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天使與惡魔（2） 文 / 吃豆芽的蟲
在車上尹穆果然一副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東張西望，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街道兩側建築物尖狀的頂，一根根如同鼠標的箭頭，而那建築也是高聳削瘦，上面滿是尖形拱門、肋狀拱頂與飛拱的裝飾，這完全就是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哥特式建築，不，和文藝復興不一樣，這裡即便是一個鐵匠的打鐵鋪子也依照這種風格而建，這裡的人對哥特式建築簡直崇尚到了極點。
尹穆看著四周的一切，他又感覺有些不對，究竟是哪裡不對他也說不出來，直到經過一座遮天蔽日的大建築之後他知道是什麼地方不對了，這裡的建築都太大了，隨便一棟民用商業房拉出來都和五層的樓房有的一拼。而一個打鐵的鐵匠居然在門口建了兩道尖肋拱頂的門，那工藝幾乎完美，雕紋沒有一絲瑕漬，尹穆感覺他自己的價值觀受到了嚴重的衝擊。
白若莎住在郊外一座白色的城堡裡，四周是一片廣袤的草地，在城堡的後面開墾了一片不大的農場，城堡的風格依舊是哥特式風格，城堡有著密不透風的高高牆壁那上面僅僅開了幾扇又窄又長的窗，拐角處是圓柱形，上面接著圓錐形的頂，不過這座有著濃濃鄉村氣息的城堡給人的感覺並不像其他哥特式建築那樣鋒芒畢露。
尹穆觀察完建築，將注意力停留在白若莎夫人和她是侍女身上，這衣服，不就是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產物麼？即便不是那也相差不遠，之前還真是沒有認出來。不過一想到他也將要穿上那種難看的衣服的時候，他終於是有了些深深的挫敗感，就像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突然身處於宋元明時期或者更早，完全脫節的審美與生活習慣即便無法使人崩潰，那也絕不是短時間內能夠適應得了的。
城堡主樓並不是如同城市裡街道兩側的龐然大物，它甚至可以說有些袖珍，但是在這鄉村氣息濃厚的城堡中卻顯得非常和諧。
主樓的一樓是大廳，大廳的地面是天然的石頭面，剖光做的很完美，主色為白色的石料夾雜著不規則的赤橙黃綠青藍紫色的紋路，即便是放在二十一世也毫不落伍，但尹穆研究了半天也沒有觀察到石板間的契合縫隙，就像大廳的地板是一整塊石頭打磨而成，這個發現讓他對這位夫人的財富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巨大的豪華沙發與牆壁的裝飾並沒有怎麼吸引他的注意力，雖然上面充分利用了繪畫、鑲木與雕刻等手法並且顯得精美華麗，但對他這樣並不喜歡高調的人而言，簡約的風格才適合他。
巨大的落地窗讓尹穆眼前豁然一亮，窗簾外面的草地樹林，農場一目瞭然，貴族們真是懂得享受。
「媽媽，抱抱，抱抱。」一個紅頭髮的小女孩咯咯的笑著跑過來，在傢俱間靈活的穿梭，就像一個精靈，撲到白若莎夫人的懷裡，在夫人的臉上吧唧一個吻。
尹穆看著這個紅頭髮的小女孩，又一陣的發愣。他曾經說，小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令人難以接受的物種。雖然這個小女孩現在一副粉雕玉琢小天使的模樣，但誰知道她會不會長出惡魔的尖尖角和尾巴。
小女孩兒和媽媽溫存一陣之後看著尹穆，居然是直接走過來了，嘴裡還說：「抱抱，抱抱！」
在白若莎的注視下，尹穆只好蹲下去，卻不知道怎麼下手，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小女孩卻突然在他的臉上吧唧親一口跑了，直接從螺旋狀的階梯跑上去了。
「艾露尼拉，我女兒，還有四個月三歲。」
「很可愛。」
「你還真是虛偽，我從你的眼神告訴我，你不喜歡小孩子。」
「其實，我只是有些害怕，他們一般都是……哭鬧，大聲的尖叫以及不斷的麻煩，更可怕的是他們就像嚼過的口香糖，只要粘在衣服上就別想扯下來。但是，這和她是否可愛無關。」被揭穿了，尹穆的臉有些發燙，他只好努力的解釋一番，希望沒有給女主人留下壞的印象。
「口香糖是什麼？」
「呃……」尹穆瞬間凌亂了，他該如何為這位夫人解釋一番呢？
「一種糖？」
「是的。」
「哦，那真是可惜，雖然我沒有吃過那東西，但是我的確沒見過粘在衣服上扯不下來的糖。」白若莎顯然沒有過多的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的意圖：「你的房間在二樓最左邊，你最好先洗個澡，再找件衣服穿，等等開飯的時候我不希望看到你還穿成這個樣子。」
