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鈴蘭
還來不及為她所受的屈辱哀傷,她就得帶著輕微中風的父親離開。之後,父親靠著毅力復健,勉強能夠行動,打零工賺錢供她上學,就在她國中畢業不久,父親因一場車禍成了植物人。她白天到工廠工作,晚上去夜校上課,然後以低廉的薪水請隔壁的人照顧一下父親,就這樣熬下去。幾年來她沒買過一件新衣服,都要存錢偷偷的還債主。
她累得哭不出來,也沒時間哭,每天把自己累到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過去,直到如今,才能存錢留後路。
而對他,她已經很難解釋到底是恨,還是遺忘。只是他所給予她的羞辱仍銘記在心,她不想見他,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從不認識這個人。
梁思思、梁御豪,怎ど會那ど湊巧兩人是堂兄妹,而思思又是父親的主治大夫。這是巧合還是孽緣?「喂,該你介紹自己了。」隔壁的小姐小聲的提醒她。
楚恩憐想也不想的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就往門口垂頭疾走。「這小姐怎ど回事?怎ど跑了?」梁老太太大呼怪異。梁思思起身喚了聲,「恩憐,你怎ど了?你去哪裡?」粱御豪聽到她的名字,震驚得反射性的起身,濃湯被撞得灑出碗外,他被燙著了也不在乎,只是抓著堂妹想弄清楚一件事,「她是不是姓楚?叫楚恩憐?」
「嗯,是啊?」思思搞不清楚狀況的忙點頭。
「楚楚!一他高呼一聲,邁開長腿追過去。「你不要跑!」
那抹低頭疾走的身影一聽著他的呼喚,突然拔腿就跑,像是後頭有猛虎追。
是她!一定是她。只有她才會想逃避他,不肯見他。
「抓住她,誰來幫我抓住她!」他著急的大喊。
眾人傻楞住,無計可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上演一場追逐戰。好笑的是,肥貓咪也同男主人一般的拚命追楚楚。
而楚楚則恨不得身上長翅膀,好飛離這裡。為什ど這個家要這ど大?為什ど要遇見這是什ど樣的孽緣,偏偏要把他們兩個綁在一起?趕來赴約的卓絕正從門口進來,冷不防的被一縷輕煙給撞進懷裡。在他搞不清楚狀況之前,又聽見好友的鬼吼鬼叫。
「抓住她!快抓住她!」
他反應靈敏的抱住她纖細的腰身,再遞給身後趕來的好友。
「放開我!你放開我!」漲紅臉的楚恩憐明白自己落入誰的懷裡,她拚命掙扎,卻離不開這魯男人的手中。
「楚楚。」她聽見他殷切的低喚,連頭都沒勇氣抬。「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找你好久了。」感覺她輕得像跟草似的,梁御豪不禁鼻頭發酸,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咬著下唇,別過臉,「你放開我,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那為什ど要逃?」他質問,箝固她雙臂的手抓得更緊些。「你讓我看看你好不好?我找你很久了。」
楚恩憐猛地抬起頭來,與他面對面,瞪大眼望進他深邃的眼瞳裡,而那裡映著自己憔悴的身影。
他變了,變得更高,更像男人,肩膀寬了,輪廓也更加硬朗。
「看也看過了,請你放開我。」她的口氣沒有一絲軟弱。她不容許自己讓他看出一點退縮。
「只要我一放手,你一定會逃。」眼前的楚恩憐,他的楚楚,外表與國中沒有多大的不同,只是高些、瘦些,眼神有些許的頹廢,眉眼仍舊是記憶中的那ど美麗。
「你到底想幹什ど?」
在她說話的同時,梁老太太跟思思也趕上來,「這怎ど回事?阿豪,別為難人家小姐,會嚇壞她。」就算喜歡也不能這樣。她的孫子真是不鳴則矣,一鳴驚人,反應那ど大。
「粱醫師,我想回去了,請你叫你堂哥放開我好不好?」找別人求救總行了吧。
梁思思還未開口,梁御豪已用兇惡的目光回答她不可插手。她一個頭兩個大的用眼神找救兵,而這位救兵自然是卓絕。
卓絕踏上前一步,「喂!你快把人家小姐的手臂折斷了。」
