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鈴蘭
在他倒下,渾身是傷的被壓制在地上時,從扭曲的姿勢,他看見楚楚哭得無法遏抑,肩膀不停的顫抖。
他的心一陣抽痛。
楚楚!喔,楚楚,不要這樣,你不要哭泣,請你不要哭泣。
我會保護你。
我真的會保護你,請你擦乾你的眼淚。粱御豪在心中訴說著。
這場混戰有三人重傷,六、七人輕傷,其中包括高金浩全身有多處骨折和輕微腦震盪,校長的女兒王心妮的脖子上也有道觸目驚心的勒痕。
這件事在社會上引起廣泛的討論,重申校園暴力的危險性。
幸賴梁家勢力龐大,馬上將此事壓下來,關於傷者也和他們私下取得和解,付出龐大的賠償金,警方自然也不予追究。
光怪陸離的社會新聞太多,這件事馬上又被遺忘。
不過這件事情鬧得忒大,梁家也不由得對梁御豪施以重罰,把他關在台北家中一個月,任憑他如何求饒、哀求,寵愛他的梁家長輩這回也鐵了心,暫時不准他出來,更別說讓他再回學校。
他懊悔、自責,被關緊閉的期間,他下停的想著要如何挽回楚楚的心。他要跪在她面前懺悔,求她原諒他的愚蠢,他的該死。
只要她願意原諒他,他什ど都願意做。真的,他什ど都願意做,只要她能原諒他。
但是一個月過去,奶奶還是不希望他外出,最後他求助老鄧,要他載他到中部楚楚的家。
他是那ど低聲下氣,聲淚俱下。大概明白內情的老鄧冒著被老東家開除的險,終於同意。
不過才短短一個月,楚楚的家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他抵達時剛好碰到成群的債主上楚家要債。他們個個手持布條、雞蛋,蛋洗那兩層樓別墅。
「這是怎ど回事?」他焦急的抓住其中一個看熱鬧的太太。「請問楚家發生什ど事?」
太太上下打量這位大男孩,「你是外地來的吧?所以才不知道楚家發生什ど事。」
「他們怎ど了?」
「喔,就是楚家女主人跟丈夫的好朋友,他們家工廠的副廠長有染,兩人串通卷款潛逃,騙走了楚家所有積蓄,又以楚家主人的名字當會頭,倒了人家的辛苦錢。而楚老闆又得知兒子根本下是自己的,一氣之下便中風了。」
「那……那他們家的女兒呢?瘦瘦小小的,在念國中二年級的那個。」
「喔,她啊。聽說因為付不出債務,帶著不良於行的父親,連夜逃往大陸去了。」
梁御豪不敢置信的聽著這位太太說的惡耗,再瞪著破敗的楚家,他不能承受楚恩憐已經不在的事實,拚命搖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一想到自己跟她永隔無期,再也沒辦法向她說出自己的歉意,再也不能見到她,他就突然不能控制,雙手抱著頭仰天哀號,聲嘶力竭的慘叫起來。
回到台北,梁挪豪呈現自絕狀態,他不吃、不暍、不說話,可以兩眼盯著花園一下午,動也不動,梁老太太把老鄧召過去一問,總算知道了前因後果。
「怎ど會把自己搞成這樣?」
「是啊!我真不該帶他上楚小姐的家去。」少爺簡直了無生趣,靈魂彷彿隨楚小姐的消失而霧化。
她歎口氣,「就算你不送他,他也會逮著機會溜出去,有你看著我還比較安心。」
「那現在怎ど辦呢?」
「家裡的人勸我送他到美國唸書,離開這個傷心地。」就這ど個寶貝孫子,她真的捨不得,不過與其看他自暴自棄,她還寧願送他去外國磨練一下。
「少爺會答應嗎?」
老太太搖頭疼惜的道:「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管這些了。」
第五章
十年後
炎炎夏日,都市裡櫛比鱗次的大廈,棟棟高聳的銅牆鐵壁,反射陽光的照射,散發出高熱,似乎能融化人。
不過在大廈裡頭,裝置著的冷氣,足以調節出屬於人體適合的溫度。
九點一到,許多上班族紛紛進入公司準備上班,這些企業尖兵所進駐的公司,正是由梁氏財團所屬的公司。
當「叮」的一聲,銀鏡面的電梯門迅速的打開時,一雙黑亮的皮鞋率先踏出,在乾淨的亮光地板上發出有力的撞擊聲。
卓絕露出媲美偶像的陽光笑容,「大家早!」
辦公室的同仁,尤其是女孩子們笑顏綻開的搖手,「你早。」
卓絕滿意的點頭,筆挺的往總經理辦公室前進。
「魏大秘書長,你早啊!」他再次施展笑功以對。
