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沈洛
「璀、璀璨，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發出那種聲音？」離顧璀璨座位最遠的麥亞棠僵著不自在的臉色，虛弱地要求。
璀璨這一聲聲似慵懶、似挑逗的縹緲歎息聲，足以摧毀任何一個正常男人的理智。他們一組裡的所有男性，只要是性向正常的，全都悄悄脹紅了臉，額際隱隱冒汗……
顧璀璨整個人窩在辦公皮椅裡，頭顱稍稍往後仰，一雙丹鳳眼無力地望著天花板，歎息聲來自她微啟的紅唇——她自己根本不知道，這艷媚的模樣有多麼地誘惑人。
「幹麼？我在無病呻吟也不行啊？」顧璀璨微蹙秀眉，煩躁地說。
「自從你接下總監給的任務後，我們為了年終獎金，已經替你分擔所有的case，讓你專心想『雅典娜』的企劃了。你現在只要專心想那份企劃就好，不是嗎？」璀璨座位前方的柯襄銳不解地發問。
顧璀璨坐直身子，雙臂平放在桌面上，神色頗為嚴肅。
「口香糖，你不懂。」
「我不懂什麼？」
「這個企劃對我而言，意義很重大，我非贏不可。」
「沒錯！你非贏不可。」關於這點，柯襄钂十分贊同。「畢竟我們為了讓你專心一意的想企劃，把自己累得像條狗，若是你輸了，等於我們的年終泡湯，你就好看了。」他扯開冷笑，語帶威脅。
「口香糖，在這種時候，我們該並肩作戰的不是嗎？怎麼你居然好意思恐嚇我？」顧璀璨一臉受傷。
「不，不是恐嚇，是提醒。」柯襄钂搖搖食指。而後，他意識到顧璀璨又亂叫他的名字，臉色一沉，斯文的臉龐有絲扭曲。「顧璀璨，不要叫我『口香糖』。」
顧璀璨起身，走到他身邊，像個好姊妹般搭住他削瘦的肩膀，陪笑道：「噯，你不要那麼計較嘛！叫久了就習慣了咩！」
「誰要習慣？」柯襄钂不給面子，狠狠一把拍掉她的手。
「噢！你居然打我？」顧璀璨甩甩髮紅的手，一臉委屈兮兮。
「我可不是麥芽糖，把你奉為女王。」柯襄钂調侃的眼神朝遠處的麥亞棠瞥去，讓麥亞棠瞬間手足無措。
「哼！還是麥芽糖懂得知恩圖報。」顧璀璨正打算去廁所一趟，經過麥亞棠身邊時，拋給麥亞棠一個如花笑靨，電得麥亞棠差點摔下椅子。
＊＊＊
手邊的工作稍稍告一段落，柏征優總算自皮椅中起身。
他右手拿著一杯他慣喝的咖啡，腳步不自覺來到鑲在牆面的透明玻璃前，透過百葉窗簾，悄然觀察著外面一、二組的工作狀況。
漂亮的黑瞳先是瀏覽過一、二組，接著，他的視線不受控制地鎖定在一組——那個背對他的窈窕背影上。
這似乎是他近來的習慣——只要忙碌的工作中有喘息的空閒，便自然而然的想要找尋她的身影，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他的這些動作代表著什麼？不可否認，他似乎對她有著不一樣的感覺。那是什麼樣的感覺？他還不確定，但，反正時間還長得很，他可以好好整理、釐清。
只是見到她和一組的男性同仁打打鬧鬧，柏征優居然感到些許的不舒服，還有些羨慕。他和她，想必永遠不可能有和平共處的一天吧？
柏征優撇撇唇，對於自己心裡的渴望有絲厭惡。
天要下紅雨了。向來只有他柏征優不屑與人和平共處。曾幾何時，他居然也會這麼迫切地想跟某人相安無事地相處？
柏征優甩甩頭，將腦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給驅離。當他停下動作，冷靜和理智同時回到他身體裡。他淡淡瞥了眼窗外，然後斂下眼，踱步回到位置，將脫軌的心思給捉回，繼續工作。
＊＊＊
「幾亞廣告」的女用洗手間裡，顧璀璨在某間廁所裡，衝過水後，她還是覺得腹部有點悶悶的，很不舒服。
看來是大姨媽要來報到了。
「……那我下次也要去。組長，記得找我。」
「你可以去試試看，那家健身俱樂部真的不錯！」
「可是一次要繳一整年的年費，我怕我會半途而廢耶！」
她正要開門走出來時，洗手間裡突然響起女聲。
不只一個人。而且，其中一道聲音很耳熟……是周筱卉！
剩下的那一個，應該就是二組的組員，周筱卉的手下兼好姊妹阿彩。
顧璀璨在心裡判斷過後，開始專心地側耳傾聽，看看能不能聽到什麼八卦，或者自己的壞話——
