「以後你就跟著我混，我看誰敢動你！」
樹妖的觸角纏上了天蓬的脖頸，愣了一下鬆開觸角就要跑，「有群道士來了，快跑！」
天蓬拽住樹妖的觸角，眉毛一橫，「怕什麼！有我在呢。」
「不是的，我不想殺人，你跑得快帶我快走啦！」
「不行，好歹給他們些教訓！」
河水下流先是冒出來幾個道士帶著帽子高高凸起來的頭，然後看見了他們的臉；他們一個個爭先恐後推推攘攘地跑過來，頗具你不讓我我就幹你的氣勢，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他們終於跑了過來。最先到的黃袍麻臉道士哈著腰喘著大氣站都難以站以來還不忘記裝牛，「可惡……大，大膽樹妖……我看你……你還跑！」
樹妖的一條觸角緊緊纏住天蓬的手，將根插進了土裡，無辜地對著麻臉道士說：「我沒有跑；還有，我只是一個善良小妖並沒有害人，你們放著殺人的惡妖不抓偏偏來抓我們這些善良的妖。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們這一點！你聽懂了嗎？我不討厭你們殺妖，令我噁心的是你們欺！軟！怕！硬！丟人！」
麻臉道士差不多緩過來了，站直了身體人模人樣地說：「小樹妖你體諒我們一下，我們就是靠這一行賺錢的；還有你想呀！現在的小妖沒什麼法力所以都說自己很善良，現在的那麼多大妖也都曾說過自己很善良，你懂了嗎？」
「不懂！」
「現在大妖厲害到我們都除不了，所以只能殺小妖，以防你們將來成了大妖害人！」
「你們那麼多和尚道士……唉，一個個都是慫包。」
「哎呀快別開玩笑了你，為了那麼點兒錢我們總不能不要命了吧。」說著手中鐵劍一指，劃破手指染上自己的血，布袋裡又掏出一把灰撒上，「樹妖，乖乖地將妖介給我！」
話音未落，後面跑來了一個大個子道士推了麻臉一把，「不行兩天了我還沒除一個妖，這個妖你得讓給我！」
麻臉劍一豎，大聲嚷嚷：「放你狗屁！規矩是誰先到妖怪就歸誰，俺還有一大家子要養你就光棍一個，滾！」
大個子道士憋得滿臉通紅就是說不出話來，看樣子他是一群道士之中最能打的，悄悄地蹲在了地上。
接著又來了一個滿臉橫肉的凶道士，跑過來直接一巴掌甩到了麻臉道士的臉上，「你看你這兩天也是賺夠了，老子今天就是要破這個規矩！」
麻臉和尚一邊罵「放你狗屁」一邊揮拳頭打向凶道士，被一腳踹出去好遠。後來又來了幾個道士；有的跟麻臉道士一波，幾個跟凶道士一波，在一起打呀罵呀鬧呀簡直不可開交……
樹妖歎了一口氣，「世風日下，道士都不敬業了。」
天蓬拉著樹妖往他的山洞走，「我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別管他們了。」
一個人拉著一棵樹飛走了，幾個道士打得鼻青臉腫筋疲力盡躺在地上開始休息，才發覺樹妖已經走遠了。麻臉和尚躺在那裡如釋重負，「走了也好，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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