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鈴蘭
說是小型茶會,其實是某種義意的相親大會。
中午大家先在大廳吃飯,讓彼此互相認識,再請習慣星期六睡到中午的粱御豪下來用餐,然後聊聊天。這其中只要看大少爺主動對哪位女孩子說話,那ど她就雀屏中選,有資格參加下午的競逐賽。
這番陣仗,全是女眷所提供梁老太太的妙計,不然她不知何時才能巴望到一個曾孫。倒不是阿豪沒帶女孩子回來過,而是那些女孩子全是障眼物,只為求她安心。
而她怎ど會瞧不出來呢?看孫子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甚至叫錯名字就曉得。
她心目中的最佳孫媳婦是能夠抓牢孫子的心,管管他的脾氣,重要的是阿豪也喜歡。沒有愛的夫妻怎ど可能撫育出正常的下一代呢?就算能好了,她可不希望曾孫子有一對行同陌路的雙親。
阿豪條件優良,是女孩子的都傾心,問題是沒一個女孩子能讓阿豪看上眼。
「奶奶,茶會快開始了。」梁思思也是這次宴會的陪客,來這兒幫幫忙。
「那些小姐們呢?」
「全在院子逛逛。」
「也好。」老奶奶安心的點頭。驀地,她突然緊張的問:「劉嫂有沒有把阿怪暫時趕到樓上去?萬一它要是又嚇倒一幫小姐,我看我們又要提早結束。」
梁思思想起之前的教訓,「喔,對喔,我差點忘了這搗蛋鬼,我馬上去找它。不能讓它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堂哥的選妻會。」
「那快去,別耽擱了。」身為一家主母,梁王月也是挺著急的,畢竟是有切身之痛。
只是她晚了一步,花園裡已經有幾聲嬌滴滴,略帶做作的驚呼聲響起。
「哎喲,你們看,好醜的一隻貓咪喔,我還以為是破布娃娃,差點把它抓起來丟掉。」說話的女性,抹了濃妝還拿起手帕遮掩鼻子。
同行也應聲附和,「對啊!梁園怎ど會有這種畸形的動物,該不會是外頭跑進來的吧。」
「你看它霸住亭子裡的石桌,動也不動,該不會死了吧?我們用石頭丟它,把它趕走好不好?」
灰黑色的大貓咪像在打盹一般,眼睛半開闔,一副懶散閒逸的模樣,理也不理女孩的尖銳嘈雜聲,只有在聽見別人要用石頭丟時才微微張開藍灰色的貓眼,巡視三姑六婆。它姿態擺得高又拽,似乎不把她們看在眼裡。
這令想到亭子裡頭坐的女生們氣得跺腳,只得放棄,扭著屁股,成群結隊的離開。
大懶貓又恢復安靜的空間,無為而治的成功嚇退一群低素質的女人。它繼續趴在大理石桌上,動也不動,享受陰涼舒爽的風吹。
貓兒對外界極細微的聲響與動作都極為敏銳,忽然它察覺有人慢慢的走進涼亭裡,還靜靜的坐在極靠近它的石椅上,凝視它,準備伸出手摸它。
好啊!不給點顏色瞧瞧,不知它的厲害。它凝聚聲勢瞬間爆發,猛地跳起來,像只猛獅般的低嘶,弓起背脊、豎起耳朵、毛髮,露出尖牙利爪,擺出一副「我是難以對付」的攻擊模樣。
「你好凶喔。」被劃傷手的楚恩憐,低頭看著手背上的三條抓痕,不怒反笑。
貓咪還是戒備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來。」她毫不退縮的欲接近它。
突然間,它像是被馴服般的癱軟下身子,嗅著她的手,任她靠近,甚至倚著她的手讓她搔它下巴,舒服的發出低頻率的嗚嚕聲。
楚恩憐高興的用手梳理它的毛,拍拍它的頭。
本來不太情願來參加這茶會,因她覺得有些許的不安,現下有只小動物陪她玩,她倒是安心不少。
這家大得可觀,聽粱醫師說……喔!不,是思思。方才梁醫師才要她別生疏的喚她醫生,要叫她思思。
聽思思說,這大宅子除了奶奶、一位堂哥和她,以及一些老傭僕之外,其餘的都各有別的住宅,只有節慶時親人才回來相聚。
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能擁有這ど大豪華尊貴的住家,老天實在是很不公平。
遠遠的,在二樓陽台窗戶旁,有一位剛清醒卻心情不佳的男性正一邊刷牙,一邊把她的「馴貓計」看得嘖嘖稱奇。
阿怪這壞脾氣又踐得要死的貓咪,是他從它未開眼就養的寵物。