「耶——組長，你那支口紅是香奈兒剛上市的新色嗎？！」阿彩看著周筱卉手上拿的新唇膏，驚訝地問。
「對啊！上次跟我男朋友去逛街，他買了送我的，他說我很適合這個顏色。阿彩，你覺得呢？」這是周筱卉嬌媚又帶點故作嬌羞的聲音。
噁心！顧璀璨皺皺臉，在心裡罵道。
周筱卉說的「男朋友」是哪一個啊？她老愛招蜂引蝶，男朋友不知道可以串成幾串粽子來賣了！
不過，說到香奈兒新上市的口紅，小曲出差前也送了她一條唇膏，真巧。
「哇——好好喔——好幸福喔——」這是二組的阿彩羨慕得亂七八糟的誇張聲音。「可是，組長，你們不怕被他女朋友遇見啊？」
「我才不怕！他女朋友每天下班後都窩回家看漫畫，不然就跟朋友去吃飯，連他打電話去，他女朋友都不太想理他。阿彩你說，這樣的女人，能夠討男人歡心嗎？」周被卉非常不屑地哼道。
下班窩回家看漫畫、要不就跟朋友吃飯？顧璀璨忽然很想對號入座。
呿！顧璀璨你發什麼神經啊？聽周筱卉這樣一說，居然聯想到小曲？怎ど可能嘛？小曲也知道她有多憎恨周筱卉，哪可能還背著她暗地裡和周筱卉來往？
顧璀璨在心底取笑自己想太多，而後繼續竊聽。
「說的也是。」阿彩同意周筱卉的說法。
「呵呵……他還說耶誕節會陪我一起過喔！」
「真好取——不過，組長，耶誕節那時候，不就是『雅典娜』揭曉入選的廣告腳本的時候嗎？」
「沒錯啊！所以，我一定要贏顧璀璨，否則我耶誕節一定也過得不開心。」顧璀璨可以想像得到周筱卉此刻撅著嘴的討人厭模樣。
想贏我？門都沒有！顧璀璨一雙丹鳳眼閃爍著熠熠光彩。
「不過，組長，不是我要滅你威風，而是……而是……」阿彩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而是什麼？你就說呀！我們都這麼熟了，不要吞吞吐吐的。」周筱卉描繪得十分精緻的眼，朝阿彩扔去一記不耐的注視。
阿彩被白了一眼，只好說了。「好吧，那我就直說了。組長，那個願組長的實力不弱耶！！我想，你們免不了一場激戰喔！」
「呵……這有什麼難的？我們的作品得先讓總監審核，通過總監那一關，才能交給『雅典娜』。阿彩，你想想，如果顧璀璨在總監那一關就被刷下來，那麼，我入選的機會是不是大多了？」周彼卉唇邊帶著志在必得的笑意，心機很重地說。
「那是……什麼意思啊？」阿彩不解地問。
「當然得由總監那裡下手嘍！」
「哦~~原來是這樣。組長，你不愧是二組組長耶！」阿彩這才恍然大悟。
「瞭解了就走吧！」周筱卉攬著阿彩的肩膀，有說有笑地離開了洗手間。
這時，顧璀璨走出來，一張俏臉忽紅忽白地交錯。
周筱卉那個女人居然想從柏征優那裡動手腳陷害她？開什麼玩笑！她顧璀璨怎麼能夠輸給周筱卉？！她要去拆穿周筱卉那個邪惡女人的面具！
顧璀璨怒氣纏身，腳跟一旋就要衝出去，可是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阻止了她衝動的步伐——她並沒有隨身攜帶錄音機的習慣，所以她無法將剛剛周筱卉的話錄下來作為證據，若她真的衝動到前去二組找周筱卉興師問罪，說不定周筱卉還會反咬她一口，說她誣陷呢！
難得可以在盛怒下冷靜思考，顧璀璨想通了以後，胸口那把熊熊怒火也稍稍撲滅了。
何必管周筱卉打算使什麼陰招呢？第一，好作品是不會被埋沒的；第二，柏征優冷漠又高傲，看來不像是會被誘惑的色鬼。相信只要她加倍用心、加倍努力去執行企劃，她會嬴的！
開戰了！
第四章
「哇！好香啊！」她深深吸了口氣。
顧璀璨一下樓便聞到廚房傳來的香味，滿足地笑瞇了眼。她走進飯廳，單手拿著毛巾擦拭一頭濕髮，一屁股在飯桌前坐下。
「可以吃飯了。」顧虹端著一盤剛炒好的青菜，自廚房走出來。「這幾天來，每晚你房間的燈都亮到兩、三點，是為了那個案子吧？不過也別太拚命了，身體重要。」
「喔。」顧璀璨看著母親，看到發楞、出神。
典雅美麗的母親，即使穿著圍裙下廚，仍然不減優雅，可優雅中，卻又不失「媽媽的味道」。
「怎麼啦？淨盯著我看。」顧虹以食指點了點女兒的額頭，笑問。而後坐到一旁，拿起一個裝滿毛線的竹籃，繼續剛剛打到一半的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