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雷恩娜(雷恩那)
「你說話便說話,不必一直靠近,我沒有耳背。」聞到他身上一股濃稠的血腥味兒,惹得瑤光直想反胃,她搗住心口,聲音持平。
「你不是喜歡這個傢伙嗎?」他指了指自己,笑得詭異莫測,「現下,我是他,他是我,你大可將我當成他,我想靠近你、抱著你,聞聞你身上的味兒,嘗嘗你小嘴的柔軟,讓你快活。」
回答他的是一記五心雷,出其不意地轟在他腳邊,他好似有些訝異,沒料及她低微的靈通能製造出威力甚強的法咒。
「該死!」瑤光極不淑女地詛咒,距離這麼近她還會打歪!天啊!她真想捅自己兩刀。不給對方思索時間,她手結法印,連續三記五心電,打得他倒退三大步,最後一記還燒破他的衣擺,給了瑤光好大的鼓舞。
她不曾歇息,一口氣擊出十幾掌,將他驅過一段距離,卻無法打中他身軀。瑤光覺得氣息不順,手在胸前不停地給印,「天、地、乾、坤、氣!」她掌心朝他擊出,竟無任何動靜。一急,她再試一次,仍是發不出威力。
「天、地、乾、坤、氣!」再試一次。
沒有,什麼都沒有。她喘著,額際怖滿冷汗。
「呵呵呵呵,敢情是黔驢技窮,你只會一招。」
「有、有種你等我,我、我休息、休息一下再同你大戰三百回合……咳咳咳……」她體內有靈能,卻不知如何用之。
「打是情、罵是愛,你既不打我,就挨我愛你了。」他飄得好快,迅雷不及掩耳地撲到瑤光面前,她伸手欲要推開,身子教他箍在雙臂中,連手也一同抱住。
「小人!」血的腥味。
「呵呵呵,你錯了,我不是人,你也不是。你該跟我在一起,來到我的身邊。」他的頭傾下。
「作夢!」她好想吐,好多好多的血味。
瑤光瞇眼瞪住他,彷彿見到他週遭一圈綠光,他的臉妖異地變化顏色,最後脫去人的皮相,血盆似的大口,皮膚……瑤光不知那可不可以稱為皮膚,像無數的小瘤連結而成,泛著詭異的育光。
「放開我……」沒什麼說服力,因她已開始嘔吐,腹中並無任何食物,只是止不住的反胃。他想吃了她,瑤光有這樣的感覺……她就要被、被吃掉了……
黏稠又冰涼的東西滑過她的臉頓,血腥味中還夾雜著一股腐肉的惡臭,瑤光睜開眼,差些厥過去,見那血口中吐出一條黃綠顏色的舌,正上上下下舔著她的臉。
她之前……就是被他強吻的嗎?簡直是青天霹靂!
不能慌、不能慌!她再度閉眼,心中暗念,成功的移形換位,但可能是靈力不聚,也可能心神難定,瑤光發現自己並未遠離他,約莫十步之遙,她跌得極為狼狽,已是氣喘吁吁。
而那魔胎懷中空空,回轉過身,對住瑤光咭咭怪笑,人皮已裂至腰際,顯露出來的軀殼真不好看,真的……很不好看。
瑤光再試一回移形換位,已不管用。她勉強爬起,撥開黏在臉上的長髮,不住用袖子擦去他舌頭分泌的黏膩。
既然法術不行,只好回歸原始,在他朝她衝來之際,瑤光飄開,速度之快教她沒暇顧及方向,接著腰間一緊,無中生有的一隻臂膀撈住了她。
「啊!放開放開,滾啦!」以為是那魔物,她踢腳揮手地瘋狂掙扎。直到自己被舉到一張英俊卻又怒不可遏的面容前,瑤光愣了一愣,終於喜極而泣地喚著:「竹青——」
不允許多說了。那魔胎完全褪下人皮,身軀暴長倍餘,胸口曾經中劍之處泛著妖邪紅光,尚未癒合,滲出的卻是青黃色的血,好似極痛,痛到無法忍受的地步,他發了狂地扭動身體,周圍的綠光範圍加大,一對眼閃著紅芒。
猛地,他血口大張,五指生出銳利的長爪,臂膀伸長好幾倍,直直對住他們倆撲來。
「竹青?!」瑤光閉目狂喊,卻不是躲在文竹青背後,而是張大雙臂,咬著牙擋在他身前。
自己都難自保,還妄想護住旁人。文竹青教她氣得七竅生煙,彷彿這麼長久的歲月中,所有怒氣都在遇上她後一併爆發。
傳人耳中是一聲震天裂地的痛苦嘶吼,利爪沒有落下,瑤光睜開一隻眼,再睜開第二隻眼,一對臂膀掠過自己的兩邊肩胛由身後伸出,文竹青雙臂平舉,掌心擊出的五心雷威猛更勝方纔,準確地打中魔胎,將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震出大段距離。
「躲好!」趁空,他拉著她塞至身後,眼眸幾要燒出火花。
「不要!」
「臉都嚇白了,別說你不怕!」
「我怕。」她坦然承認。
「那就躲好!」
「不躲!」瑤光甩開他的掌握,跟著喊:「你沒有靈通護體會受傷的!」
「我沒那麼脆弱。你該死的給我躲好!」他怒瞪她,但效果不彰,瑤光仍是倔強又頑強。
「我不會擬著你!」她吼回去。如今情勢緊迫,要他取回元虛銀珠也已不及,她怎能躲開,要他單獨對付一隻發狂的魔物?!