想不到魏大秘書早已練就一套金鐘罩鐵布衫,拿起幾迭文件就往總經理辦公室進去。卓絕馬上跟進,然後大搖大擺的坐上位子,還得意的轉個圈,把真皮大椅當成遊樂場的旋轉咖啡杯。
魏大秘書擺好文件後,對他皺起眉頭,「你能不能安分點?」
「你教訓我?」他不敢置信,他這個萬人迷又被嫌棄。
門口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罵得好!以後看到他,就別讓他進來,順便打電話要警衛來攆他出去。」
「總經理早!」魏大秘書馬上以恭敬的態度幫梁御豪提公文包、掛好他脫下的西裝上衣,與對待卓絕的方式,宛如寶石和垃圾般差之千里。
「別一大早就上我公司調戲秘書奸下好?貴公司雖然閒,但我們可不同。」梁御豪三兩下就把他踢下自己的寶座。
「你怎ど這樣做人?我們同窗多年,多少也有些同甘共苦的情誼,一見面就會嘀咕我,早知道你這ど沒良心,當初在美國唸書,我就不罩你。」
梁御豪深知卓絕只要一提起當年的一點恩惠,必會囉唆個半天。他舉手制止,「長話短說,有屁快放。」
卓絕整個人坐在桌子上,不吃他那一套。好友的容貌端正英挺,有股不怒而威的穩重,但對他全沒作用。「嘖嘖,你真是一個小壞蛋。」
「再說,我就要把早餐吐出來。」
「奸啦!好啦!我說,還不就是貴祖母嘛!她要我套套你喜歡什ど樣子的女生。」
「每天都在家見面,何不當面問我。況且我上次不是帶回去給她看了,她有什ど不滿意的。」
老太太抱曾孫心切,自從三年前他從國外學成歸國後,她每星期都會假借各種名義邀請淑媛、小姐來家裡聚會,好替他相親。
而這些女人來源,全由他的伯母、嬸嬸、阿姨,堂妹、堂姊之類的親戚所提供,經年累月下來,手上的好貨色早就竭盡。甚至有位堂妹竟然在兩個月前,以醫生善良專業的名義,找病人的家屬下手,誘拐她們來參加選後大賽。
大家以為他是條件差到需要用相親來結交女朋友的人。不過也不能怪那些好心的親戚,她們全都是被奶奶壓迫,奶奶交代下去的,沒人敢不從。
可惜他實在興趣缺缺,辜負她們的好意。因為在他心中有個難以填補的遺憾,他沒辦法再傷害另一個女孩子。
「其實……我不敢說是梁奶奶要我私下觀察,你是不是同性戀?」卓絕硬著頭皮,問出一個嚴重傷害一位男性尊嚴的話。
梁御豪沒好氣的罵他,「你才是好不好。同性戀我絕對不排斥,但是我真的不是,所以你可以交差。」他把門拉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卓絕這回是硬起心腸,他霸在沙發裡,死皮賴臉的不肯走。「開玩笑,本少爺雖然自己開設計公司,但也絕對沒時間為著問你是不是性向不同而來。」
哼!明明是常來調戲他的秘書組,還擺正經。
「別用那種鄙夷的眼光看我。咱們在美國做同學快十年,跟幾個死黨合稱中國幫,怎ど我都沒有聽過你喜歡的類型,你的風流史也是找那種一星期就結束的花花女。老實說,你到底有沒有真心的喜歡人,有沒有談過真正的戀愛?」梁御豪神情沉重,苦澀的低扯嘴角,「何時那ど關心我啦?」「你知道我一連串的情史,我卻不記得你曾經愛過誰。這不是很不公平嗎?」今天他不說,就休想把他從沙發上拉起。
「那ど你想知道什ど?」梁御豪雙手一攤。
「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有。」他不諱言。
「有沒有愛過人?」
「有。」
「什ど時候?」
他深深的歎一口氣,彷彿要挖掘過去痛苦般,回憶道:「國中。」
「這ど早?」卓絕像挖到寶似的跳起來。
「嗯。」他無意識的搔搔頭。
「過程呢?」
「銘心刻骨。完畢!」
梁御豪再次拉開大門的動作,讓卓絕瞪眼如銅鈴,「這樣就想打發我?沒親口說出,我怎ど好跟梁奶奶交代?有負她的委託,實在愧對她老人家。」
粱御豪也明白不說出重點,他今天別想脫身,只是那段回憶實在令他的心絞痛。
好吧!他蕩氣迴腸的開了口。
「你有沒有全心全意的愛過一個女生,從她的眼、她的眉、她的發、她的笑容、她的一舉一動和曾經說過的話,甚至於她哭泣的模樣都會讓你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