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容顏
丑奴兒聞言,立刻垂下臉去。
"收了它。"楚老爺威嚴的命令清楚地傳入丑奴兒的耳。
丑奴兒咬著唇,眼眶頓時濕潤了起來,拿著休書的手更是不住地顫抖著。
"你別以為嫁給揚兒當妾就能改變什麼,你一樣什麼都不是。"楚夫人冷瞟了丑奴兒一眼。"要嘛你就安分守已的當個下人,否則休怪我們二老不念舊情,把你趕出楚家。"
"玉奴,別怪我們二老無情。我們楚家唯有揚兒這條命脈,未來能否興旺就全倚靠他了。"楚老爺說完了偽善的開頭語,稍頓了下才將話導人正題,"杜家千金雖然驕蠻了點,可是出身良好,對揚兒的未來絕對大有幫助;翎羽儘管出身武林,但其性情溫順柔美,日後止月定會是個賢內助。揚兒若娶了她們定能安內攘外,成就一番大事業。反觀你……"楚老爺忽然頓住話,很是睥睨地瞥向她,"不但為楚家帶來恥辱,還讓揚兒沉淪墮落,無心開創新功業,所以娶你對揚兒來說,百害而無一利,不如不娶。"
奴兒自知出身寒微,不敢高攀,但求長留君側永服侍。丑奴兒拿起楚家二老備好的紙筆寫著。
"哼,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嗎?為了杜凌兒,我們的確不得不讓你一同進門,可是一旦她人了門,你也就沒利用價值了。"楚夫人不屑的輕瞥丑奴兒冷哼道。"為免你心存妄念,以為大婚後可以興風作浪,你最好現在就立刻收下休書,好好認清自己在楚家的地位,否則……你即刻離開楚家!"何必那麼麻煩呢?奴兒願意暫離楚家,等大婚過後再回來。一紙休書,已令她心魂俱裂,再收一紙,豈不椎心斷魂?丑奴兒黯然落筆。
"不成,依杜家小姐那種要風得雨的千金脾氣,要是大婚之日不見你,說不定真會大鬧婚宴,讓婚禮無法順利進行,屆時楚家顏面何存?"楚老爺未雨綢繆的予以否決。"所以大婚之日,你非在場不可。"
"唉……"想到這兒,丑奴兒再次歎了口氣。
為了繼續留在楚家,她最後還是收下了那紙休書。
只要一想到要迎杜凌兒進門,楚殷揚就氣嘔得靜不下心,睡不著覺。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玉池畔。
這池本無名,但總喜歡到這兒散心的翎羽卻稱之為玉池,據說是為了感念他的亡妻。
聽她提了幾次之後,他覺得不錯,便讓人在池畔涼亭的匾額上提上玉池二字,自此這池方名為玉池。
雖然他想不起任何有關亡妻的事情,可是每逢心情不佳的時候,到這兒走上一遭,讓和徐的微風輕輕一拂,無論再怎麼惡劣的心情都能瞬間沉靜下來,進而神清氣爽,所以現在只要遇事煩心,他就會不由自主的走到這兒。
驀地,輕輕的歎息聲在這寂靜的夜裡清楚的傳人楚殷揚的耳中。
丑奴兒她手上拿的是什麼?
"奴兒?"楚殷揚走近丑奴兒身後,采頭想看她手中的東西,卻因為背著月光,什麼也瞧不見。
"啊旦"丑奴兒聞聲一驚,神色慌張的將手中的絲絹往身後一藏,連忙轉身面對楚殷揚,朝他頜首示敬。
"你手中拿的是什麼?給我瞧瞧。"他並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瞧瞧她手中那塊讓他感覺很眼熟的絲絹。
從不違逆他意思的醜奴兒大出他意外的搖搖頭,扭緊手中的絲絹。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違抗我裡"楚殷揚眉一挑,嘴角噙著嘲諷,"看來你是想換個主子了。"丑奴兒驚慌的搖著頭,眼中滿是哀求的跪地求情。
"既然不想,還不拿出來給我瞧瞧。"見丑奴兒依舊遲疑,楚殷揚收攏劍眉,"你到底在顧忌什麼?該不會是怕我一看不還吧?"丑奴兒那透明的表情讓人一目瞭然。
"你放心好了,我不過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寶貝能讓你看得那麼專注,那麼出神,看完了,自會還你。"見她依然猶豫不捨,他索性自己動手由她手中抽走絲絹。
"她是誰?"光瞄了一眼,楚殷揚便倒抽了一口氣,待看得更仔細一些,他兩眼不禁瞪大,再難移開目光。
好美的女人!
天底下真有如此絕色嗎?