「你在這兒就該死的礙著我!」她一定要這般固持己見嗎?
唉唉,沒誰能化解,但現下實在不是吵嘴的時候。
那只魔胎重新站起身軀,綠色光圈逐漸加大中,表示能量增加,一定要趁此次將他收拾,若再讓他逃脫,後果不堪設想。
文竹青雙手連環結印,「去」地一聲,兩片銀色光刀以迥旋方式凌厲地飛去,分左右兩方攻擊。
此刻,氣流中邋邋作響,一柄銅錢金劍破空疾射而來,直對魔胎後背。
他已然發覺,喉間發出嘶叫,銅錢劍的神威教他驚懼於心,他費勁而狠狠地躲開,腰間卻避無可避地中了一片光刀,登時渾濁的血流了出來,空氣中散著一股濃烈的惡臭。
「老妖魔,今日本天師就收了你,替天行道!」
銅錢劍飛轉回來,那馭劍者凌空而降,穩穩地握住飛回手中的神器。那些伴隨的小鬼一落地便主動分散四方,將魔胎團團包圍。
大哥來了。瑤光心稍安定,嚥了了教緊張情緒掐得發疼的喉頭。
魔胎自知難逃升天,仍是頑抗。他朝暗處撲去,欲籍黑暗來隱藏行跡,實則聲東擊西,一干小鬼教他的利爪掃過,開膛剖肚,哀聲遍起。尋得空隙,他正要投身於漆黑中,銅錢劍將他逼了回來,為防他再度脫逃,文竹青身如雷電地飛奔而去,與天師雙雙夾攻。
「去!」他結印出掌,銀光飛旋,紛紛擊入魔胎軀體。
那魔物仰天狂叫,綠光時明時滅,忽而掉回頭血紅的眼定定地看住文竹青。
結印不停,他雙目亦精光閃爍看著那只魔,手指在胸前變化,一面瞧著他對自己飛撲過來!他不動不躲,宜挺挺立著,想以最後一個銀光刀擊入魔胎的眉心,減其元靈。
「風、火、雷、電。四豫聽我,去!」
「去」的同時,入文竹青眼簾的除了那只魔胎外,還有一個驚急飄向他的身影。他來不及出聲喚她,心在瞬間提到喉頭,彷彿就要跳出,在眨眼間經歷了上下起伏的情緒,震盪得快要暈厥。
所有的動作變得好慢,一幕一幕地轉動。
他將銀光擊出,不及看是否命中魔胎的眉心,自己的身軀已讓一個嬌小的身子衝撞倒地,他感覺得到,她柔軟的身子覆在自己上方,他的頭教她攬在懷中,是很生氣,因她總說不聽,又拿她的小命來玩,可是,不知怎地,心中竟有一股模糊的暖意……
一聲淒厲的嘶嗚劃破天際,亦將文竹青震了回來,他迅速爬起,改將女子小巧身子護在懷中,兩眼戒備地直視那魔胎。
只見他走了幾步,再也無力支持,銅錢劍穿胸而過,碎裂了他青色的上半身。「轟」地一聲,醜陋的軀殼散成片片,惡臭的血噴得四處皆是。
「哇,好臭呀。」天師收回劍,大袖抹去滿臉黃黃綠綠的血,一面道:「文老弟,你的銀光刀愈見厲害,又不失準頭,改日定要向你討教。」他大袖一揮,原地半轉,衣袖放下時,又是嶄新的紅抱大衣。
坐在地上的兩人誰也沒吭聲,文竹青的臉色難看得可以,手勁不知如何掌捏,是要抱緊懷中人好?還是該好好地賞一頓打?
瑤光知道他忽著,可是有什麼法子呢?見那魔胎撲擊他,他不躲開,又無銀珠靈通護體,她管不住自己的腳,下意識便朝他奔來了。
「大哥——」她可憐兮兮地喚著,可能受了驚嚇,一張臉白得透徹。
「好了好了,文老弟,我這妹子也是顧念著你,才會如此不知輕重,你們倆就和好吧,別再不愉快了。」天師下來打圓場。
瑤光咬著唇,眼神怯怯地調向身旁的男子,果如預期地接觸到他冒火的眼,登時心中更是難過,她盡量將聲音持平,「若是你受了傷,都成我的罪過了……我才不、不要當這種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