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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九節 怦然心動 文 / 紫柳2014

    第九節怦然心動

    第二天早上,我和葉曉卉一起去上坡的路上,她跟我說,昨夜裡她輾轉反側幾乎一夜沒睡著,想起路繼軍在酒席上說的那些話,雖然自始至終都在溫柔地微笑,卻顯然不能加以特殊的解釋,能不讓我生氣?一想起來就氣得我渾身哆嗦。沒良心的傢伙,佔了便宜還賣乖。

    發洩一番氣話後,她先前滿臉的陰雲,瞬間陽光燦爛。她告訴我說她入團了。還特意強調幸好有這麼一個值得高興的消息,不然今早上都沒臉面上工。說著她指著自己胸前一枚製作精緻的團徽讓我看:「瞧這團徽,多美啊!」

    說這話時她把眼睛瞇成一條細縫,眼光在細縫裡忽飛到左邊,忽又飛到右邊,每當在她身上發生自以為自傲的事情,就會有這樣的一幅表情。

    瞧把她美得那副得意樣,恐怕連自己姓什麼都說不上來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聽錯了還是看走了眼?我羨慕地盯著她胸前那枚團徽,自己胸前啥時候也能佩戴上?同時我又聯想到,路繼軍如若知道這事一定會為她高興。這麼想時,我便問她路繼軍知道嗎?

    「昨晚上王二柱才告訴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呢。王二柱說本想這事要在全體團員大會上宣佈,團支部書記說眼下正忙於三秋,白天要到地裡掰棒子,晚上還要扒棒子皮晾曬,沒空開會,就直接通知到本人了。」說這話時她臉上始終洋溢著燦爛,自豪的同時,似乎隱隱地夾雜著一種詭異地笑意。

    好事啊,這麼令人驚喜的大好事。確定沒有聽錯的那一瞬,我做出的第一反應便想到路繼軍反應如何:是驚喜為她高興,還是泰然處之無動於衷?說心裡話,我真心希望他能夠為她能有這麼大的思想進步而高興才是,當然能否像我所期望的那樣,實在不好說;於是我只滿口稱讚道:「曉卉,真為你的進步而高興啊!」雖然我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有種酸楚楚的感覺。

    當天傍晚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柳海洋。他聽說後,只是緊閉著嘴唇沒有說什麼。卻透過他的眼神我完全可以斷定,那一刻他的心情一定和我剛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有著同樣酸楚楚的感覺。

    其實我告訴他的真正目的是,讓他轉告路繼軍,希望他得知葉曉卉有這麼大進步後,能改變過去一直對她的冷漠,使對方盡快走出先前那種單相思的焦慮,過上一個正常戀人的甜蜜生活。畢竟我們都曾是同學,又是一起下鄉插隊的知青,如果說男女相親需要看緣分的話,那它的基礎便是兩人初次的相識;由彼此相識間的友情昇華到愛情,最後步入婚姻的神聖殿堂。從這一點來說,相識就是一種緣分。何況人家葉曉卉這麼多年一直暗戀著他,想必即使鐵石心腸也該被熔化,為之撼動吧!

    也許柳海洋沒有理解我的意思,結果第二天一大早要去隊裡幹活。我勸他還是再休息一段時間,待病情徹底痊癒了再出工干,還愁沒活幹嗎。況且,隊長也囑咐你要多多休息才是。可他的倔脾氣又上來了,非要堅持去找隊長幹活。我看出他心裡定有什麼心事瞞著,便咄咄逼人的質問道:「海洋,是不是伯母的身體又不好?」

    短暫的沉默後,他陡地吼起來:「人家都在三秋第一線上熱火朝天的搶收搶種,連葉曉卉都進步的那麼快,這節骨眼上我哪有心思蹲在家裡歇著?」

    「可你身體剛待有好轉,就——」

    他根本不容我多說什麼,邁起步子急匆匆衝出知青大院直奔小隊場院。我只好尾隨他身後,唯恐他心急火燎身體吃不消路上有什麼閃失,「海洋,你慢些走好嗎!找隊長也用不著走的這麼快啊!」

    他連頭都不回一路狂奔,很快來到四小隊場院,找到段隊長嚷著要出工幹活:「隊長,快分配我幹活。甭管啥活我都能幹!」

    進入「三秋」這些天來,段隊長一直為搶收趕進度忙得不可開交,本來就瘦長的臉龐卻又干黃了,長出了胡茬,無精打采的,彷彿大病了一場,一下抽掉了他的筋骨血脈,連話都懶得說,天天早晚披個黑色裌襖,坡裡去場院裡轉,晚上也不回家。