「三樓是禁止上去的，那裡是我和我女兒的房間。」
尹穆獨自走向二樓最左邊的房間，並不算小的房間裡放著一張雙人床，牆壁上交叉掛著兩把華麗的騎士劍，床的一邊是巨大的窗戶，另一邊是一個衣櫃。尹穆伸手取下一把騎士劍，份量很足，像他這樣的絕對揮舞不起來，他試著拔出一截劍刃，劍刃開過鋒，是可以直接用來戰鬥的那種。
在一般的貴族家裡，這樣的房間應該是為效忠於他們的騎士而準備的。
尹穆拉開衣櫃，裡面有幾件衣服，他隨手抖開看了看，這種衣服除了能夠看出是人形外沒有絲毫美感，他想起了凱爾特的服裝，那傢伙就是穿著這種衣服，肩部胸部和短褲內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填充起來，給人一種臃腫笨拙的感覺。或許在他們的眼裡是美的。
尹穆歎口氣，拿著衣服和短褲走出房間，他絕不會往衣服裡面填充東西，他一點都不喜歡衣服限制行動的感覺。浴室在二樓的最右端，雖然早晨剛剛洗過，但是那時候光想著和旗木羽白賭氣了，還是再洗一下。隨後他在夫人的貼身侍女梅朵小姐的帶領下簡單的參觀了城堡。
午飯是在長長的餐桌上進行的，但是吃午飯的人卻只有夫人和艾露尼拉兩人，作為一個被任命為管家的奴隸，尹穆在一旁站著，寬大的衣服穿在他是身上就像袈裟一樣。
夫人和艾露尼拉麵對面坐在長長餐桌的一端，實則艾露尼拉是站在椅子上，夫人用手中的刀和叉子把一條魚分解成無數塊，然後挑出沒刺的部分送到艾露尼拉的盤子裡，艾露尼拉就握著叉子咚的一聲插上，然後送到嘴裡，濕潤的小嘴唇吧嗒吧嗒從開始到結束就沒有停過。
「艾露尼拉，我記得我說過了，吃飯的時候不可以發出聲響，你是故意要用叉子敲盤子嗎？」吃完後白若莎夫人嚴肅的教訓著女兒。
「可是你上次明明不是這麼說的，上次你說吃飯時不可以說話，也不可以吧唧嘴，這次我沒有！」艾露尼拉站在帶有靠背的椅子上像一個小大人一樣對著白若莎夫人道。
尹穆對此目瞪口呆，哦，天啊！看看她說話時嚴謹的語氣與鎮靜的神情，這就是這個小惡魔的智商麼？太可怕了。當你是一個奴隸的時候，沒有什麼事情比主人家有一個高智商的小孩兒更糟糕了，尤其是當她再長大點兒的時候。尹穆能夠想像的到這位小惡魔成長到精力與體力均可以勝任把每天都當做萬聖節來過的時候，那種地獄一般的生活。
「好的，那麼這次我說過了。」
「媽媽，我已經記住了。」艾露尼拉騰地一下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尹穆身前盡力的仰頭望著尹穆說：「你還沒有抱過我，但是我已經吻過你了。」
尹穆簡直驚呆了，這意思是要他抱她？
於是尹穆第一次抱一個小孩子，他的雙手從艾露尼拉的腋下將她舉起來，這個小女孩有著鮮艷的紅色的頭髮和漂亮的寶石紅色澤的眼睛，簡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sd娃娃。
「哦，我的管家，我不得不說你這麼抱著她真是太蠢了。」白若莎夫人優雅的從他的身邊經過，並沒有想要帶走艾露尼拉的意思，而是直接上樓了。
她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尹穆看著連背影都沒留給他的白若莎夫人，心裡一種無力的感湧上心頭，是的，她的確忘記了什麼，看著尚且還在他是手中的艾露尼拉，他感覺世界就要崩塌了。
「你不應該這麼抱著我，這樣會很難受。」艾露尼拉蜷著腿道。
「那麼你喜歡怎被怎麼抱著。」
「你應該讓我坐在你的胳膊上。」
這孩子真聰明！於是，尹穆把這個二十斤的孩子放在自己的右胳膊上，左手環在她的背後幫她保持平衡。小女孩的身子很軟，就像沒有骨頭一樣。
「艾露尼拉，你要我這麼抱著你抱多久？」尹穆感覺胳膊有些吃不消，這具身體好虛弱，虛弱到抱著這麼一個孩子一會兒都會感到費力的地步。
「你想要抱多久就抱多久。」
「那我現在就可以把你放下來嗎？」
「好的。」
「你真是一個好孩子。」尹穆違心的說。
艾露尼拉站在地上，小腳踩了幾下，說：「你接下來要去幹什麼？管家旗木淵。」
尹穆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好好的整理一下思路的，艾露尼拉的話突然讓他心裡一動。
「嗨，小傢伙，你爸爸呢？」
「艾露尼拉現在還沒有爸爸！」小傢伙認真的說道。
「那你知道你媽媽為什麼一定要我來做管家麼？」他說。
「因為智慧。」
智慧？尹穆的心情糾結的和他的眉頭一樣。二者的對話反應出一個基本問題，他們根本不在同一智慧水平上。
看來，想要從這個小鬼這裡問到點兒什麼比較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