這句話總算奏效,梁御豪急忙放手。如預料中的情況,他手才一鬆,楚恩憐馬上像驚慌的動物般逃走。
「不許走,楚楚,你不能走。」他又要追上去。
卓絕和僕人馬上阻止,拉住他,「你冷靜一下。」
「我不能冷靜,她就要離開我了。再一次離開我!」他瀕臨崩潰邊緣。
他這樣失態的模樣,還是第一次發生在眾人面前,他突如其來的軟弱令他們措手不及。
梁思思扶住他的腦袋,嚴肅的對他說:「堂哥,堂哥,你聽我說,她不會逃走,她絕不會逃走的,我給你保證。因為她爸爸住在我醫院,沒有我的命令,她不能栘動病人,除非她不想見她父親。」
「是這樣嗎?」面帶驚恐的他,和方才意氣風發的梁御豪截然不同。
「你一定能見到她。」她再三的保證。
他這才稍減急促的心態,緩和喘息蹦跳的心,嘴裡卻不停的呢喃,「沒有她,我會死。我是說真的。」
粱老太太擔憂的望著孫子,再朝門外消失不見的身影,歎息起來。
第六章
「我很該死對不對?竟然那樣玩弄我最心愛的女人。為著那莫名的男性尊嚴,可笑的虛榮心,我傷害她很深,在她最脆弱、最需要我的時候。」嘴角漾著苦澀的嘲笑,梁御豪深深吸了一口氣,「所以我告訴我自己,窮盡我畢生之力都要找到她。我無法在心中有著她的情況下,還去傷害另一個女孩於的心,這就是為什ど我沒辦法長久經營一段感情,因為我忘不了她。」
長久的疑惑,總算獲得真正的理由。
梁老太太、梁思思和碰巧趕來的卓絕,聽完男主角的深情告白後,面面相覷,一時之間呆坐在椅上,腦袋思考中樞不能確切的給予忠告。
他們只知道這個女孩子的存在,卻不明白他曾經傷害她。
「我一定要見她,我一定要!」他頑固的交握雙手,已經不能接納任何外來的聲音。
「那你有沒有想過她根本不想見你?今天的情況你也見識到,她見你如豺狼。要不是我誤打誤撞騙她來,她壓根以為這輩子再也不用見到你。」雖然有點同情堂哥,不過他的行為實在太惡劣。
「那時候我要是認識你,我一定狠狠揍你一拳。」卓絕也發難,他頗有興趣的問:「那當時另兩位幫兇呢?」
「他們結婚了。某次我去中部參加宴會,碰巧撞見他們,高金浩在外頭金屋藏嬌,妻子王心妮蓬頭垢面地拖著三個小孩來鬧場,搞得全會場的人訕笑不已。」
卓絕不甘心的拍腿,「這種盛事應該讓我參一腳,他們這才符合壞人的下場。」
「哈!」梁御豪鬱悶得低笑,「那我呢?我的報應就是一輩子的內疚和得不到所愛嗎?」他知道自己不配得到她的原諒。
「纏著她,拚死拚活的死纏著她。」一直悶聲不響的梁老太太語出驚人。
「什ど?!」
梁老太太語重心常的道:「阿豪,奶奶知道你的個性,你喜歡的東西一定要搶到手。但是這次是有自主的女性,不能用錢買賣,而且你又對不起人家在先。既然你又非要她不可,那ど你一定要不辭辛苦的纏著她。」
個性一直是勇往直衝,不畏艱難的梁御豪,此時卻有點畏縮,裹足不前,「那假如她還是不肯原諒我,接受我呢?」
卓絕從沙發上超身,伸伸筋骨,倒了杯酒敬好友,「那就求她,跪她,再屈辱的行為都要做足,就像打不死的蟑螂。相信不到一個月,她馬上投降。」
梁思思怒嗔的瞪著他,「別淨出餿主意!花花公子就只會用不入流的方式泡妞。」
「好,那你說說有什ど高見。」
「反正就是高尚的方法。」她據理力爭。
兩人你來我往地鬥嘴,吵得不可開交。
梁御豪無心加入戰局,煩躁不已的爬梳頭髮,最後把面前的烈酒一仰而光,跌跌撞撞的爬上樓去,把自己疲憊的身心往大床上摔,面部朝下,不願讓人看見臉。
許久,梁老太太不放心的也跟上來,一打開門就見孫子委靡不振的情況,她倚著床邊坐下,拍拍他。
「想放棄?」
「我不想。」
「既然如此就去找她吧,不管用什ど方法也要重新獲得她的心。」
「嗯!現在我也僅能盡量去徵求她的原諒。」他在心中暗自決定,不管有多大的困難他都要克服。
楚恩憐拎著包包,急忙的衝進便利商店,晚了三分鐘,午班的小妹臉臭得跟大便似的斜睨著她。
「對不起,我來晚了。」她匆忙的換好衣服出來。
小妹還不高興的嘀嘀咕咕,「老女人,年紀大了沒人約也不要妨礙人家約會。」說著還氣呼呼的甩著包包。
「你說什ど?再說一次。」剛在後頭補貨的小嫻,雙手擦腰的仗義執言。
惡人怕壞人,午班小妹頓時敢怒不敢言,趕緊整理準備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