她的笑容好似春風,令人一見便心曠神怡,柔媚的鳳眼好似在勾人一般,讓人忍不住抨然心動。
望著絲絹上的絕色,楚殷揚既感陌生,卻又似曾相識,那種捉摸不定的感覺讓他下意識的開口追問。
其實不用問,他心裡已經隱的猜到,因為她身後倚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只不過他很懷疑那真的是自己嗎?
他何曾出現過那種柔情似水的癡迷眼神?是什麼樣的情境才能使人流露出那種目中僅剩一人的專注神情?
他自認是個理性之人,絕無可能流露出那種感性至極的眼波。
可是如果畫中之人不是他,又該是誰?試問這世上能有誰與他長得如此肖似?
"你說,畫中的女人究竟是誰?"理不出頭緒的楚殷揚直瞪著丑奴兒追問。
丑奴兒以雙手食指在自己的嘴上打了個叉,提醒楚殷揚她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就用比的。"反正他也習慣看她比來比去了,應該猜得出她在比畫些什麼吧。楚殷揚炯炯有神的雙眼直直的盯著丑奴兒。
結果他這才發現太高估自已了,因為丑奴兒比了老半天,冷汗都冒了出來,他還是看不出所以然來。"別比了。"
丑奴兒在心中偷偷鬆了一口氣,但仍警戒的望著楚殷揚。
"我來猜,你只需要點頭或搖頭就行了。"
"嗯。"丑奴兒無奈的點點頭,應了聲。
"這是我?"他指著畫中的男人問。
丑奴兒點點頭。
"這是……玉奴?"話一問出口,楚殷揚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因為他竟然聯想起丑奴兒的名中也有個奴宇,可是兩人偏又是南轅北轍,一美一丑,一主一奴。
丑奴兒無奈的再次點點頭。
大火過後,玉合盡毀,有關玉奴的一切也燒個精光,加上楚家二老刻意將楚家傭奴全部更新,以防有人在家中提起玉奴,喚醒楚殷揚遺失的記憶。
無人提點,無物憑藉,因此楚殷揚只知有個亡妻,卻未曾憶起有關她的事,如今這幅畫不啻是把鎖匙,啟動了封鎖他記憶的大門,如今就欠缺一記刺激,讓塵封的記憶流洩出來。
"這幅畫是誰作的?我?"見丑奴兒搖搖頭,他只得再猜,"玉奴?"
丑奴兒再次搖搖頭。
"外頭的畫匠?"丑奴兒依然搖搖頭。
那幅血畫是當年她拒絕夫君親事,他以自己的血、自己的淚繪成,她震撼之餘,才不得不點頭下嫁,並在畫上題上白首之盟,然後塗以上好的透明膠汁護其表面,讓它不畏風吹雨淋,得以永久保存,所以這幅血畫,算是她和夫君共同完成的。
"都不是,那到底是誰?"丑奴兒依舊是搖搖頭,表達不可說之意,卻讓楚殷揚誤讀為她也不知情。
"原來你也不知情。瞧這畫,畫工細膩,運筆用情亦深,護畫之法更是特殊別緻,果真是難得一見的珍寶,莫怪你惜之如命,就連我都有股想將它據為己有的衝動……"
"嗯……"丑奴兒激動的搖著頭,表情儘是慌亂。
讓與他是無妨,那畢竟是他自己的血淚繪成,最怕的是要讓楚家二老瞧見,非但畫作不保,就連她恐怕也難容於楚家了。
"我像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嗎?瞧你激動的!我不過說我也有那股衝動,可是我還懂得'君子不奪人所好'這句話。"見丑奴兒滿臉的無措,楚殷揚不禁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喏,還你吧。"儘管不捨,他依然得遵守自己先前的承諾。
丑奴兒頷首,表達感激之意。
"楚大哥,你在想什麼?"夏翎羽走近站在樹下冥思的楚殷揚,輕柔的問道。
"玉奴。"
"玉姊姊?"夏翎羽有些訝異的望著楚殷揚。
"嗯。"楚殷揚微微頷首。
"為什麼你會忽然想到玉姊姊呢?難道你想起了什麼?"
"沒有。"
"那……她長得什麼樣子?"自從見了那幅絲畫後,她的影子便盤據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玉姊姊很美,她是我這一生中見過最美的女人,非閉月羞花足以形容。"
"是嗎?"楚殷揚仍是有些懷疑。
"當然。"夏翎羽點點頭,"楚大哥,你既然沒想起什麼,為什麼會忽然提起玉姊姊呢?"
"前兩天,我看了一幅絲畫,畫中有個美若天仙的女人,據說她就是玉奴,"這兩日只要我一空下來,我的腦海裡就不斷浮現她的影子,所以我不禁在想,她是被美化了,還是真的長得很美。"
"絲畫?那畫中線條是不是血紅色的,裡頭的你是不是繪得栩栩如生?"夏翎羽情緒激動的連連發問。