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 Chapter.13內心深處（4） 文 / 盧伊德

    晚上我們去吃了燒烤，按照藍絕陌的話來說，這次分別，我們就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了。

    從燒烤店出來的時候，我想起北島的一首詩——

    那時我們有夢

    關於文學

    關於愛情

    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們深夜飲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一句「都是夢破碎的聲音」，突然讓人有點想要潸然淚下。

    我們重新回到了夜幕開始降臨的街道上，在冷清的十一月的晚風裡，藍絕陌慢慢地開，我沒有表情地陷落在副駕駛裡，半躺在後座上的阿神，已經是昏昏欲睡。

    在開往火車站的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像是約好了一樣，讓沉默主宰著汽車裡面的氣氛。我們都沒怎麼喝酒，一共也才喝了幾瓶啤酒，但阿神的樣子似乎很睏，可能是心累了吧。誰知道呢。

    藍絕陌把我們送到火車站以後，便離開了，他說不想送我們上車了，讓我們自己去買票吧。我和阿神說好，然後目送他離開，再然後去買票。不幸的是，竟然沒有在今晚能坐車回去的車票了，最近的是明天下午四點。無奈，看樣今晚只能就近找個旅店睡一宿了。

    當晚，我們在一家快捷酒店開了間兩張單人床的那種標準間。阿神很早就睡下了，而我，一直到深夜才翻來覆去地進入夢鄉。

    第二天醒來時阿神還在睡，我拿起手機看時間，竟然已經是下午一點了。我一邊感慨他怎麼那麼能睡，一邊走去洗澡。待我洗完澡出來時，阿神正坐在床上抽煙，整個人顯得沒什麼精神。

    「怎麼了？餓不餓？」我邊擦頭髮邊問。

    「給小蘭發了很多短信，但她什麼都不回。」

    「打電話啊！」

    「她不接。」

    「沒事，明天就回家了，當面找她談。」

    「唉……」阿神歎了口氣，把煙丟在地面上用腳踩滅。

    退房後吃了點東西，然後按時排隊檢票，上火車。

    進入車廂前，阿神從煙盒裡抽出煙，叼在口中點燃。深吸一口後，煙霧從他鼻子裡流瀉出來，把空氣染變了顏色。

    「我們……回家吧。」他說完把只抽了一口的煙丟遠，微弱的光點劃出一道有趣的拋物線，卻給人感覺有一點點冷。

    黃昏時分，陽光透過火車厚重的玻璃照了進來，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逆著光瞇著眼看不遠處的一條河流，河流泛著波光蜿蜒在地表，像是一條發光的蛇。我望著這條蛇癡迷，可是火車穿過一個山洞，黑暗退去之後，這條蛇便不見了蹤影，我的視線也被高大的山峰所遮擋，投出去的視線迂迴了幾個彎也找不到出口。返程的旅途變得異常的無聊起來。

    阿神還在和——我們在火車上偶遇的初中同學薄荷，還有薄荷的男朋友沐塵洸聊得不亦樂乎，我起身走到兩節車廂的連接處，準備吸根煙，也把渾濁的空氣甩在身後——畢竟我和他們沒什麼共同語言。

    我把身體靠在車門邊，這裡很冷，吐出一口哈氣，和煙霧沒有什麼兩樣。打火機的火苗閃爍了兩下，煙便燃燒了起來，猛吸一口，吐在結滿霜花的玻璃上，形成一朵小小的蘑菇雲。

    有個乘客走了過來，手裡夾著沒有點燃的煙，「兄弟，借下火。」我把打火機遞給他。煙點燃後，打火機又重新回到我的手中。

    「學生？回老家？還是什麼？」可能是向我借了打火機的緣故，他覺得有必要和我說上幾句話。

    我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也用這種淡漠的方式，打消了他可能也並不想要繼續下去的對話。

    我們兩個就這樣安靜地吸著手中的煙，或許也在同樣想著不為人知的心思。我並沒有看穿他人想法的洞察力，所以，我只要清楚自己的思想就足夠了。

    還好，很快整個車廂就熄燈了，我躺在床鋪上戴著耳機聽電台，一直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直到第二天火車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

    我看到阿神他們開始整理各自的東西時，我們所乘坐的這輛火車正心不在焉地駛入這座於我而言熟悉卻又逐漸開始陌生的城市——在一個緩衝的顫抖後，火車終於停了下來。

    我給雲娘發了一條短信，內容是——「我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