    正愁著坡裡掰下來的玉米棒子沒法弄到場院裡來晾曬,段隊長一聽說柳海洋要出工幹活,心裡卻是有悲有喜,充滿了矛盾。他上下打量一下站在面前的柳海洋,問道:「身體好了?」

    「沒問題。」柳海洋捶打著自己的胸脯,回答的很乾脆。

    考慮到他是拖拉機手,身體又剛痊癒不久,遠途運輸顯然不妥。段隊長便安排他到附近一塊玉米地將掰下來的玉米棒子拉到場院晾曬。二話沒說的他便迅速搖起拖拉機,駛到那塊玉米地頭,見沒有掰下來的玉米棒子等著要裝車。也不知什麼時候社員能將掰的玉米棒子弄倒地頭上,那時候就會裝拖拉機運回場院。他便抽這個時間來到我掰玉米棒子的那一壟地,幫我一起掰玉米棒子。

    當我發現他時他已站到我面前,我像是看到一個陌生人似抬頭上下打量著他,頭戴軍帽,身著軍衣,先前的草綠色都已洗的發白。藍布褲卻是新的,腳上一雙黃球鞋,走起路不帶絲毫聲響。

    他就那麼一直站著,周圍的社員們已然感受到一種震懾。這震感沿著大地傳導過去,正在掰玉米棒子的男女社員,尤其女社員都把眼睛低垂下去,漸漸變得木然,暗淡,彷彿一個個無生命的灰色的影子。

    他望著前方不遠處揮了揮手,不知招呼誰?我便朝他揮手的方向看去,在離我最近相鄰的一壟地裡是胖大嫂。或許胖大嫂已看到朝這邊走來的柳海洋,正抬頭望著的時候,卻看到柳海洋正向她招手。其實柳海洋沒別的意思,只是相見打個招呼,僅此而已。而胖大嫂卻以為他有事要找他,便忙扔掉手中剛掰下的一個玉米棒子,扯下脖頸上的圍巾抽打著身上的土,疲沓疲沓跑過去,「海洋,你也來掰棒子啊?」

    其實柳海洋也只會在男人堆裡講幾句套話,真有了女人他就拘謹的不知如何是好了。雖然跟胖大嫂是一個小隊的,先前賣豆腐時也曾有過接觸,總的感覺還是挺樸實的一個女人。但他畢竟是下鄉插隊知青,根本不適應農村男女嬉鬧的格調。而胖大嫂卻毫不介意,目光楚楚動人,大大方方地來到柳海洋面前,說道:「大兄弟,有啥事儘管說。大嫂肯定會幫你!」

    雖然胖大嫂如此熱情,柳海洋卻傻傻地站在那裡,呆望著人家傻笑。還是胖大嫂先開的口,嘰嘰咕咕了一番,他才微笑著說了一句話,就又恢復原狀。究竟講的什麼我也沒聽清楚。但這讓我立即想起先前柳海洋曾說過,他賣豆腐時曾送她不少豆腐。俗話說得好,拿人家東西手短,吃人家東西嘴短。既然她白吃柳海洋那麼些豆腐,肯定得無條件聽從人家吩咐。

    這時候柳海洋轉過臉來朝我這邊看。隨後兩人便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青春,我已跟胖大嫂說好,她可以幫你掰棒子。」

    他跟我說話時眼睛卻根本不看我。周圍的社員都停下手中的活兒朝他看去,想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

    瞧什麼瞧,沒見過男人跟女人說悄悄話啊?

    柳海洋朝那些社員扔出這麼一句話,立即引來一片嘩然。

    「沒事的,俺們都會幫她掰,絕不會讓她落下。放心開你的拖拉機去吧!」

    「人家一個從城裡來的姑娘,細皮嫩肉地,俺怎麼忍心看她受這苦?」

    「就是——」

    不時傳來那些年輕小伙子嘰嘰喳喳的俏皮話。

    我當即一愣,馬上把柳海洋拽到我這邊,沒好氣地說:「你還是在地頭上等著拉玉米棒子吧。再說了,你想幫我就幫吧,幹嗎還要拽上胖大嫂?人家也有她的活兒要幹!」

    胖大嫂衝我勉為其難地一笑,「小梅啊,你可別拿俺當外人。咱們都是一個小隊的,干的活不都是隊裡的,什麼還分你的他的。沒事,俺有的是勁。」

    「那也不行!」我怎麼會讓一個比我大十幾歲的大姐來幫忙,「大嫂,真的不用。我能幹。」說著我瞥一眼柳海洋,示意他人家都在小看咱們知青,你倒還蒙在鼓裡。

    柳海洋抬頭望了望那些看熱鬧的社員,已去幹自己的活兒了。同時也領悟到我的意思,便謝絕了胖大嫂的一片好意。胖大嫂說聲,「俺會過來幫你的!」便離開了。

    柳海洋扭過臉來,不好意思衝我笑了笑,「既然不能給貧下中農添麻煩,那我幫忙總可以吧?不用白不用啊!」說著已握住一個玉米棒子往下掰去。

    金色的秋天,大自然把秋天的金色摻雜在依然鮮明的最後剩餘的綠色裡,彷彿日光融成了點點滴滴,從高高的藍天上撒落到了大地,撒落到了故都齊城的運糧河灘。同時也撒落到了運糧河灘上田野裡的叢叢玉米地。

