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沈洛
顧璀璨笑了笑，瞥了眼母親放在一旁的毛線。「媽，那是給爸的？」
「嗯。再過一陣子，紐約便會降雪了……」顧虹望向窗外的雙眼變得朦朧，從她臉上，不難看出滿足與幸福。
顧璀璨看著母親染上幸福的臉龐，遲疑地問：「媽，大媽都走這ど久了，你為什麼不過去陪爸呢？」
顧璀璨知道媽和爸之間有一段纏綿悱惻卻細水長流的愛情。她的大媽——也就是父親的元配、霍克騫的母親——因病去世多年了。在大媽去世兩、三年後，父親不只一次提起要母親到紐約同住，可是母親始終沒有答應。
在她看來，其實爸比較愛媽。爸和因商業聯姻而結婚的大媽間相敬如賓，在他們之間，絲毫感覺不到「愛」的存在。
「我喜歡自由，就和你一樣。再者，把你一個人留在台灣，我放心不下。」顧虹拍拍女兒軟嫩的臉頰。
可以確定的是，她會到紐約去。只是，得等到女兒的感情生活安定下來，她才會啟程。
雖然璀璨和小曲都在一起這ど久了，可是，她卻不認為璀璨愛的是小曲。自己的女兒，她還會不瞭解嗎？只是，璀璨自己似乎沒有感覺，她對小曲的存在，只是「習慣」。
「可是爸很希望你過去，否則也不會每天早中晚三通越洋電話啊！我長大了，還有什ど好不放心的？」顧璀璨嘟著嘴不平地說。
「我會好好考慮。」
「好吧！」顧璀璨把毛巾掛在椅背上，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小曲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顧璀璨聳聳肩，塞了滿嘴的食物，抽空答道。
「璀璨，小曲是你男朋友，他去芝加哥出差，歸期你居然不知道？」顧虹歎口氣，搖頭說道。
「小曲說過，可是我忘了，應該是聖誕節前。反正又不是他第一次出差，就算他人在台灣，我們也是久久見一次面，所以……沒差別吧！」
「你們真是最不像情侶的情侶。」顧虹語帶暗示，語氣平淡。一個月見一次面的情侶不多吧？而且，璀璨提起曲良奇時，一點甜蜜、幸福的表情也沒有，小曲彷彿只是她的一個朋友，而非「男朋友」。只是身為璀璨的母親，她不會插手干預璀璨的感情生活。這是璀璨自己的選擇，將來後悔也不能怨天尤人。
顧璀璨顰眉，模樣頗認真地思索著。「說的也是。我倒覺得我和小曲比較像哥兒們。牽過幾次手、接過幾次吻，我一隻手的手指頭就夠算了。我跟小曲提過，我們還是做朋友好了，不過他一直沒答應。」她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喔？」顧虹若有所思地問：「如果有天你遇上讓你心動的男人，那你該怎麼辦？」
「這個嘛……」顧璀璨搔搔臉頰，腦中無預警地浮現一張英俊傲慢的男性臉龐，心下一驚。
她、她居然聯想到柏征優？！
見女兒的臉色有異，顧虹微微揚眉，心裡大概有了底。本欲開口問，這時璀璨的手機卻響了……
顧璀璨不情願地放下筷子，抓來手機。「喂？」
「璀璨，你現在有空嗎？」
「瑤瑤？怎麼了嗎？」
電話那頭的方綺瑤此刻人正在霍克騫的辦公室裡頭，她朝滿臉無奈的霍克騫眨眨眼，一臉奸笑，卻以急促的語調對顧璀璨道：「噯，你說糟不糟糕？柏總監今晚代表『幾亞』去接洽case，可是合約書我來不及讓他帶過去，現在好不容易才弄好，你能不能替他送過去？」
「為什麼要我送？」顧璀璨有些反應過度，引來母親的注視。她連忙搖頭，表示沒事。
奇怪，柏征優可是創意總監，為什麼還要出面接洽case？那不在他的工作範圍內吧！！
「沒辦法！現在都幾點了，公司裡只剩我和霍克騫，你也知道，霍克騫一忙起來，連我也沒辦法離開一步的。就這樣，拜託你嘍！快過來！」方綺瑤說完便將電話掛了，不讓顧璀璨有半點猶豫的空間。
顧璀璨抓著電話，雙眼騰得大大的。
這瑤瑤在搞什麼鬼？
她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剛剛在電話裡，方綺瑤的聲音聽來十分焦急，為了朋友，她也只得兩肋插刀了。
她拿紙巾擦拭嘴角。「媽，我出門幫霍克騫送個文件。」她拿起車鑰匙、手機，走到玄關處的旋轉衣架上抓了件外套，腳步頓了下，低頭看看自己一身運動休閒服，心底猶豫著要不要換套衣服……可是轉念一想，她只是把合約送到他手上就回來啦，那還換什ど換！