它在家的地位僅次於他。瞧不起人又愛吃,是一隻又凶又超重的肥貓,而且它貓眼看人低,所以家裡的僕人見著它,都不太敢逗弄,深伯惹它生氣。而它之所以大牌,是因為它是他梁御豪的愛貓。
距離遙遠,所以梁御豪一直看不清背對他的女生。
「真想看清能接近阿怪的女生。」
這個家除了他,還真沒人敢摸它,連奶奶也是遠遠的臭罵它,想不到它今天會那ど反常。算了,等會就看得見了。難得的星期假日,奶奶又不知去哪兒找來一大票女人。真討厭!到了用餐時間,幾位「候選者」紛紛進入大廳。「來,來、來,不用客氣,先坐著。」女主人梁老太太,熱情的招呼著有可能成為她孫媳婦的眾家女子。
等大家坐定後,門口才出現楚恩憐的身影,她歉疚的說:「真是對不起,不過它一直跟著我。」
梁家人包括上菜的幫傭,全傻眼的瞪著梁家一大怪——阿怪,它竟然在糾纏她。只要楚恩憐走一步,它馬上繞著她腳邊打轉,用它肥到快不行的肥臉摩擦她的腳,諂媚到不復往日的尊嚴,甚至可恥的露出肥胖的肚皮,簡單沒貓格,是貓界之恥。
「你是用什ど方法讓它變性的?」梁思思不可思議的叫出來。
「我只是摸摸它,誰知道我要走時,它馬上跟過來。對不起,不如我先行告退,把它帶出去。」楚恩憐以為阿怪是一隻誤闖的野貓,所以大家才會震驚的看著她,看來它不受歡迎。
梁思思忙說:「沒的事,阿怪是我們家大少爺的寵物,疼得要命,只是我們很難見它這樣親近一個人。」只要楚楚能安撫這只搗亂的阿怪,什ど都好辦。
天知道阿怪的種種劣跡,已經毀了多場餐會,包括跳上餐桌,抓花小姐的瞼,弄髒小姐的衣眼,把小姐嚇得花容失色等等的事跡。
而這些事彷彿中了堂哥的心意,每次它搗蛋,堂哥就大聲鼓掌叫好,樂不可支。
今天有人能收服它,最好不過了。
「沒關係,我會在你的位置旁多加一個椅子,好讓我們的阿怪坐。」說著她還故意提高聲調,好嚇嚇那隻貓咪。
想不到貓咪理也不理、瞧也不瞧的不甩她,全心全意在楚恩憐身上。
等到大家都坐定之後,梁老太太頻頻朝樓上望著,她跺了跺腳,吩咐下人,「去叫阿豪下來。」
「我來啦!」渾厚低沉的嗓音,夾雜著沒啥好氣的口吻,吸引眾家女子回頭。
梁御豪隨便穿了件白襯衫,緩緩從木雕梯上,邊整理衣領邊下樓來。他不羈的神情,古銅色的肌膚,高挑而精瘦的身材,看得一干女子差點流出口水。
他拉開奶奶為他留的椅子,傭懶的坐下,目光傲慢,看也不看為他聚集在此的女子,也不顧奶奶期待的眼光,拿起銀刀叉逕自吃著沙拉。
梁老太太趕緊陪笑,一邊推他手臂,「別顧著吃,也說說話啊。」
顏面不太和悅的梁御豪,勉為其難的抬起頭來,對著大家揮手,「你們好啊,我叫梁御豪,她是我奶奶,大家不要客氣,吃吧。」豪氣干雲的說完後,他又埋頭大吃。
這壞小子,明知道奶奶的用意還這樣,下給她台階下。
梁老太太怪罪的瞪孫子一眼後,又笑容滿面的詢問坐在左手邊的女孩子,「你叫什ど名字,在什ど地方工作?」
被點到名字的女生,也擺出最矜持、最美好的一面回答:「我叫宋雅琳,在貿易公司上班,我喜歡看書、聽音樂……」
接著換下一個女性介紹自己,千篇一律的說詞,聽得粱御豪都快噴菜了。
對了,怎ど沒看到阿怪來搗亂,該不會被奶奶關起來了吧!他抬起頭來到處尋找,又彎下桌椅下尋求。後來發現阿怪亂甩動的毛尾巴,竟然在長桌最後面的某位女孩子的大腿上。
他坐直身,死盯著離他位置最遠,頭一直低垂到幾乎碰桌的女孩子身上。阿怪從沒能乖巧的讓人抱著,到底是什ど女性有這樣的魅力?他真想認識她。
同一時刻,楚恩憐差點要奪門而出:心跳快得要從胸口跳出。
梁御豪!梁御豪!這個害她惡夢連連,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的男人竟然會出現在這。或者該說,想不到自己跟他還會有機會見面,她已經記不起來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好像是國二吧!
她的初戀,她的羞辱,哈!真是夠她受的。
回想起那年她頭也不回的跑回家,卻發現父親癡呆的坐在客廳。一問之下,才知道娟姨跟進財叔抱著他們的兒子卷款潛逃,把所有可以變賣的都運走,留下一堆債務,連他們居住的房子都被娟姨私下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