    在高過人身的玉米地裡掰玉米棒子,加之天太熱,掰了沒多會兒就滿額頭汗珠子,裸露的胳膊被玉米葉子刮得隱隱作疼,像是鋒利的刀子割得似。我看到他不時地直咧嘴,關心地問他很疼嗎?他扭頭看了看了我,笑了笑,說不疼是假的。

    「瞧你那傻樣!」說著我掏出一塊手帕為他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子。

    我拿著手帕的手剛一觸摸到他額頭,他便不好意思地迅速將頭扭過去,躲避開我的手。我忍俊不止,「那你自己擦吧。」

    他從我手裡接過手帕,很隨便地在自己額頭上擦拭幾下,就將手帕還給了我。

    在他擦拭額頭汗珠的時候,我望著他笨拙的動作,想笑卻又不好意思,便說起從王二柱嘴裡獲悉的有關路繼軍和葉曉卉曖昧的趣聞:當時他們正掰完一壟玉米坐在地頭上歇息,葉曉卉說她背上可能有什麼蟲子在爬動,弄得很癢癢,讓路繼軍給看看,順便撓一下。路繼軍沒說什麼,查看一下周圍環境,確定沒人時便掀開內衣開始察看脊背上有沒有蟲,「沒啥蟲啊!」說著就把手伸了進去,先是在她脊背撓幾下,很快就轉移到前胸——葉曉卉不但沒有反抗的意思,卻還撒嬌地讓他輕一點撓。說這話的同時,她已把頭靠在了他寬厚堅實的臂膀上,微微閉著雙眼沉浸在甜蜜美好的憧憬中,嘴裡不住地喃喃道,左邊一點,再往左一點點,對了,就是那地方。

    這樣路繼軍便按她指定的位置溫柔地撓啊——撓——撓了沒多大會兒,她便情不自禁地緊緊擁住了他脖頸,開始狂熱地吻著他的臉頰,急欲實現心底深處儲藏已久的那種渴望愛情所帶來的快感——那一刻他便斷定,她是個**極盛、無比瘋狂的女子。於是他便將撫摸在胸前的那隻手向下緩慢地移動,接近肚臍眼時她突然顫慄了一下,身體怕冷似地不由得蜷縮起來,隨即想到什麼似猛地推開了他,一雙期待中又夾雜著恐懼的睛盯著他,說你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往後一切都得聽我的。

    陡地路繼軍像觸電似地打個愣怔,「我媽還沒說過這話呢?」

    一聽他這麼說,似一道黑色閃電撕裂了葉曉卉的胸膛,胸中忽然溢滿了憤恨。那強烈的憤恨感突突突地衝撞著她的神經——你倒是滿足了,卻我還餓著呢,而且還要長久毫無指望地餓下去。於是她咬著牙指著路繼軍怒道:「你小子給我滾。馬上消失!」說著用力將他推個趔趄——

    真是自討沒趣。路繼軍家庭再怎麼高貴,人家葉曉卉對你都那樣了——你還不自量力地那麼說,能不讓人家傷心?

    一直在掰玉米棒子的柳海洋聽到這些趣聞,便忍俊不止。說心裡話,我也跟他有同感,當然不是為了路繼軍的自討沒趣,而是我從來沒見過像葉曉卉這樣瘋狂的姑娘,為了得到自己心愛的人的心,竟連自己的自尊都不要了。

    那一刻我就在想,或許這是路繼軍有生以來,奉命執行的最不平凡的工作。下令者卻偏偏是他不曾愛過,直到現在也沒愛過的葉曉卉。

    之前我曾聽葉曉卉本人說過,她曾讓他做這事那事,他總是說不會做,強詞奪理找借口,反正就是不做。使得她很尷尬,卻沒一點兒招數。

    但這一次為什麼竟俯首帖耳,一廂情願呢?

    想必路繼軍這樣一個大男孩要比葉曉卉這樣一個小姑娘更難為情。

    看來現實生活中,要想剝去道德和實際的外衣真的不是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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