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容顏
難得這些天楚家有貴客到來,絆住了楚殷揚,讓他無法太早抽身,所以她才得以溜到玉池畔來玩水。
驀地,池面忽然映出的人影讓她驚嚇的縮了縮身子。
「是我,別怕。」崔曉升神色複雜地望著北同對著他的醜奴兒。
清澄的池面清楚的映出來者的面容,確知不是管家後,丑奴兒這才鬆了一口氣。平穩了情緒之後,唯恐駭著人的她這才垂著頭緩緩的回過身,對他做出問安的福身動作。
「這個給你。」崔曉升遞給丑奴兒一隻黑色瓷瓶。
疑惑的看了瓷瓶幾眼,她才遲疑的稍稍抬起疑惑的眼。
「這是燙傷的藥。」見她一臉茫然,他進一步說明。「這雖然無法去除你臉上的燙傷疤痕,但卻能鬆弛面部的神經,舒緩糾結的肌肉,讓你感覺舒服一點,聽說若持續使用,或許還能淡化臉上的傷痕。」
他的話令她心一震,不自覺地抬起了頭,用慧黠清澈的明眸迎視他閃避的眼。
他知道了什麼嗎?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
可是如果他不知情,他為何要拿藥給她?又為何閃避她的目光?
「拿去啊。」見她沒反應,崔曉升不得不正視地。
他混著罪惡、歉疚和憐惜的眼眸讓丑奴兒的心猛地一震,心中頓時有了了悟。
他知道了!
他認出了她!卻無意揭露她的秘密。
雖然不確定他為何沉默,但是她卻很確定的知道,她的秘密依然會是個秘密,暫時不會有被揭露的危險。
隨手撿了一塊小石頭,丑奴兒在月光直射的地面寫道: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並不需要。
「不論你需不需要,這藥就交給你了。」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所以窮他這一生,他都會以恢復她原來的容貌為已志。
就算無法讓她百分之百恢復,至少也要改善她目前這種人見人怕的鬼模樣。
將藥瓶準確的丟擲在她腳旁的地上後,他便黯然離去了。
撿起地上的藥瓶,丑奴兒不禁幽幽地重歎了口氣。
唉……如果他再繼續為她送藥,她平靜的生活想必又會起大波瀾了。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呀?」
當好奇的聲音忽然在丑奴兒耳邊響起,她嚇得差些讓手中的藥瓶掉落地上。
儘管她已經很習慣紅衣女子由自己身後冒出來,可是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她還是難免會受到驚嚇。
「燙傷藥。」稍稍穩住心神的醜奴兒比著。
「燙傷藥?你哪兒燙傷了呀?」紅衣女子緊張的打量著丑奴兒。
丑奴兒笑笑地指著自己的臉。
「你終於想開了,願意醫治自己的臉了?」紅衣女子流露出興奮的神采。
丑奴兒本身醫術絕倫,當年被燒傷時若想讓自己的臉上不留疤痕是輕而易舉的,可不知為何她竟然放棄為自己醫療,寧可頂著丑顏受人鄙視。
丑奴兒失神的撫上自己臉上的傷痕,無奈的搖搖頭。
這是楚家二老願意讓她留在楚家的條件之一,所以若她想繼續留在楚家,她就必須遵守當年的約定。
「我想也是。」紅衣女子不由得歎了口氣,「既然如此,那瓶藥是打哪兒來的呀?」
「別人給的。咱們先不談這個,我比較在意的是聽說夫君去找你麻煩了。」丑奴兒蹙著眉對紅衣女子比著,「你沒事吧?」她憂心仲仲的打量著與自己並坐在池畔的紅衣女子,「對不起,沒能為你澄清,讓你蒙受不白之冤,我真的很抱歉。」
「別跟我道歉,我是故意的。」見丑奴兒訝異的望著白己,紅衣女子更顯得意的道:「如果不故意引起他的疑心與憤怒,你說他會重新踏進你的房裡嗎?所以羅,為了讓他重新回到你的身邊,我不介意讓他誤會。再說,讓他誤會起碼能讓他多看我幾眼,否則啊,他肯定早忘了我的存在。」
知道紅衣女子的自我調侃是為了安慰自已,丑奴兒深感歉疚之餘重歎了口氣。「你該多為自己著想的。」
「想什麼?」
「想怎麼改善你和夫君的關係,想如何討他的歡心。」
「討他歡心是你的責任,不是我的。至於我,我唯一的任務就是想辦法將他趕回你的身邊,讓他無法負你。」
「你處處為我設想,那你自己怎麼辦?你忘了你自己也是……」
「我沒忘,就是沒忘才更要將他趕到你身邊去,因為一旦他心裡有你,就會為了討你歡心而愛屋及烏,到時候就算我什麼都不做,他還是會自己湊過來的。」紅衣女子揚起下頷,得意的說著。