「開車小心點。」深知女兒開車技術很駭人，顧虹叮嚀道。
「知道了。」
＊＊＊
三十分鐘後，顧璀璨來到「幾亞廣告」——霍克騫的辦公室。
一進門，便看見霍克騫和方綺瑤兩個人果然一副忙得不可開交的模樣。她暗自納悶，最近公司有什麼大事，竟然可以讓他們忙成這樣？
「璀璨，你來了？來，就是這一份。」方綺瑤把一個防水的文件袋塞進顧璀璨懷裡，雙手合十，道：「柏總監人在『遨翔飯店』一樓的餐廳，請你務必送到柏總監手上，萬事拜託了！」
「等等！＊們……這ど忙？最近沒什ど大事讓你們忙到現在還沒下班吧？」顧璀璨就是覺得怪怪的，可又說不上哪裡怪，遂狐疑地問。
她看向霍克騫，又看看方綺瑤。只見前者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面前的電腦上，而後者則是在辦公桌及桌後的檔案櫃間來來去去，看來真的很忙、很忙！
「噯！璀璨，柏總監急用，你還在這裡問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方綺搖把顧璀璨整個人轉過去面向門，然後兩手推著顧璀璨走出去。
「快去快去！」她催促道。
「好吧！」顧璀璨聳聳肩，揮揮手表示道別，便搭乘電梯下樓取車、送合約。
目送璀璨的背影消失，方綺瑤拍拍兩手，滿意地笑了。
「也只有我這個笨妹妹會相信你這螫腳的騙局。」霍克騫不客氣地奚落她。在她的逼迫之下，他只得乖乖配合她一起騙璀璨。
「喂！你這樣說就太過分了！」方綺瑤轉身，雙手插腰，瞪大眼，不能原諒霍克騫的嘲弄。「我有叫你幫忙想辦法，是你不肯的。而且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幫璀璨啊！要不，真讓璀璨和柏總監之間的關係繼續惡化下去，吃虧的是璀璨哪！真弄不懂你到底疼不疼璀璨！」
她的計劃是這樣安排的：故意把柏征優需要的合約書拖延下來，說是霍克騫要再確認一遍，OK之後會派人送去。這個「人」，當然就是顧璀璨小姐啦！
一般來說，璀璨不計前嫌他幫柏征優送合約，柏征優應該會對璀璨稍稍改觀吧？如果柏征優不再因停車場那件事找璀璨麻煩，璀璨應該也就不會和柏征優槓上了吧……呃，仔細想想，這個計劃還真是挺、挺螫腳的喔？方綺瑤越是把計劃想一遍，額間冷汗就冒得越多！
聽見她的抱怨，霍克騫淡淡一笑。「為了她開除一個大將，你說我疼不疼她？！」
那名大將，當然就是指前任創意總監——和周筱卉有暖昧的那一位。有人欺負到妹妹頭上，他怎能袖手旁觀？
「你要是真疼她，當初走的人應該是周筱卉，而不是那個色鬼！」方綺瑤哼了哼，很是不屑。
「有競爭才有進步，但惡性競爭，在『幾亞』是不被允許的。」
「你道理多得很，我才不想跟你辯。唉！現在我只希望璀璨和柏總監之間可以打好關係。」方綺瑤暗自祈禱。
＊＊＊
「遨翔飯店」一樓的西餐廳，靠窗的位置，有兩個男人坐在那兒。
公事的談論到了一個段落，便開始閒話家常起來由兩人談論的話題及熟稔程度看來，這兩人的交情頗不賴！
「我不過去西藏、蒙古和尼泊爾出外景兩個月，你居然就被挖角了？還是大名鼎鼎的『幾亞廣告』？」他仍處在驚訝狀態中。
說話的高壯男子——高天桓，是一名廣告導演，也是和柏征優合作了很久的好拍檔，和柏征優一起創造出無數支紅遍全台灣的廣告片。
柏征優略略頷首當作是回答。
他低頭望表，眼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合約書卻仍不見蹤影，俊臉上那抹不耐越來越明顯，微蹙的眉宇間有股火氣。
霍克騫的秘書辦事效率挺差的，距離約定時間都過了兩個小時，合約書還不知道在哪裡。幸虧今天簽約的對象是他的好夥伴天桓，換作是別人，恐怕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
柏征優拿出手機，直接撥回霍克騫的辦公室。
和柏征優合作多年，對於他的脾性，高天桓瞭解得很。他當然看得出來阿優現在很不耐煩，可是他幫不上忙，聳聳肩，便往洗手間走去。
電話始終沒有人接，這讓柏征優的一張俊臉難看到了極點。就在他忿忿地切掉電話時，一個透明的防水文件袋出現在柏征優面前，伴隨著一句：「喂！你的合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