「你不用說得那麼好聽,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說真的,我喜的很希望你能多為你自己想想,別儘是為我費心思。」丑奴兒知道自己這輩子欠紅衣女子的情是怎麼也償還不了了。
夏翎羽陪同楚殷揚到丑奴兒房裡探視,不料迎接他們的卻是滿室的清冷,所以他們便離開她的房間到屋外尋人。
漫無目的的他們走著走著,竟走到了玉池畔。
本想到涼亭坐坐的兩人忽然聽到池畔傳來說話聲,對看了一眼後,兩人有默契的噤聲輕移,準備看看到底是誰這麼晚了還在玉池畔逗留。
可惜池畔的人背對著他們,讓他們無法看見她們的臉,不過她們一說一比的交談方式卻引起他們更多的關注。
「楚大哥,你猜得出來她們是誰嗎?」
「在楚家會用手說話的人不多。」說不多是含蓄了點,因為根本就只有一個。
「是奴兒?!那坐在她旁邊的又是誰?」夏翎羽訝異的低呼出聲。
「聽她的聲音很像……」楚殷揚遲疑了下,「不,不可能是她!以她驕縱刁蠻的個性怎麼可能……」
「是姊姊?!」這個答案讓夏翎羽更是震撼了,雙眼不禁圓瞠。
「噓……」楚殷揚以指按唇,示意夏翎羽噤口,好專心聽她們的說話內容。
夏翎羽越聽眼睛瞠得越大,雖然她看不懂丑奴兒所比的意思,不過由紅衣女子的應對,她已經可以確定那紅衣女子的身份了。
重重吐出胸口的氣之後,丑奴兒緩緩地推開自己的房門。
他應該還沒來吧!
丑奴兒才剛這麼想著,就迎上了一雙炯炯發亮的眼,慌得她立刻低垂下頭,心虛的轉回身去關上房門。
「過來。」楚殷揚對著雙手放在門閂上,看似想關門卻更像想奪門而出的醜奴兒命令道。
自知避不了的醜奴兒深吸了幾口氣後才緩緩的回過身,閃神飄忽的朝他緩步邁進。
「你剛去哪兒了?」不待她走近,他就開口了。
丑奴兒心口一震,試圖從混亂的腦海中找出適當的應對之詞,卻因為毫無心理準備,所以怎麼也找不出來,最後只得作罷。
反正她是個啞子,本來就開不了口。
「去打水嗎?」見她沒反應,他逕自為她找著答案。
很想點頭,可惜手上什麼也沒有,讓她點不了頭,所以只好繼續搖頭。
「還是幹活干到現在?」
唉……果然是個好藉口,可惜她還是不能用!丑奴兒無奈的偷覷了眼眼露犀利鋒芒的楚殷揚。
她相信自己要是膽敢點頭的話,他已經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勢必會更加難看的。
先前他已經為了她不知愛惜自已,而使背部的傷日久久難愈感到震怒不已了,這會兒要是再讓他認為她不但沒依他的吩咐早早回房休息,反倒變本加厲的自我摧殘,那他不氣瘋才怪哩。
既然不能點頭,她只好繼續搖頭了。
「這也不是,那也不對,那你到底為什麼這個時刻才回房來?」終於受夠了她的沉默,他將桌上的紙筆往她面前一推。
今晚天氣悶熱,所以我出去吹吹風。琢磨了許久,丑奴兒這才落了筆。
「吹風?吹個風需要到玉池畔嗎?」無意再打啞謎的楚殷揚嘲諷地睨著她。
丑奴兒聞言一震,倏地仰起頭,驚疑未定的望著他。
他聽見了什麼嗎?
他知道了什麼嗎?
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知道的……丑奴兒眼神閃爍不定地試圖平穩自己的心神,不讓自己亂了陣腳。
夫君在生氣。她肯定的寫著。是因為奴兒的關係嗎?
「說!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跟杜凌兒搭上線的?她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竟讓你甘願忍受皮肉之苦來博取我的同情?」她臉上的無辜看得他刺眼極了,因而直接與她攤牌。
他果然撞見了!丑奴兒愣了愣。
「她真的很聰明,竟然想得到利用你來博取我的同情、我的憐愛,再讓我因為愛你而不得不為了你去接納她。」他憤恨的逼視著她,語氣更加陰沉嘲諷,「呵,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太響了,目的還沒達成,風聲就先走漏了。」
你誤會了。他可以冤枉她,可以誤會她,可是她不能再讓一心護著她的凌兒受到波及。
可惜怒氣攻心的楚殷揚根本看不進她所寫的宇,甚至一把揉了桌上的紙。「你什麼都不用寫了,我不會再像個傻子一樣,任你們玩弄於股掌之間!至於你背部的傷,是你咎由自取,後果就該自己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